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星兒
樹影婆娑的叢林中,溪水潺潺而流。
一隻灰撲撲的野兔自叢林中穿梭而過,忽被一支疾速射來的箭釘在了地上。
“依你所說,這玦王的為人,倒也不似傳聞中那般糟糕嘛!”高頭大馬上,身著紅色勁裝的女子笑得無比暢快。
蘇蓉輕拉韁繩止住了馬匹的前行勢頭,俯身將那隻野兔拾了起來。
“確與傳聞有不少的差異。”阮桃點了點頭,“但到底,我之所以會嫁給他,還是受師父所托,並非出自於本心。”
“你方才提起你家王爺時的表情,可與現在嘴上說的有些出入哦!”蘇蓉一副“我還不懂你嗎”的樣子,才說完便策馬而去跑得飛快。
“死丫頭,你別跑,看我追上了你不撕爛你這張巧嘴!”阮桃隨即跟上,在她身後笑罵道。
實際上,連阮桃自己心裏也對此問題沒有定論。
但她從來不是會因感情用事而反複糾結的女子,故而很快便回過神來,繼續與蘇蓉你追我趕著嬉笑。
然而未過多時,她們便齊齊勒馬停了下來。
不遠處在枯枝敗葉掩映的地方,竟躺著一位姑娘。
即便是滿身的塵灰與泥濘將她白皙的肌膚弄得髒兮兮的,卻依舊掩蓋不住清鐫秀氣的臉龐。
二人對視一眼,一齊下馬走到那姑娘身旁。
阮桃俯身查看了一番,那姑娘身上的衣裳被枝條勾破了不少,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也有不少擦傷。
她又摸了一下那姑娘的脈搏,確認那姑娘隻是暫時暈了過去,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姑娘怎麽會暈倒在這裏,莫非是遇到了什麽野獸?”蘇蓉不懂醫術,在一旁看著隻能幹著急。
“嗯,脈象尚算平穩,並無大礙,可能隻是受驚了,還有些皮外傷。”
阮桃站起身來,又道:“你家可有力氣大些的丫鬟婆子,這姑娘身上多處衣裳都損壞了,若是讓侍衛們帶去安置,怕是要毀了清名。”
“自然是有的,隻是我此時不在自家,隻怕……”
蘇蓉遲疑了片刻,又強笑道:“也罷,我家那個婆婆看我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終究當家的還是我夫君,我與他商量一下如何安置這姑娘便是。”
“你呀,想到哪兒去了,我怎麽會讓你為難呢。”阮桃伸出手指頭沒好氣地戳了戳這丫頭的額頭,“隻是在這邊駐紮的營帳中暫且安置一段時間,用不著帶回府去。”
說話間二人已然是叫來了幾個氣力大的丫鬟婆子,將這姑娘帶到了四麵封閉的營帳之中。
阮桃坐於床鋪邊,靜靜看著那姑娘微微蹙著眉的麵容,隨即取出了銀針。
此時姑娘臉上的身上的泥漬都已經被丫鬟們清洗幹淨了,衣裳也換了一套。
阮桃用銀針在她身上各處穴位上施針,未過多時那姑娘便悠悠醒轉過來。
“我的阮桃姐姐,你也太厲害了吧。”一旁的蘇蓉一臉的仰慕之色。“我從小便隨著家裏的哥哥們四處瘋玩,那時還在想你為什麽不陪我玩。”
“如今看來呀,幸好沒有,要不然這世界上就要少上一位女神醫啦!”
阮桃失笑,一時沒忍住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就數你嘴貧。”
“頭好痛。”
那不知姓名的姑娘喃喃著,慢慢坐起身來。
“我這是在哪兒?”
二人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這位姑娘身上來。
“方才我和姐姐狩獵的時候見你倒在林中昏迷不醒,便將你帶回了我們的營帳。”蘇蓉將灌滿了水的水囊遞了過去。
那位姑娘卻並沒有接水囊,而是看似極為痛苦地捂住了臉,驀地將其打翻在地。
清澈的水流順著地勢蜿蜒而下,浸濕了一大片。
“他們……他們殺了我的父母,還將他們挫骨揚灰。”
姑娘緩緩地將手放下,臉上已然滿是淚痕:“我叫星兒。”
“可以和我們說說發生了什麽嗎?”阮桃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便見那姑娘靠了過來,一把摟住了她。
在星兒抽抽搭搭的敘述中,二人拚湊出了事情的始末。
星兒本是一位無憂無慮的商賈之女,因為出生在漫天繁星的午夜,因而名字便被喚作星兒。
星兒的父親一生就隻有星兒的母親這一位妻室,二人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父親對星兒也一直疼愛有加。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去,星兒本以為自己以後的日子也會像現在這樣平淡而又快樂。
未曾想到的是,隨著星兒一天天的長大。
她的美貌成為了致命的禍患。
在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一夥匪徒闖入了他們的家中。
星兒的生活,便在這一天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沒有防備的夫妻二人在睡夢中便被匪徒殺死,而睡眠極淺的星兒則在聽到了動靜後藏在了櫥櫃裏,因此躲過一劫。
隻是沒有找到星兒的匪徒們氣急敗壞,將星兒全家上下十幾口人屠殺殆盡。
之後既疲憊又悲戚的星兒卻不得不踏上逃亡之路。
如果她還待在原地,那夥匪徒遲早會找到她。
於是一位曾經的千金大小姐,便走上了那沒有前路的逃亡旅程。
她不知道該往哪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停下,隻是不停的往前跑。直至暈倒在樹林中。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蘇蓉聽著聽著竟已是紅了眼眶。
雖然蘇蓉出身於將軍世家,自小便見識了不少戰場廝殺背後的辛酸與血淚。
但即便是這樣,這位蘇大小姐的內心還是極為柔軟。
此刻,她已信誓旦旦地拍著胸口說要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回娘家,好讓家裏的哥哥們請命派兵剿匪,為星兒報仇。
而阮桃卻並沒有她那麽多愁善感,她隻是微微皺著眉,總覺得有幾分說不出的異樣感來。
“姐姐,星兒現在已經是無家可歸了。”
阮桃還未來得及出口詢問便被星兒挽住了手臂。
晶瑩的淚珠掛在星兒的睫毛上,欲墜未墜。
她打量著阮桃的神情,像隻受傷的貓兒似得,小心翼翼地道:“可以為星兒,提供一個容身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