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老夫人
“王妃殿下此話當真?”
不想其中一名侍衛聽了阮桃的話,竟是滿臉激動地往前踏了一步。
“請王妃殿下稍等,小的這就去向夫人稟報。”
事出意外,阮桃卻沒有暴露出絲毫的驚慌之色,而是從容地應下,等待他歸來。
這若是其他人,或許就要因為這樣的一句隨意的托辭,而落得一個尷尬的場麵。
畢竟為其他意圖前去拜訪,不會有人隨身帶著名醫。
而阮桃卻不同,她既然敢如此說,自然是因為她的醫術,就算是在江湖之上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那些個醫術尚可但卻並無突出之處的醫者,又哪有一個比得上她毒醫雙修,運用得更為精妙的醫術呢?
未過多時,那侍衛便帶著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小的婆子回來了。
那婆子一頭的銀發梳得整整齊齊,麵容卻是有幾分端莊肅穆之感的。
“老奴見過王妃,聽說王妃帶了一位神醫要來為我家老夫人診治,不知他人現在何處。”
那婆子恭敬的行了一禮,卻用整個身子阻擋在門前,似乎是想要讓阮桃先行叫了神醫出來,才肯放行。
“本王妃此次前來,並沒有帶其他的醫者。”
“這可讓老奴有些糊塗了,王妃說此次前來是為我家老夫人診脈,又為何說並無醫者隨行?”
那婆子聽他如此說,臉上的神色卻沒有變化,隻是不動聲色地又將她前行的路線擋了個嚴實。
“你有所不知,本王妃便學了幾分醫術,此次前來便是想親自為你家老夫人診脈。”
“這……”那婆子卻是皺了皺眉,似乎顯得有幾分為難。
寧府誰說不是皇親國戚那般尊貴的府邸,但蘇蓉的公公到底也是京中三品大員,官拜中書侍郎。
中書侍郎,位同副中書令,在京中的官員之中也算是有極高的話語權了。
鳳國向來以孝道為先,既然是寧府中,中書侍郎的母親得病,所能請來的醫者自然也不會是平庸之人。
而且,依照當今聖上的脾性,隻要中書侍郎肯前去宮中祈求,即便是請了禦醫前來也不是什麽難處。
阮桃從那婆子的表情上便能看出她的不信任來,那婆子顯然是覺得她所會的醫術隻是皮毛,不足與其他醫者相比。
“此外,本王妃也帶來了王爺親自挑選的禮物,此物對身體有莫大的好處,必然不會讓老夫人失望。”
阮桃見她不信,自然也不想多費唇舌與她解釋,隻是便借了鳳玦的名義,先進去打探一番,再做打算。
果然那婆子本緊皺著的臉突然豁然開朗,很快便讓出了通路道:“既然是王爺授意,想必王妃也有十全的把握,請隨老奴前來。”
說著那婆子便在前方引路,將阮桃帶入了寧府之中。
雖說阮桃向來不喜有人跟著,但是為了符合規矩,還是帶上了紅羽。
其他與阮桃一起前來的一車夫一行人等,便遵了她的命令各自歇息去了。
寧府的外觀看起來並不奢華,內裏卻是別有洞天。
當過碎石鋪就的小道,便是幾處清幽的院子,院子周圍皆種有各種各樣的花,花團錦簇,爭奇鬥豔,好不繁華。
隻是她們此行的目的卻不是那處花團錦簇之地。
阮桃隨著那婆子走了許久,方才來到一處極為僻靜的別院。
那處別院與其他之處皆不相同,所以即便沒有種些雅致如竹子之類的植物,卻依舊顯得清幽別致。
院子的左側還有一處佛堂,即便是站在院外,也能看到佛堂之內煙霧繚繞,香火鼎盛。
想來這位老夫人也是一個信佛之人。
隨即,阮桃便跟著那婆子進入了屋內。
踏入屋內的一瞬間,阮桃便聞見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王妃殿下,我們老夫人現下正在屋內歇息,待老奴先去稟報,再來領王妃進去。”
那婆子行至內外隔斷的簾子前停下,轉過身向阮桃解釋道。
“去吧,本王妃在這兒等著便是。”
阮桃也知道她是不想自己一行人貿然進去,驚擾了那位老夫人,自然也沒有不悅,隻是示意她快去快回。
接著簾子後便傳出來模糊而小聲的對話。
不一會兒,那婆子便掀開簾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王妃請進,老夫人方才醒過來,隻是不便下床,隻得如此招待王妃了,還請王妃勿要怪罪。”
那婆子麵無表情地說著,眼底亦是沒有流露出什麽情緒來。
“老夫人原是長輩,我等前來拜訪,自當尊敬長輩才是,又怎好意思叫長輩拘禮呢?”
那婆子顯然對阮桃的回答十分滿意,連帶著沒有一絲表情的麵上也有了幾分緩和。
待掀開簾子,阮桃便聞見了濃鬱的檀香味。
看來這便是她在簾外所聞到的香味的來源。
接著她便聽見了那位老夫人的聲音:“老身有病在身,不便向王妃行禮,王妃恕罪。”
“寧老夫人客氣了,此次本王妃本是奉王爺之命,前來看望老夫人,敬老孝長,本是我鳳國綱理倫常,又怎能讓老夫人行禮呢?”
阮桃也不客氣,便隨著那婆子的指引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不知老夫人有何症狀,可否說與我聽聽。”
雖然阮桃來此隻是為了蘇蓉,但既然已經應下來了,便不能置老夫人的症狀於不顧。
因而此刻阮桃也是有盡心盡力為這位寧老夫人診治的意思。
“唉,老身病入膏肓,想來已時日無多,也不圖能將這一身的病卸下了。”寧老夫人說著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旁的婆子看了很是著急,眼眶一紅,險些掉了眼淚,連忙將痰盂遞了上去。
但見那老夫人咳了半晌,卻沒有咳出什麽來,隻是仍舊艱難地喘息著。
“讓王妃見笑了。”
好一會兒,寧老夫人才緩過氣來,極其緩慢地道。
阮桃隻是皺著眉,聞著屋內濃重的檀香味,以及觀察著令老夫人的動作與情態,心底已是有了幾分大致的想法。
“老夫人可是覺得胸悶氣短,夜間可有盜汗?”
寧老夫人似是驚訝地看了阮桃一眼,但她此刻還是非常虛弱,故而到嘴邊的話還未說出口便停了。
“老夫人夜間確是常常盜汗,睡得也不安穩,即便服了禦醫送來的安神湯,依然會在夜間難眠。”
那婆子便接上了話,回答了阮桃的問題。
“本王妃且問你,你追隨你家老夫人有多久了?”
阮桃當下已經確定了十之八九,但是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再問了一句。
那婆子卻是有些莫名,顯然不知阮桃問這問題的用意何在,但還是回答道:“老奴自老夫人入寧府起,便始終追隨在老夫人身旁,至今大約有三十餘年了。”
“既然如此,你可知道,你們家老夫人,少時可有不能接近的東西。”
“老夫人少時便不能接觸柳絮,老奴記得老夫人在年紀尚小的時候,因為外出遊玩碰到柳絮,大病了一場。”
那婆子像是陷入了深思,回想了好一會兒,方才謹慎地回答道。
“這便無錯了,如果本王妃沒有猜錯的話,你家老夫人的病便如本王妃方才設想的那般,並非全無辦法。”
阮桃見她如此回答,便篤定了內心的想法,自信滿滿地道。
“王妃殿下的意思可是有辦法治愈我們老夫人的病?”
婆子的語氣很快便變得激動起來,顯然對於這一消息十分驚喜,但又有幾分不敢置信。
“治愈或許有些困難,但是本王妃可保證你們家老夫人近幾年安然無恙。”
阮桃到底還是沒有將話說滿,以免給了她們太多的期待。
畢竟還未號脈,隻是望而診治,若是出了什麽岔子,她也不好交代。
“既然如此,有什麽需要老奴做的,還請王妃殿下盡管吩咐。”
這婆子果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已經跟了這位寧老夫人三十餘年,從她臉上的表情便能看出所言不虛。
當真是一位忠心為主的忠奴。
“你先將這屋內的檀香撤出去。”
阮桃瞥了一眼床邊那盞香爐,向那婆子說道。
隻是那婆子卻有幾分遲疑起來:“這檀香是我們家老夫人最愛的香,無論是起居或是禮佛都點此香,為的是能安神定性。”
“既然王妃如此說了,那便聽她所言吧。”
一旁的寧老夫人雖是默不作聲地聽著她們的對話,也默默地將她們的話聽進了心裏。
雖然對於她這個年紀的老人來說,生與死都不過是一道模糊的界限罷了,不知何時就將要跨過。
但即便如此,她也有許多不舍之物。
寧老夫人兒子尚在,孫輩也是已經成家立業,或許過不了多久便能四代同堂。
能夠好好活著,自然是沒有人會願意毫無理由地赴死的。
那婆子聽了寧老夫人的話,便不再猶豫,將那香爐端了出去。
然室內還有一股消散不去的檀香之味,但到底是比原先好了許多。
令人稱奇的是,寧老夫人的喘息聲也比方才平緩了一些,竟是有了幾分好轉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