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遊船

  鳳玦接下來的動作,卻是令眾人大跌眼鏡。


  眾人原以為按這位玦王的性格,少說也要將這塊玉擲到文仲辛臉上給他點顏色看看。


  誰知,鳳玦一直走到了文仲辛的身前,也沒有什麽別的動作。


  正當眾人都頗為詫異的像這位玦王是不是改了性子時,鳳玦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臉上的神情已然變得平靜無比,再無先前那般威逼的氣勢。


  文仲辛臉上的表情如同萬花筒一樣陰晴不定,看到鳳玦臉色變得平緩的瞬間,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無理取鬧的書生此時卻在暗自竊喜,暗道玦王難道是為了將那玉石交給他以示自己並不在意這點小財?

  若真是如此,那他雖受點議論,卻能靠著這筆意外之財在未來的十年內衣食無憂,豈不美哉。


  阮桃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見那書生的臉色從恐懼再到愕然最後是竊喜,亦是忍不住勾了勾唇。


  以她對鳳玦的了解,鳳玦可不是那種被人打了左臉就把右臉伸過去給別人打的聖人。


  在鳳玦站定的那瞬間,文仲辛已如一隻搖尾乞憐的哈巴狗般伸出了雙手,口中的誕液都似乎要留下來了。


  然而下一刻,一簇晶亮的粉末簌簌而落,盡數灑在了文仲辛的掌心。


  眾人皆驚得瞪大了眼睛。


  鳳玦竟是生生用內力將那玉石碾壓成了粉末!

  “既然你如此想要,本王便賜予你又如何?”


  本是文仲辛意料之中的話語,而它的結果又全然不同。


  鳳玦的臉上帶著一抹笑意,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圍觀的眾人們隻覺得興許是因為夜深了,周身的溫度都在急劇降低,明明好些人已經披上了外衣,卻還是感覺恍若身置於隆冬之中。


  “你想要的既已經拿到了,那便送客吧。”


  此話一出,文仲辛便逃也似地連滾帶爬地離開了人群的包圍圈。


  四周的人群也像躲避瘟疫一般給他讓開了一個位置供他逃竄。


  不消片刻,一旁便傳來了一聲“撲通”的落水聲。


  原是那文仲辛過於驚慌,竟等不及雲雨閣的小船接引便躍進了水中遊了回去。


  本是件極為滑稽的事,眾人卻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吱聲,唯有阮桃清脆如銀鈴的笑聲在甲板上回蕩。


  “王妃怎麽如此開心。”鳳玦看向阮桃時,方才那不近人情的眼眸才有了一絲溫度。


  阮桃也隻是笑了一瞬,隨即便走到了鳳玦身邊,自覺地牽起了他的手。


  “無事,隻是見某些人咎由自取,那滑稽的樣子可真是徒增笑料。”


  她暗地裏衝鳳玦眨了眨眼以示對他做法的認同,滿臉都是嬌憨可人的笑意。


  看在圍觀群眾眼裏便是一副羨煞旁人的恩愛場麵。


  鳳玦似乎有些意動,握住阮桃的手緊了緊,麵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大變化。


  此番事了,再加上畫舫上的鬥詩會也將開始了,一旁圍觀的人便也陸陸續續地四散了去。


  雲雨閣的姑娘們也各自去招待客人,隻餘下小月一人。


  “主子,您怎麽來了。”


  小月走近二人身前,為了不在人前聲張隻略施了一禮道:“主子此次前來若是有何指示,小月可以代主子轉告東家。”


  “無事,隻是與夫人閑來無事四處逛逛罷了。”


  鳳玦隨意地應答了一聲,這話卻讓對麵的小月一愣。


  眾所周知,阮府二小姐這位王妃隻是因為陛下的賜婚才嫁入王府,而並非是鳳玦屬意。


  外界皆傳聞阮二小姐這病秧子若嫁入王府,恐怕在這位玦王手底下活不過一月。


  隻是眾人恐怕都沒有想到,阮桃不僅好好地活著,還被鳳玦稱作“夫人”。


  阮桃二人自然沒有錯過小月的神情,但她在意的並不是小月的神情,而是那一聲“夫人”,教她的心底某個地方震顫了一下。


  “是。屬下明白了。”


  小月看向阮桃的眼中,突然多了一絲難以言明的情緒,不過很快她便將這抹情緒給掩飾了過去。


  小月似乎思索了片刻,又道:“主子,東家此次還準備了些小型的遊船,可用於觀賞夜景,並配有美酒佳肴,不知主子是否要與夫人同去?”


  “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隻有雲雨閣的老顧客才有此等待遇吧?”


  鳳玦一語道破了此中的內情,雖說他是雲雨閣的幕後主人一事京城中勢力較大的幾位都知道。


  但如非必要,他還是不想過於張揚,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主子放心,屬下對外便宣稱說是以遊船、夜景與美食向夫人賠罪便是。”


  “你倒想得周到。”鳳玦挑了挑眉,便也默認了她的安排。


  “奴家這就去為王爺安排遊船夜景,向夫人賠罪。”


  小月故意朗聲應答著,好讓周圍的人都聽得分明。


  這一次,雖然四周人的目光還是不免夾雜著豔羨與嫉妒之色。卻沒有人敢於再上前挑釁。


  很快便有一位船夫駕駛著一艘遊船靠近了畫舫。


  二人上了船,便見船夫一撐船槳,遊船四周便漾開一圈波浪,駛離了畫舫,往河心而去。


  鳳玦頗有紳士風度的替阮桃掀開了簾子,二人便麵對麵坐在了船艙內。


  這遊船看起來雖小,內裏的空間卻在視覺上顯得頗為寬敞。


  船艙中不僅能擱的下一張擺滿了菜肴與一壺好酒的桌子,甚至還留下了能夠一人從中穿行的空間。


  即便是五六個人在船艙之中,應該也不會覺得擁擠。


  逛了這麽一會兒,阮桃也有些餓了,便執起了一旁的筷子試探著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放入口中。


  誰知隻咬了一口,她便兩眼發光,不顧念形象地又夾了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品味。


  這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便是一股濃鬱的香味,好吃得叫人險些要把牙齒給咬掉。


  “有這麽好吃嗎?”


  一旁的鳳玦卻是並沒有下箸,隻望著她稱不上優雅的吃相,微微挑眉。


  “王爺要嚐嚐嗎?”


  阮桃輕車熟路地夾起一塊紅燒肉,正欲往他嘴裏送,忽地又想起了在苗疆時的那一副場景。


  於是她便遲疑了片刻,手停頓在半空中。


  不想鳳玦卻握著她的手腕,將那塊紅燒肉遞到了自己嘴邊。


  一口咬下,細膩的湯汁便流入了他的口中。


  他細細咀嚼著,喉結滾動時的性感模樣叫阮桃一時竟有些看呆了。


  隨後,阮桃便聽見了鳳玦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回答:“不錯,的確美味。”


  該死的,究竟是怎樣的天靈地傑之地才能生出如此妖孽的男子?


  阮桃差點不爭氣地看直了眼,隻得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以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鳳玦卻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一般,鬆了手,執起酒壺將澄澈透明的酒倒入白玉杯中。


  他將其中一杯酒推向了阮桃的方向,並勾了勾唇道:“不知王妃酒量如何?”


  這話一出可就問倒了阮桃。


  但凡與阮桃熟悉的人都知道,阮桃是出了名的酒量奇差,但凡所喝的酒超過三杯,便會開始昏昏欲睡。


  但眼看鳳玦正好,阮桃也不好意思做那煞風景的事,便似是而非地道:“尚可。”


  於是二人便就著珠簾外的朗朗月光對酌起來。


  三杯兩盞淡酒飲下,阮桃已開始變得昏昏沉沉起來,隻覺得今夜的星星格外的多。


  鳳玦看著她身子突兀地向前倒去,又堪堪停住才沒有撲向一桌的菜肴。


  “就是王妃所說的尚可?”


  鳳玦薄唇微抿,臉上帶了幾分薄怒之色。


  阮桃此際已是喝得有幾分恍惚了,費力地分辨鳳玦所說的話,卻始終未解其意。


  於是她便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道:“嗯。”


  正當阮桃宛若一個不倒翁似地晃晃悠悠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鳳玦不知何時已然坐到了與她同一側的地方,攬過她的肩,使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倒是真會給本王添麻煩事。”


  鳳玦嘴上說的話頗有些咬牙切齒,但語氣卻並不凶狠。


  “王爺,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阮桃卻置若罔聞,東倒西歪地靠著他,伸手指向不知哪個方向。


  喝得半醉不醒的阮桃真可稱得上是麵若桃花,姣好的麵容上添上緋色後顯得更加嫵媚動人。


  偏偏阮桃又生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懵懂間直勾勾地盯著人看。


  她纖長的睫毛微顫著宛如振翅的蝴蝶,叫人心尖發癢。


  “不要亂動。”鳳玦略施了些力道試圖令阮桃安分下來,卻又因不想傷著了她而隻能繼續放任她肆意亂動。


  好在阮桃雖迷糊,卻沒有做什麽過火的動作,隻是用手指沾了杯裏的酒在桌上不知寫些什麽。


  鳳玦也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一時起了興致辨認起了她寫得歪歪扭扭的字。


  她先是寫了一個偏得險些到了桌角的“鳳”字,又規規矩矩地寫了個方正的“玦”字,繼而又皺著眉頭將那水跡劃拉成一團亂糟糟的亮光。


  鳳玦未解其意,隻耐心地等待著她下一步的動作,其專注程度竟比他當初在太學上課時還要多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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