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宮宴
麵對這位嬤嬤的詢問,早已醞釀好計謀的二人自然是一口答應。
“那便多謝嬤嬤了。”
阮桃福了福身,卻叫那嬤嬤嚇得跪了下來:“王妃殿下,這可使不得,老奴隻是一個奴才,怎當起得您一禮?”
“嬤嬤是宮中老人,論閱曆與經驗,都是頂頂厲害的,往後幾天還要請嬤嬤多多指教才是。”
阮桃笑著將她扶起,果見這位嬤嬤臉上笑得宛若一朵盛放菊花似得,果然很是受用。
“王妃客氣了,老奴定會盡心竭力。”
那嬤嬤又鄭重地行了一禮道。
往後的幾天裏,這宮中派來的嬤嬤都被阮桃死死纏著,沒有絲毫休息的時間。
自然,也不會有在王府內打探消息的時間。
無論這嬤嬤是哪一方派來的,她都注定將無功而返了。
時間過得極快,很快便到了皇帝舉辦壽宴的日子。
鳳玦的傷口在勤換藥的情況下已在慢慢好轉。
但他受傷的肩膀仍不能大幅度動作,否則便有將傷口撕裂的危險。
顧及到他的傷勢不可太過顛簸,阮桃二人婉言謝絕了皇宮派來的車馬,而是挑了一名親信車夫駕駛馬車。
這樣一來,他們行進的速度也慢了不少,直至華燈初上方才遠遠見了此次舉辦宴會的保和殿。
保和殿外已然點起了宮燈,幾乎五步一人、十步一燈相迎,將階下映得恍如白晝。
阮桃與鳳玦下了馬車,在宮女的引領下朝殿內走去。
若說阮桃先前赴宴所去的交蘆殿清新雅致,那今次鳳帝壽宴所在的保和殿則是雍容華貴,處處透著大氣與輝煌之感。
借著鵝黃色的宮燈可以看見,保和殿乃是采用最高儀製的建築,麵闊九間,進深五間,門進旁的頂梁柱皆為紅漆金箔所飾。
即便是二人腳底所踏的台階,也皆是用漢白玉製成,其玉質質感厚重,可堪“白玉無瑕”一詞。
整整三十九階台階,因拘著宮中的規矩,二人不得不耐著性子一階一階地往上行,連腰間所佩玉飾都不得晃動半分。
今日的阮桃身著一襲金粉襦裙,照舊是被迫鑲了滿頭的珠翠。
若不是顧念著鳳玦身上的傷,她怕是要整個人控製不住地教那步搖拖得傾斜過去。
鳳玦也看出了她的無奈,但皇宮之內處處講究,禮不可廢,他也隻是捏了捏阮桃的掌心以示安慰。
好不容易入了殿,二人齊齊行過禮,方才在鳳帝的示意下上了座。
二人的位置距離鳳帝不遠,四周坐著的都是些皇子以及皇族親眷們。
待到坐下來,阮桃才覺得輕鬆了些。
雖然頭上的珠翠依舊壓得她脖子發酸,但總歸不用再拘束地站著。
高座上的鳳帝與鳳後端坐其上,說了一番客套話,方才宣布壽宴開始。
當然,流程至此時卻還不能大快朵頤,眾人皆起身三呼萬歲後,方才在鳳帝滿意的笑容中執箸。
壽宴正式開始,隱於簾後的各類琴瑟等樂師便也奏起了樂。
其樂恢宏大氣,頗具帝王之威。
依祖製,群臣獻禮,先由司禮的禮官唱禮單,再令宮女獻上。
阮桃百無聊賴地聽著,隻覺得那禮官的聲音教人昏昏欲睡。
此時,諸位皇子們的禮物也都一一呈了上去。
“五皇子,南海珍珠一枚。”
禮官的聲音忽然上揚了一個調子,驚得阮桃險些朝前撲去。
還好鳳玦眼疾手快,伸手拽了一把她的衣袖,才教她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
“小心些,那些人可都在盯我們的錯處呢。”
鳳玦佯裝為阮桃整理衣襟,湊近了壓低聲音提醒她。
阮桃自知方才有些過於鬆懈了,輕咳一聲以示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那些看向他們的目光,也從探究變得有幾分曖昧與戲謔之意。
不少不曉內情的臣子隻覺得他們夫妻恩愛,好不羨慕。
那廂禮官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很快便都被宮女掀開絨布後露出的那枚珍珠吸引了目光。
那枚珍珠竟是罕見的金黃色,通體渾圓,光澤也極為通透。
“父皇,此珠乃兒臣遣人遠去南海,自深海內取出的南海之珠,世間絕無二件。”
“願父皇萬壽無疆,壽與天齊。”
五皇子起身朝高坐上的鳳帝恭敬行禮,臉上雖多有掩飾,但仍皆是自得之色。
“皇兒有心了。”座上的鳳帝卻是隻淡淡一笑,未見太多的喜悅之情。
“南海珍珠?怕是用人命填的血珠吧。”
鳳玦沉聲說著,眼底晦暗難明,卻明晃晃地顯出了不屑來。
“這是何意?”阮桃也刻意地壓低聲音與他對話。
“南海乃是偏遠之地,即便是漁民也鮮少去那等地方。”
鳳玦看了她一眼,還是頗有耐心地解釋道。
“南海一地天氣變幻莫測,風暴多發,行船已然是極為不易。而在這種情況下下海摸珠則更是令許多老資曆的船員也望而卻步。”
鳳玦說著,眉宇間盡是冷厲之色。
“若不是為利益所驅使亦或是受權勢所逼,又豈會有人抱著僥幸心理去做這要人命的活計。”
阮桃也皺了皺眉,看向五皇子的眼神多了幾分厭惡。
她雖未見過出海乘船,但也好歹是官宦世家的女子,自然知道珍珠的稀有以顏色、色澤、圓潤與否作為劃分。
觀這珍珠的品相,足以稱得上是萬中無一的珍品。
這也意味著,這顆小小的珍珠上麵,所沾染的人命恐怕也是要以成千上萬來計數。
“二皇子,千裏江山圖一幅。”
這邊二人討論之餘,禮官已然很快念出了下一件獻禮的名字。
此話一出,眾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有幾位臣子碰杯的手都懸在了半空。
人人臉上都是驚詫之色,險些沒將下巴落在案幾上。
那邊二皇子也已然親自到了殿中,將那畫卷展開。
那畫上江河煙波浩渺、群山層巒疊嶂,並有水榭亭台、山林村野等數處美景穿插期間,幾乎每一處都是精心雕琢而成。
如果說那南海珍珠是世間罕有,那這“千裏江山圖”便可以稱得上是世間難覓了。
“願父皇聖體康健,福祚延綿。”
二皇子不若五皇子那般張揚,而是內斂沉穩許多,道賀時並不邀功,隻是語調平緩地恭祝。
“父皇乃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兒臣機緣所得千裏江山圖,非凡塵俗物,方勉強配讓父皇賞玩。”
此話明裏是在恭維鳳帝,暗地裏卻是踩了二皇子一腳,直言他的南海珍珠不過一件俗物。
“皇兒想得周到,朕知你心意。”
鳳帝仍未有太大的反應,但卻在貼身內侍將畫卷呈上時撫摸了好一會,顯然是對這件東西極為滿意。
阮桃本著看好戲的心思朝五皇子那偷瞄了一眼。
果然,同樣也看出來了鳳帝心思的五皇子的臉陰沉了一片,但又不得不勉強擺出一副虛偽的笑意。
這才隻上了兩位皇子的禮物,殿內已然暗潮湧動起來。
但凡知情者都看得出來,二皇子與五皇子不合已久,此番二皇子占了上風,五皇子自然是要在暗地裏繼續較勁的。
接下來便是些不算出眾又珍貴的東西,禮官每念到一件便有人起身道賀。
像是三皇子送的滄海夜明珠與四公主送的並蒂蓮翡翠等,都在鳳帝微微頷首間被宮女放置到一旁。
很快,禮單上的名字便念到了鳳玦。
“玦王,綺蘭草一株。”
話音未落,殿內已壓抑不住起了不少竊竊私語之聲。
若說其他人還隻是私下議論紛紛,那行事張揚的五皇子已然是出言嘲諷了。
“今日可是父皇大壽,皇叔怎地就送了這般物件,難道是王府裏窮得揭不開鍋了,想找父皇討個恩賞?”
此話可謂十分尖酸刻薄,令座上的鳳帝都皺了皺眉。
然而鳳玦隻冷冷地掃視了一圈,便教四周都噤了聲,連帶那五皇子也被他那過於冷厲的眼神驚了一下。
隻是五皇子隻是一愣,卻未曾停下嘲弄的話語:“皇叔莫要這般恐嚇我等,難道侄兒所說並非實情嗎?”
鳳玦卻不搭理他,隻當他是嗡嗡作響的蒼蠅般視若無物。
五皇子氣得眼底泛紅,但為免失了風度,又不好再一意孤行地嘲弄下去。
鳳玦起身行了個極為標準的禮道:“恭祝吾皇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鳳帝揮揮手示意他免禮,麵上卻頗有幾分耐人尋味之色道:“朕也頗為好奇,你所呈上的賀禮,有何奇特之處?”
此話一出方才安靜的眾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鳳玦,隻等他把這麽一株看起來其貌不揚的植物說出個什麽驚天動地的出身來。
而在他們沒有看到的地方,三皇子卻支撐著腦袋躲在角落裏望向那一群幸災樂禍之人,深邃的眼底藏著貪婪之色。
阮桃依舊端坐著看著鳳玦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滿滿的自信之色。
無論是出口嘲弄的五皇子還是其他妄圖看戲的人,都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這株綺蘭草,可沒有它表麵上那麽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