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背叛
被扇了一巴掌的小穗用手捂著臉,低著頭看不出神情來,已然不見方才苦苦哀求的模樣。
“你說把我當做親姐妹,這話可真是可笑。”
過了好一會兒,小穗才緩緩抬起頭來,望向蘇蓉的目光中,帶著濃烈的仇恨。
“你是小姐,每天穿金戴銀,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而我卻隻能跟那些丫鬟們一起擠在狹小的房間裏。”
說著她狀若癲狂地笑著,滿眼都是諷刺:“誰會讓自己的姐妹整日端茶倒水服侍自己?又有誰會讓自己的姐妹對自己卑躬屈膝?”
“放肆!你說的是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一旁的老管家也看不下眼了,低聲嗬斥著她。
“難道我所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小穗要是已經完全不在乎自己死活一般,說出的話越發沒有章法:“既然是姐妹,那就把這份榮寵讓給我吧,寧府的女主人,應該是我才對。”
“你在說些什麽胡話?”
寧裴軒也皺起了眉,伸出腳將小穗踹倒在地:“就憑你一個丫鬟,也配做這種白日夢?”
“少爺,當初要讓我做夫人的話,可是您親自說的。”
小穗露出似是驚恐又似是期望的目光,像即將被溺死的人抓著最後一根稻草苦苦掙紮。
“我可沒有說過這種荒謬的話。”
麵對眾人探詢的目光,寧裴軒毫不猶豫地否定了。
隻是在否定這話的同時,他的眼睛還不自覺的瞥向了別處,沒有直視小穗,更沒有望向他的妻子。
阮桃在一旁看了,已是將真相猜到了七七八八。
此番鬧劇,一切禍事都是由這個寧裴軒所起。
若不是因為他四處沾花惹草,便不會招惹上白蕊這個青樓女子前來禍亂寧府。
若不是因為他品行不端,對蘇蓉的陪嫁丫鬟百般暗示,蘇蓉也不會遭受陷害,以致於無法正常養育子嗣。
白蕊入府可能是近日的事,但這個小穗對蘇蓉下毒可能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邊小穗已經被仆從們強行拖了下去,說是要綁了送去順天府,按照下毒謀害主子的罪行緝捕。
此番看來小穗已然是凶多吉少,多半是要在牢獄之中等候秋後問斬了。
蘇蓉雖然因為並沒有想到自己的陪嫁丫鬟會背叛於自己而十分憤怒,但那些仆從將小穗拖下去之後,她又忽地有幾分失神。
“看來刁奴下毒這件事已經處理好了,剩下的都是寧府的家事,本王妃也不便多加幹涉。”
阮桃欲要拉著蘇蓉去僻靜之處,好好開導一番,但又不得不先同寧府上下打個招呼。
“多謝王妃殿下為我寧府揪出了這一禍害。”
寧遠山攜寧夫人與寧裴軒向阮桃行了一禮。
看得出來寧夫人與寧裴軒都有些不太情願,但是迫於身份不得不屈服。
並且阮桃的確為他們做了許多,既保全了寧府的臉麵,又將事情解決得十分幹淨利落。
待告別了寧府眾人,阮桃便用為蘇蓉壓驚為理由,陪蘇蓉回到了她的院落之內。
蘇蓉的院落四周種滿了梨樹,此際正是梨花開放的日子,潔白的花瓣宛若白玉般枝頭綻放。
想是近些日子暖了不少,那梨花才會在此時開放。
隻是眼前景致雖美,這院落的主人卻無心觀賞,隻是獨自坐在窗前傷神。
窗外滿園梨花雪,窗內佳人暗傷神,倒也算得上一副極美的風景畫了。
阮桃走到她身後,卻並沒有貿然出言打擾,隻是靜靜待在一旁陪伴她。
蘇蓉這時所需要的興許不是安慰,而是默默的鼓勵與陪伴。
有許多事情,即便是十分要好的姐妹也無法共同分擔,隻能由某個人獨自承受、默默消化,乃至自己想通。
隻是未過多時,蘇蓉長歎了一口氣,開口道:“我現在思緒有些亂。”
“蓉兒,你若是要為她傷心,那可是不值得。”
阮桃見她主動與自己搭話,便將心中的話說與她聽。
“說不上是傷心還是其他什麽感覺,我隻是覺得,似乎是我做錯了。”
蘇蓉靜靜地望著不遠處的梨花,此時的她似乎已然是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了,再不見當初阮桃與她縱馬時的英姿颯爽。
世人總為情所困,無論是愛情亦或是友情,一旦沾染了一個情字,一切都開始變得糾纏不清。
斬不斷理還亂,叫人無法再瀟灑下去。
“這件事,的確是你的過錯。”
阮桃看不慣她這副鬱鬱寡歡模樣,索性下了一劑猛藥。
“是麽?姐姐也覺得是我的錯,如果我早些察覺穗兒的心思,將她送予寧裴軒做妾,興許也沒有之後的事了。”
蘇蓉聽阮桃如此說,卻是沒有理解她話中的意思,而是當真數落起了自己。
“我說的過錯可不是指你沒有寬宏大度,把自己的夫君推向其他人。”
阮桃終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而且,照我來看,寧裴軒根本不配做你的夫君。”
蘇蓉聽到這話卻是沒有生氣,反倒轉過身來就要去捂阮桃的嘴:“噓,小心隔牆有耳。”
“我既然敢說,就不怕有人聽著。”
阮桃卻是毫無畏懼地輕輕拉開她的手,並將其握在掌心。
“我的傻姑娘,你好好想想,若不是他寧裴軒一力促成,白蕊這個小妾又怎敢騎在你頭上?小穗又怎會枉顧多年情分毒害於你?”
見蘇蓉沒有回答,阮桃卻依舊說了下去:“你唯一的錯處,就是不應該把小穗這丫頭當成你的親姐妹對待。”
“可是我與小穗從小一起長大,同塌而眠,也一起騎過同一匹馬,我始終想不通她為什麽會這樣。”
說起小穗來,蘇蓉的情緒卻又是有幾分激動了。
“難道這麽多年的情誼,都是一個騙局嗎?”
“她對你的情誼或許不假,否則她對你下的可能就不是麝香,而是致死的毒藥了。”
阮桃毫不留情,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蘇蓉始終不肯麵對的事:“你們雖然一起長大,但始終你是主子,她是丫鬟。”
“你從小便對她好,這不是問題。”
阮桃見蘇蓉欲言又止的模樣,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你最大的錯處便是不應該在你們都已長大時,還讓她與自己同吃同住,形同姐妹,直至出嫁。當一個丫鬟覺得自己與主子一樣時,又怎會再甘於做一個丫鬟?”
這番話說得蘇蓉淚如泉湧,不住地低泣著:“原來,竟是我害了她。”
“是,也不是。對你下毒是小穗自己的決定,她這是咎由自取。”
阮桃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沒有說更多的話。
蘇蓉是一個聰明的女子,需要旁人點醒,卻不需要持續不斷的敲打。
待蘇蓉的眼淚止住後,她才緩緩開口道:“這件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是我今後的安身之所,可能得重新考慮一番了。”
阮桃見她瞬間便得如此透徹了,也讚同地點點頭。
雖然寧府現在還是把蘇蓉當做他們的少夫人,但是按照寧裴軒的秉性,有第一個白蕊就會有第二個。
甚至未來還會有無數個小穗意圖將蘇蓉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
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簡直是愚蠢至極。
蘇蓉到底是將軍的女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出手幫忙的,盡管叫人去王府通知我。”
阮桃毫不猶豫地表達了對她的支持。
“這是自然,我先修書一封向父親說明,即日起便與寧裴軒和離,再不受他家的惡氣。”
以兩人的關係,既然不需再說些莫須有的客氣話。
“和離之後,你有何打算?”
蘇蓉的父親蘇漣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寵愛女兒,既然蘇蓉已經準備請她父親出麵,那這事便已然是板上釘釘了。
在鳳國,女子是可以向男子提出和離的,隻要雙方都在和離書上簽字,便即刻生效。
雖然和離的女子依舊會被不少人所看輕,但有時候有舍才有得。
與其在牢籠中痛苦掙紮,不如看看外麵是否能闖出一片自己的世界。
“我幼時便仰慕父親能成為殺敵的大將軍,若不是嫁了人,想必我現在也是父親手下的一名士卒了。”
蘇蓉眉間一掃方才的陰霾,雖然身著女子的衣裙,卻仍能看出幾分昔日的颯爽英姿來。
“如此,便祝蓉兒前程似錦,我鳳國說不定便要多出一位令敵軍聞風喪膽的女將軍來呢。”
見她終於放下了心結,阮桃說話也開始變得輕鬆起來,甚至帶了幾分調侃的意味道。
“姐姐就知道取笑我。”
蘇蓉咬著牙便要去撓阮桃的癢癢,被後者毫不費力地東躲西藏地避開。
論武力,蘇蓉這個將軍世家出身的將軍之女或許要略勝一籌。
單若論輕功以及靈活程度,十個蘇蓉也不是阮桃的對手。
故而兩人笑鬧了一番,最後卻是蘇蓉被阮桃東一下西一下偷襲,笑得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等阮桃的“攻勢”稍緩,蘇蓉便開始告饒:“好姐姐,饒了我吧,我可不敢對你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