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宴席驚變
阮桃一時並沒有發現什麽端倪,因為茹雪坐得端端正正,手上的動作也是一絲不苟。
但阮桃偏偏就能從那曲調中聽出一絲按耐不住的狂躁來。
心底裏莫名的預感令阮桃有幾分焦慮,故而她將更多的精力灌注在了場中央的茹雪身上,不再關注其他地方。
一曲終了,那茹雪站起身來向在場的人行禮,卻不知為何悄悄地走近了匈奴使團中的耶律楚。
一直看著茹雪的阮桃自然發現了她的小動作。
隻是她還未來得及開口提醒的時候,茹雪便一個飛撲進了耶律楚的懷中。
看得出來,耶律楚對這個突然接近自己的女子有極強的戒心。
在看到茹雪倒過去的瞬間,他便用手握緊了隨身攜帶的長刀的刀柄之上。
隻是接下來的場景卻讓在在座的眾人都大跌眼鏡。
隻見那茹雪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似的,驀然倒在了耶律楚的懷中。
這一下令在場的諸位都猝不及防地呆住了。
不僅是作為事件中心的耶律楚,就連遠在座上的阮桃與鳳玦都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期間,阮桃還特地向鳳玦使了一個疑問的眼神,鳳玦則向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阮桃扶額,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決這突發狀況。
想也知道,根據鳳玦的性格,必然是不會使這種低端的美人計的。
那麽這令在場不論是自己人還是對方都大為驚訝的行為,便是茹雪私自決定的了。
隻是她如此做,又有什麽樣目的在其中呢?
溫香軟玉在懷的耶律楚,卻並沒有接受這美人的投懷送抱,而是像是極其嫌棄似的一把將茹雪扶正,甚至有些抗拒地推了開來。
“離我遠點兒。”耶律楚緊皺著眉頭看著茹雪,仿佛她不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兒,而是剛從臭水溝裏飛出來的蒼蠅似的。
然而茹雪臉上柔美可人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反倒是沒臉沒皮地貼了上去:“難道您不喜歡奴家這樣的嗎?”
耶律楚眼底的嫌棄仿佛就快要溢出來了一樣,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將茹雪推倒在地。
“敬愛的玦王殿下,若是要使美人計,也得看是什麽人來。倘若是那不起眼的小飛蛾,就不要裝作是美麗的蝴蝶了。”
這一番話說得毫不客氣,似乎一下便認定了是鳳玦授意這茹雪前去勾引他的。
而鳳玦卻沒有什麽表示,隻是冷冷地瞥了地上的茹雪一眼,想必已經在心底想好了如何懲治這膽大妄為的女子。
隻是那被推倒在地上的茹雪卻依舊沒有反應,他甚至像是失去了痛感一樣,依舊呆呆地坐在那兒。
耶律楚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一副強忍著惡心的模樣,湊近過去看了一眼茹雪的正臉。
接著,在場的諸位都發現了一處十分詭異的地方。
那便是這茹雪方才進來時瞳孔是正常的黑色。
而現在,她瞳孔的顏色正在慢慢帶上一抹紅,甚至有向純粹的血色發展的趨勢。
從阮桃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這茹雪眼睛的顏色改變的同時,整個人也變得更為呆滯起來,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傀儡。
這極為詭異的一幕,令本有著竊竊私語的交談聲的大廳變得極為安靜起來。
阮桃望著那雙赤色的眼睛,不過瞬息便似乎想到了什麽,她的瞳孔驀然放大。
幾乎在瞬息之間,阮桃便強硬地拉著鳳玦起身,退到了距離茹雪極遠的一個被柱子遮掩的角落處。
“離她遠一點!這是苗疆的秘術!”
阮桃的語速極快,但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大廳中央的茹雪便轉過頭,用那雙赤色的眼眸直勾勾的望向了阮桃。
阮桃幾乎可以感受到那雙眼眸中滿是嗜血的味道,但還未來得及有什麽深刻的體驗,茹雪那姣好的臉龐,便驀地起了變化。
茹雪的身體宛如一個膨脹的球,迅速地鼓了起來。
本來那些匈奴使者們還一個個都對這話沒有太大的反應,但此刻見茹雪這幅詭異的模樣,皆是齊齊倒退了幾步。
而距離最近的耶律楚甚至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往廳外跑去。
或許是冥冥之中的直覺指引,又或許是因為相信座上的阮桃。
耶律楚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地便開始遠離那看著便極為危險的茹雪。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因為在他才邁出幾步的時候,茹雪就毫不猶豫地朝他追了過去。
隨著茹雪的步伐,每朝前踏一步,她身體的變異程度也回隨之多一分。
阮桃與鳳玦雖然安全地待在柱子後麵,卻仍舊十分焦急。
這耶律楚的死活雖然與他們無關,但耶律楚卻不能死在王府。
阮桃通過茹雪血紅的眸子判斷,這茹雪身上怕是被他人中了能控製神智的蠱毒。
而這眼眸的顏色恰好與上一次追殺阮桃與鳳玦的那個使用苗疆秘術的刺客一致。
這便說明,無論是自願或是被迫,茹雪都可能是要通過同歸於盡的方式拉著耶律楚一起死。
眼看著茹雪一副隨時都要炸裂開來的模樣,臉上已經凸起了青筋。
這般危急的時刻下,阮桃卻是漸漸冷靜下來。
她合上雙眼,拚命回想著在那本古書上所記載的東西。
這種蠱毒似乎是一種可以控人心智的蠱毒,不過其控製力度卻並沒有達到完全違背宿主意願的程度。
這蠱毒隻會探詢被蠱所侵蝕的宿主的心願,通過引誘她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也就是說,茹雪的內心其實也是想讓耶律楚死在自己手上的。
其原因大抵是為了向鳳玦表達忠心,亦或是與常年和鳳國小打小鬧爭鬥不休的匈奴有什麽夙怨。
而這所謂的苗疆秘術,在那本古書上卻一點兒有用的內容都沒有。
古書上隻含糊地提到過有這等秘術,卻並沒有說過破解之法。
阮桃再次睜開眼。看著茹雪逐漸脹大的軀體變得越來越猙獰,心底忽然浮現了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
接著她便由隨身攜帶的荷包中掏出了自己的一整套銀針。
雖然由於穿著正統的朝服,阮桃將荷包藏在了極為隱秘的內衫中,拿出來時有些困難,但由於情況緊急,她便顧不得那麽多了。
阮桃飛速地解下兩個扣子,將荷包拿出來,又飛速地係上,其中的過程大抵就隻有鳳玦注意到了。
接著阮桃一邊一手捏著銀針,一邊注視著距離她已經有了不小的一段距離的茹雪。
根據她方才的猜測來看,這苗疆的秘術,要做的是激發身體內的“氣”,然後再將這些“氣”壓縮,通過一個從膨脹到釋放的過程,將它的能量盡數傾泄出來。
茹雪看來隻是一件沒有內力的普通人,故而這一秘術凝聚“氣”的這個過程需要一段時間。
而上次那位前來追殺阮桃與鳳玦的刺客卻是一位修為高深的內家高手。
故而那位刺客從凝氣到釋放,就隻用了一瞬間的功夫。
這也是他為何能猝不及防地讓阮桃與鳳玦跌落懸崖的原因。
而阮桃現在要做的事,便是下一場賭注。
賭的便是她刺中了茹雪身上用於封穴泄勁的幾個穴道之後,能夠讓她停止凝聚“氣”的這一個階段,從而阻止她使用苗疆秘術與耶律楚同歸於盡。
隻是阮桃很快便發現她現在與茹雪離得距離有些過於遠了,再加上如雪現在身上膨脹得厲害。
若是她不靠近茹雪就不能精確地刺到茹雪身上的穴位。
阮桃咬了咬牙,朝著茹雪的方向行進了些。
隻是不消片刻,她便被鳳玦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要做什麽?”
阮桃回頭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卻執著地試圖將他的手拉開來。
“妾身必須阻止茹雪,如果今天她和耶律楚一起死在這裏,等待我們的將是無窮的後患。”
然而鳳玦卻不依不饒,手上使得勁兒越發大了。
“他們是否死在這兒,本王今後的麻煩都不會少。”
鳳玦的聲音罕見地有了幾分微不可察的顫抖。
“而你,給本王活下去。”
阮桃看著他的手,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在如此重要的關頭分心,這在過去是她無法想象的事。
之前無論在多麽危急的時刻,阮桃都是一樣鎮靜自如。
很多時候,甚至連無量道人也說阮桃看似對身邊的人都有情有義,實際上最是無情。
而這無情,卻主要是提現阮桃對自己的態度上。
或許是因為從小的經曆,阮桃一向是一個對自己狠得下心來的人。
從跟著無量道人學醫開始,阮桃便直接用自己的手來試針。
她那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便大多是從自己身上實驗得來的。
在此期間,她曾因為下針失誤而遭遇種種後遺症,也曾因為試驗一種新藥而瀕臨死亡。
但阮桃終究足夠努力,也擁有常人所難以企及的天賦,故而“桃夭”所在江湖上取得的名聲,也都是靠她自己攢回來的。
“對不起,這一次,我不能聽你的話。”
阮桃輕聲說著,出口的卻是拒絕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