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戒嚴
成大事者便要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而這眼前的首領模樣的男子便是做到了這一點。
阮桃猜測他或許便是匈奴那邊派來的某位皇族,或許是王子這類的身份。
“多謝這位公子出手相助,在下耶律楚。”
耶律楚朝阮桃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但配上他那終年被風沙侵襲的滄桑麵龐卻顯得有幾分凶悍。
當然作為匈奴國家的皇族,他自然也具有一種野性的美感,並不會顯得過於粗獷。
阮桃敏感地注意到,他在稱呼自己公子之時顯然停頓了好一會兒。
很有可能是方才自己喊的那聲暴露了自己女子的身份。
“不必言謝,擱下稱呼我陶?便是。聽閣下的名字,想必是從匈奴那邊來的友人吧。”
雖然他已經識破了阮桃女子的身份,但阮桃卻並不想點破,依舊用著方才進入煙籠樓時用的假名。
“閣下慧眼,一語便道破了我們的來處。”
對麵的耶律楚對阮桃這等掩耳盜鈴的做法沒有表現出什麽異議來,而是依然麵色如常地與她說著。
“方才,我用匕首投擲過去的時候,你為何信任我不是為了殺你,而是為了幫你截斷殺招?”
阮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對方才他的動作提出了疑問。
雖然阮桃先前提醒的話語確實不假,但是對於耶律楚來說,她終究是一個異國偶遇的陌生人。
阮桃十分不解這耶律楚為何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將性命交托於她的手中。
“方才你在一旁提醒於我們時,我記住了你的聲音。若你是那女子的同夥,定然不會告知我們那男子的動機讓我們有所提防。”
阮桃覺得他這話說的雖是較為合理,但到底還是有幾分賭博的意味在裏麵。
一個怎麽樣的人物才會隻因為相信自己在電光火石間的判斷,便放心地賭上自己的性命?
阮桃望向他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失神。
對方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阮桃心中卻已然是警鈴大作。
這等人物若是在鳳國,那便是將相之才,或許是足以改變當下鳳國與其他周邊各國格局的人物。
但偏偏這人卻是匈奴派來的使者,這便足以讓阮桃在心中對她有所忌憚了。
當然即便阮桃對這位遠道而來的匈奴王子有幾分忌憚,但終究不能對他使用手段致其於死地。
畢竟這是在鳳國的國都,倘若匈奴派來的使者出了什麽問題,那必將會引起兩國的紛爭甚至兵戎相見。
到時便是生靈塗炭,遭殃的還是普通的百姓。
“兄台如此膽魄,倒是叫在下極為佩服了。”
阮桃微微低著頭,掩飾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
顯然,意圖刺殺匈奴使者的這夥人也是衝著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來的。
他們的企圖此番被阮桃所幹擾而致失敗,想必之後還會有所行動。
這位匈奴王子或許應該被除去,但絕不能死在鳳國的國都。
鳳國的民間興許也有一些在鳳國的仁政統治下,仍然不知饜足想要光複前朝的反賊。
但如此精密的計劃,卻又不像是那些時常出來小打小鬧又被強力壓製的反賊所能做的出來的。
阮桃有些懷疑。此次要刺殺匈奴王子的或許並不是反賊,而是宮廷中的某位皇子。
那麽他們的真正意圖究竟為何呢?
阮桃一時間並沒有眉目,但卻在心底暗暗記下了這件事。
接下來隻待交予師父無量道人前去調查取證,以求找到敵人的行動的蛛絲馬跡。
在阮桃垂眸暗自思索之間,耶律楚卻是已經走上前來朝他伸出了手。
“此番要多謝這位公子伸出援手了,不知可否有幸能請公子上樓上包間去痛飲一番?”
阮桃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手,微黃的顏色上覆蓋著一層薄繭,看起來極為勻稱修長。
若是阮桃先前來打探消息時耶律楚相邀,阮桃興許還會同意他這個建議,但是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阮桃不僅要去給無量道人報信,說明現在的情況,讓他投入調查,也要知會鳳玦一聲,以免他沒有準備而誤入了他人的圈套。
“不必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在下還有俗事纏身,便不在此久留了。”
耶律楚被她拒絕了,卻也並不惱怒,隻是點了點頭道:“無妨,那邊改日再約也未嚐不可,不知兄台家住何處。”
此刻阮桃已然準備好離開,大半個身子已經轉了過去。
聽到他這一句話,阮桃卻是頓了一會兒。
她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回答自己是王府的王妃自然是萬萬不可的,而聲稱自己是某個不知名地點的人,也有露餡的危險。
於是阮桃便含糊的說道:“有緣自會相見。”
說著阮桃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阮桃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之後,耶律楚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露出了極其感興趣的探究目光。
明亮的燈光之下,隻見耶律楚輕撫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暗暗自語道:“真是個有趣的女子。”
此番變故打亂了阮桃的計劃。
她本來想去前去煙籠樓聯係上師父無量道人,當麵商議近期發生的事。
卻不想事情又出現了新的變化,阮桃一時有些心煩意亂。
如此阮桃便隻能再次通過小白聯係師父無量道人來商議事物了。
畢竟耶律楚此刻就在煙籠樓內,貿然回去或許會引起他的注意,到時便會得不償失。
念及於此,阮桃隻得盡快趕回王府中。
阮桃原路返回,繞過七拐八拐的巷子,並且順利的找到了自己藏夜行衣的地方。
很快阮桃便幹淨利落的將那身夜行衣穿上,越入了王府的院牆內。
隻是阮桃還未來得及回到自己的住所之中,便聽到了外麵傳來的一陣陣喧囂的聲音。
見漆黑的夜空被一根根火把點亮,阮桃趕緊側身藏到了一處矮牆之後,以免暴露在火光的範圍之內。
因為那矮牆十分矮小,故而阮桃藏著的時候需要弓著身子,頗有幾分吃力。
王府中雖然也有巡邏的侍衛,但為免驚擾她與鳳玦,一般巡邏不會這麽大張旗鼓的四處搜尋。
阮桃暗暗思索,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內,王府興許是發生了什麽事。
接著阮桃便開始凝神聽著外麵搜尋的那些侍衛的對話。
“裏裏外外都給我搜仔細了!務必將那刺客給我抓出來!”
為首的首領侍衛阮桃是認得的,他此刻正在一臉嚴肅地發號施令。
聽到這話,阮桃覺得心底“咯噔”一下,似乎有什麽不好的預感。
自從她嫁入王府之後,鳳玦便接連不斷地被刺客拜訪,究竟是何人如此急切地,想要將他除去,連一時半會兒也容不下。
那些個皇子們雖然也是有意競爭皇位,但到底當今陛下人還健在,他們即便殺了鳳玦這位王爺也無濟於事。
鳳玦死了,對於他們來說,也隻是減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而已,並不能達到決定性的作用。
並且鳳玦向來十分低調,那幾位皇子要算計也是先槍打出頭鳥,少有可能會算計到鳳玦這位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麽野心的王爺頭上來。
對鳳玦的提防是各位皇子都會有的,但鳳玦絕不至於成為眾矢之的,惹得如此多的刺殺。
如此看來,這欲要置鳳玦於此絕地的人,很有可能便是當今的陛下。
因為隻有他已經走到了垂暮之年,所剩的日子已然不多。
前些日子鳳玦還與阮桃提起過,朝中的大臣們已經開始催促這位陛下立太子了。
雖然表麵上這位陛下還頗為意氣風發,甚至覺得自己還能執政數年。
但他幾個兒子們都已知道這位陛下興許過不了多久便可能會因為精神不濟而被迫退位,甚至一命嗚呼。
最是無情帝王家,一旦這位陛下不再是權力的中心,他麵臨的除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更有可能要承受新一任皇帝的落井下石。
倘若繼位的是其他皇子,或許新帝還要顧念孝道,不得不善待於他。
但若是鳳玦繼位,他們雖然名義上是兄弟,但到底不是一母同胞。
鳳玦自然不會過於顧及他的感受,甚至可能會因為陛下對他長期的冷落而心生怨懟,到那時這位陛下便要跌入萬劫不複之地。
雖說阮桃心裏清楚,鳳玦不是會對親人用如此狠辣手段的人,但那位陛下卻並不會對鳳玦抱有一點點的信任。
從這三番五次的刺殺之中,便可清晰地看出這點。
想到這兒阮桃禁不住有些為鳳玦而感到氣憤,心底更是有些說不出的憐惜之感。
雖然鳳玦並不是那種柔柔和不能自理的病弱王爺,但無論是誰被最至親的家人所忌憚、背叛甚至殺之而後快,也會覺得萬分悲涼。
隻是現下阮桃卻隻能整理好心緒,從當下的困局之中掙脫出去,才能有機會見上鳳玦。
不僅如此,方才阮桃所獲得的情報也是刻不容緩。
這是事關民生的大事,一旦出了什麽紕漏,其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