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戲中人

  宮中的人來的速度比阮桃想象的要快上許多。


  阮桃方才梳洗完畢,便聽到外麵一陣喧鬧的聲音,接著便是一位公公在眾人的簇擁下,前來傳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聽聞玦王體不適,為表我皇家兄弟情誼,故遣宮中司侍女官“桃夭”為玦王診治,欽此。”


  這公公卻不是往常傳旨的那位公公,看著有幾分眼生。


  待公公用尖細的嗓門宣完旨,阮桃與鳳玦皆領旨謝恩:“謝主隆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位大人,不知這司侍女官何時才會到王府來?”


  阮桃示意一旁的紅羽悄悄地給這宣旨的公公塞了一錠銀子,接著便像是想要套近乎似的湊上去詢問。


  “回王妃殿下,司侍大人昨日便已啟程。”


  那公公收了銀子,但臉上雖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表情,卻隱約有了幾分竊喜。


  到底拿人的手短,他雖然看起來有幾分不情願,但還是如實回答了阮桃的問題。


  阮桃聽到這話卻是一臉震驚的模樣捂住了嘴。


  “王妃殿下,若是沒有什麽事兒,咱家便告辭了。”


  那公公卻是見不得她這一驚一乍的模樣一般,皺了皺眉,便要告辭離去。


  “公公莫急。”


  阮桃卻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讓那公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朝著一旁的鳳玦遞了個求救的目光。


  “紅羽,吩咐下去,準備好一處廂房用於招待司侍。”


  然而鳳玦卻仿佛沒有看到他的眼神似得,正在指揮著紅羽。


  “不知王妃殿下還有何貴幹?”


  那公公求救無望,便隻能耐著性子聽阮桃訴說。


  “本王妃昨日戌時碰到了一隊車駕,他們自稱是宮中司侍。”


  “是也,算起來,司侍大人便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刻抵達王府。”


  “原來他們說的竟然是真的嗎?”


  阮桃故作驚慌失措的模樣,一連倒退了好幾步,卻恰好撞進了鳳玦的懷裏,下意識轉身麵對著他。


  “王妃此話是什麽意思?”


  早已知曉一切的鳳玦這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配合著阮桃演戲。


  阮桃抬頭凝視著鳳玦,麵上的神色宛若一隻撞進了獵手懷裏的小兔子,一時說不清有幾分真幾分假。


  “妾身回程之時撞到一隊人馬,說是要為王爺診治,妾身想著王爺身體並未有恙,便以為那是想要行王爺的刺客。”


  說著說著,阮桃的眼睛也是紅了一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眼角還掛著一滴淚珠。


  “就……就把他們抓回王府,關起來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


  鳳玦聽了尚未有什麽反應,那公公卻急得要跳腳了。


  “哎呦,我的王妃殿下,那可是真正的司侍大人,是陛下親自下旨冊封專為王爺而來的!”


  那公公不住地踱著步,急得冷汗都要從額上落了下來。


  他單隻聽說過鳳玦喜怒無常,卻不想那位看起來柔弱不堪的王妃竟然會做出如此之事來。


  “王爺,妾身知錯了。”


  阮桃憋了許久,再也忍不住的眼淚簌簌而落。


  她本想跪在鳳玦麵前,卻被後者死死摟在懷中,動彈不得。


  鳳玦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實在是看不出喜怒來。


  正在遺憾做戲不能做全套的阮桃便見鳳玦“勃然大怒”,一把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王妃做出此等事來,竟還奢望著本王能寬恕於你嗎?”


  雖然表麵上鳳玦已然將手收緊,但阮桃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放在自己頸脖上的手軟綿綿地沒有什麽力度。


  阮桃本著做戲做全套的敬業精神,便開始用手拍打著鳳玦的手背,奮力“掙紮”起來。


  這下倒好,阮桃沒有什麽感覺,鳳玦的手背倒是被她時輕時重的手拍打得泛了紅。


  而在外人看來,卻是另外一幅場景。


  玦王因為王妃私自抓捕了司侍大發雷霆,欲要置王妃於死地。


  王府內的一眾丫鬟侍衛們都跪了一地。


  “王爺,使不得!”


  那侍衛首領聲嘶力竭地喊著,要不是迫於二人的距離實在太近,興許便要上去搶人。


  侍衛首領怎麽也想不到,昨日還在與他說王妃便是王府中女主人的王爺,今天便掐著王妃的脖子要殺了王妃。


  而那公公更是慌了神,連連道:“王爺,王妃罪不至此啊!”


  於是,在一眾人竭力的勸誡下,鳳玦這才收了手,毫不留情地將阮桃推了出去。


  阮桃又是退了好幾步,扶著一旁的柱子才站穩了身形。


  鳳玦這一推看似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實際上用的都是柔勁,阮桃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裝作被大力推倒的模樣退開了去。


  “王爺,事已至此,也全然不是王妃的過錯,定是那些小人沒有好好傳達陛下的旨意。”


  那公公許是被這過於勁爆的畫麵給嚇傻了,甚至開始不顧自己的立場,幫著阮桃說起話來。


  雖然鳳玦即便是在這將阮桃殺了也並不是他的過錯,但他若站在旁邊不加阻止,往後阮府那邊追究起來也不是他一個臨時調來傳旨的內侍擔待得起的。


  雖說內侍統歸宮中大太監管理,但終究宮內宮外俱為一體,若那些個達官貴人想要對某個內侍動手,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的。


  “王妃此舉辜負了陛下的厚愛,又怎能說沒有過錯?”


  鳳玦冷冷地望了那公公一眼,叫那公公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不如讓王妃殿下先將她下令關押的司侍大人放出來,再做定論。”


  那公公雖然極為惶恐,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接話。


  “既然如此,你們還不快些將司侍請出來。”


  鳳玦移開了目光,將極有壓迫感的眼神望向了侍衛首領。


  “屬下領命!”


  未過多時,那群侍衛們便領著看起來並沒有什麽變化的女子回來了。


  “見過公公,見過王爺,王妃。”


  那女子見到傳旨的公公,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即又規矩地按禮製行禮。


  “司侍大人不必客氣。”


  阮桃看見那公公回了一禮,顯然他的品級與這女子所差不多。


  看到司侍並沒有大礙,那公公顯然是鬆了一口氣。


  “司侍大人並無大礙,此事便交由王爺全權處理,本公公便先行告退了。”


  那公公雖然仍舊端著架子,但也看得出來頗有幾分慌亂,不待鳳玦有所回應,便急匆匆的出了王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然是那公公傳旨的太監,但到底並不是與這位“司侍大人”有什麽私交,於是便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不想牽扯其中。


  他隻權當什麽都沒有聽到過,沒有看到過,之後發生什麽便與他無關了。


  那女子見著那公公匆匆而去,似乎想要開口挽留,但又不知為何住了嘴。


  接著便是一陣詭異的沉默,繼而鳳玦掃視了二人一眼,方才開口道:“此番王妃如此怠慢於司侍,便罰王妃今日去王府內地牢領罰,本王親自掌刑。”


  “王爺,王妃身子如此孱弱,怎受得住刑罰?”


  那女子不知是如何想的,竟為阮桃求起了情。


  “難道司侍對本王的決定有什麽意見嗎?”


  鳳玦瞥了她一眼,顯然頗有幾分不滿。


  “既然王妃隻是一時失察,大可不必動用刑罰。”


  那女子嫣然一笑,竟是貼近了鳳玦,吐氣如蘭道:“不如讓王妃好好歇息幾日,不再管府中事物便是。”


  鳳玦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之色,卻被他掩飾得極好。


  “本王意已決,司侍不必再為她求情了。”


  說著鳳玦便甩手離去,再沒有對在場的幾個人多說些什麽。


  阮桃見他離去,一直低垂著眸子,看不出什麽神色來。


  “王妃這是怎麽了?”


  鳳玦一走遠,那打著“桃夭”名號的女子便湊到了阮桃身前,似笑非笑地道。


  “不知司侍大人有什麽指教。”


  然而阮桃隻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她那顯然是要落井下石,明知故問的問題。


  “指教可當不上,以王妃的身份自然也不需要喚我作大人。”


  那女子掩唇一笑,端地是嫵媚萬千。


  “王妃殿下若是不嫌棄,臣名喚蕭杏,叫我杏兒就好。”


  阮桃雖然並沒有被她的刻意挑釁所激怒,但仍是做出了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道:“你是何人與本王妃有何幹係?既然你是一下派來為王爺診脈的,找王爺去便是。”


  “王妃殿下,不要著急呀。”蕭杏將手搭在了阮桃的肩上,製止了她離去的步伐。


  “臣自然是來為王爺診治的,但是王妃殿下就不想知道,王爺中的究竟是什麽毒嗎?”


  蕭杏的這句話,成功的讓阮桃止住了腳步,而她得意之時卻並未想到,他們兩人心中所想卻根本不在一處。


  “王妃又可曾想過,王爺對於救命恩人會是什麽樣的態度呢?”


  在蕭杏正在沾沾自喜,自以為找到了挑釁阮桃正宮地位的方法之時,阮桃卻因為她的自作聰明而感到啼笑皆非。


  “王爺不想承我的情,我便想辦法讓他必須承我的情。”


  蕭杏見阮桃沒有回應,反而說的更起勁了。


  “這世界上,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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