第164章 記憶
阮桃好想說一句,這還不是你讓我去的嗎,這會又說這樣的話,但即便如此,還是沒有回頭,跟著痕二出去,隱在夜色中,悄無聲息的從一處院落,走到另一處。
耶律楚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睜著的眼睛瞬間緊緊闔上,好似在躲著什麽,不願被人看到自己已經清醒。
耶律莎隻是定睛看了他一眼,並沒有過去打擾,隻把自己懷中抱著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擺在桌子上,還特意打了清水過來,這樣過會阮桃用的時候,便不需要再出去找。
聽著旁邊的動靜,耶律楚發現了一陣不同,這才微微睜眼,入眼的竟然是換了一身裝束的耶律莎,剛剛的月白色衣袍不知什麽時候,換成了玄色外衫,混入夜色中恐怕都看不到。
還不等他開口,那個身影已經翩翩然的出去,不一會,腳步聲變成了兩個人,這會耶律楚也沒了繼續裝昏迷的心思,看著門的方向。
果然,跟在耶律莎身後的,是特意批了黑色大氅的阮桃,她進來後,自顧把大氅解下放到一旁,這才仔細看著耶律莎準備好的東西。
耶律楚在妹妹出去的時候,就猜到她是去做什麽,但心中是說不出的情緒,這裏人多眼雜,若是她過來,被發現了少不得一陣禍事,但即便如此,心中似乎還是隱隱的有些期待。
兩人因都提著心思,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耶律莎一邊按著阮桃的順著將需要的東西擺好,另一邊卻是和耶律楚說著話。
“王兄,你放心,王妃說她可以幫你解毒,你且先等等,過會就好了,之前都是你守著我,這次換我來守著你。”
阮桃在旁邊微微一撇嘴,這兩兄妹,遇到事情的時候,還真的是不知道稍微冷靜些,就隻是說這些話有什麽用。
耶律楚被自家妹妹的話說的心中一動,輕咳了一聲掩下那份不同的情緒,這才淡淡一笑,因著臉上的那份蒼白,此刻哪怕是這樣的笑容,都讓人覺得格外脆弱。
“今夜確實是莎兒任性了,在不知狀況如何的時候,就去找了王妃,打擾到的地方還請王妃不要和她計較,若是日後有機會,楚自當竭力相報。”
需要的東西已經都準備好,阮桃雖分了心思聽著他二人的對話,但更多的還是在想之後的藥材該如何配,才能和針灸相輔相成。
猛地聽他這麽說,還沒能回神,片刻的恍惚後,才回了神,搖搖頭淡淡一笑,一邊用燭火燒著銀針,一邊回著他的話。
“王子殿下所言差異,今日之事且不說背後之人是誰,但都是針對我們,您受這樣的無妄之災,還是我們沒能提前把那些事情安排好,更何況我們之前還有生意要做,所以於情於理,我都不能看著你陷入困境中。”
阮桃說的是現實,但聽到耶律楚耳朵中,就已經變了味道,她冒著危險這會過來,還是為了通商的事宜,保證那位玦王爺的地位,若是有人會這般待自己該多好。
他是怎麽想的,對於阮桃來說,根本不重要,更或者可以說,壓根就不會去可以窺探他的心思。
把那幾味藥材配好,手中的銀針也都已經被火烤過,這才把東西靜置到一旁,說起自己用銀針逼毒時,所需要注意的地方。
“若要找解藥,少不得得去一趟北漠,但現在時間來不及,隻能用銀針逼毒,到時候會用藥丸與之相配,確實會花費些精力,若是你覺得有不舒服的感覺,還需要先忍耐一下。”
這麽說著,將施針時會出現的狀況盡數告知,在她說完後,耶律楚臉上神色微變,怎麽都沒想到,簡單的針灸中,會出現那麽多未可知的狀況,但還是點點頭,算是應了她的話。
而耶律莎在一邊聽著,就覺得渾身發冷,看向阮桃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擔憂,自己聽著就已經那麽可怕,若是王兄到時候撐不下去該怎麽辦。
自打從鳳玦那裏出來後,耶律莎便再沒有哭過,但這會強撐著沒有落下淚,卻是再壓抑不住,緊緊攥著拳頭抵在嘴邊,不願自己的情緒影響了他們。
可阮桃本就是八麵玲瓏之人,哪裏會看不出她的崩潰,雖說自己說的確實有些誇大了,但中間需要麵對的,不比自己說的更少,要她在這裏待著,恐怕會壞了事情。
看了耶律楚一眼,見他眼中盡是迷茫,甚至還帶上了一抹悵然所失的思緒,心中一頓,他們這是多不信任自己,無奈隻好先安撫著耶律莎。
“公主,既然我敢跟著你過來,就證明我一定能讓王子殿下不出意外,也能解了那些聞所未聞的毒,現在還需要你幫我到外麵守著,不讓任何人靠近,看暗處是不是有其他人盯著。”
耶律莎本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突然聽到阮桃的話,猛地抬頭看過去,眼淚汪汪的樣子直直撞進阮桃的心裏,不由得想起幾年前遇到的一對兄妹。
那時自己還沒有學成,針灸用毒都還是一知半解,那天聽說官道上有一夥官兵,白日裏人模狗樣的押運物資,晚上卻是到附近的村莊裏做那些雞鳴狗盜的事情。
本是和師父晚上出去,想要給他們一些教訓,但順著白天找到的蹤跡追過去,他們竟然已經到了村子裏的一戶農戶家中。
那家裏隻有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孩,還有一個看著才五六歲的女孩,因為想要保護妹妹,被那幾個禽獸打得滿臉是血,在地下躺著眼中盡是憤恨,卻始終無能為力。
妹妹瑟瑟的縮在哥哥身邊,眼中哭的通紅,牙尖緊緊的搖著唇邊,眸中充斥著恐懼。
而那三個禽獸對於自己看到的景象,卻是極為滿意,站到那個破敗的屋子裏,肆無忌憚的說著葷話,那笑聲更是刺激著兩個孩子。
阮桃在門外聽著裏麵的聲音,雙拳緊緊的攥著,想衝進去,卻被無量道人拉住,微微一搖頭,不讓她進去,反而是自己先邁步上前。
自己和師父進去的時候,就看著三人已經為過去,將妹妹圍到中間,哥哥在後麵向前爬著,但無奈已經脫力,根本動不了自己的身子。
仰著頭見妹妹沒受到什麽傷害,阮桃才上前給了三人一人一劍,因著傷痛的刺激,三人回身看過去,入眼就是一個蒙麵的女子,還有一個老頭。
對此更是肆無忌憚,藥神毫不遮掩的打量著阮桃,對旁邊的無量道人根本視若無物。
剛剛能被傷到,也無非不過是他們動靜太小,自己沒有防備,想到這裏,哪裏還有沒有看到他們時的那份恐懼。
“呦,這是哪裏來的小娘子,既然你們想多管閑事,那就別怪哥幾個不客氣了,這樣吧,總歸你也傷了我們,不如你來幫哥幾個包紮個傷口?”
這樣一句話音落罷,另外兩人同樣哈哈大笑了起來,汙言穢語瞬間充斥滿整個屋子,哥哥和妹妹害怕的要緊,兩人縮在牆角,不知今日能不能躲過。
阮桃冷眼瞧著,隻覺得那聲音格外刺耳,側頭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一片澄澈,收起佩劍往袖中一掏,一步步緩緩的向三人走過去。
正當三人以為她會屈服的時候,三根銀針順著麵門過去,閃躲過後將將紮到肩上,若非阮桃提前設計好,怎麽可能如此,這會再沒有人敢小覷她。
阮桃看著她們這樣,也沒了繼續糾纏下去的心思,腦海中隻充斥著妹妹的雙眸,這幾個人留給師傅處理吧。
“就你們這個樣子,誰給你們的資格,在這裏為非作歹,若是不想明日起不來,趕緊滾。”
說著再沒有理會她們,轉而走到兄妹兩身邊,蹲下去的時候,就看到兩人格外防備的看著自己,這才溫言軟語的哄著二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善意,又或者是因為剛剛她把那三個壞人趕跑,心裏已經沒了格外害怕的心思。
妹妹抬頭淚眼汪汪的看著阮桃,小聲的請求道:“姐姐,你可以救救哥哥嗎,隻要哥哥好好的,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他受的傷雖重,但好生養著,還能恢複如初,之後便將兩人帶回煙籠樓,好生養著,到現在已經成為獨當一麵的閣主。
“王妃,放心,你想讓我守著誰,但凡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保證不會出了什麽差錯。”
她這樣一句話,讓阮桃從那份記憶中回了神,看著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拿起銀針就往耶律楚床邊走去。
耶律莎沒在意,可耶律楚卻是看到了阮桃剛剛的失神,眼中帶著一份請求,看的阮桃有瞬間的迷茫,轉瞬才回了神,想起自己剛剛未說完的那句話。
這才回身看過去,果然耶律莎臉上也帶上了困惑,搖搖頭心中暗自腹誹道:自己果然是他放鬆了,竟然能在這裏失了神。
“不需要守著誰,隻是你在外麵好生守著就好,別讓人靠近了,也別讓暗處的那些人,發現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