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針鋒相對
屋外豔陽高照,屋內的氣溫卻仿佛比寒冬臘月還要低上幾分。
鳳玦話方才說完,本是其樂融融,共享天倫的畫麵便演變成了一場安靜卻壓抑的默劇。
阮父收回了臉上的笑意,陰沉著臉攥緊了手中的畫卷。
鳳玦也不發一言地抿著唇,眸帶冷意。
“阮桃,你且說說是怎麽回事。”
良久,阮父望了阮桃一眼,語氣不太好地說道。
“老爺!都是妾身的不是。”
還未等阮桃回答,吳氏便一通搶白,驀地跪倒在地:“近日裏府內總有些個丫鬟小子偷偷溜出門去私會,妾身便吩咐了門房嚴加看管,不能輕易將任何人放進來,誰知這奴才有眼無珠,竟敢阻攔於王爺。”
這話卻是在睜眼說瞎話了,若真為了阻攔偷溜的下人,又怎會隻注意大門呢?
“素聞吳夫人治家有方,府上之人無一人敢於忤逆,如今看來,確是事實。”
阮桃微微一笑,似是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阮父:“府內眾人聽從夫人教導便是了,又何須理會他人的言語呢。”
此話一處,本以為有了台階下的阮父臉色變得更差了。
雖說府內一眾大小事務皆由吳氏打理,但若是重要之事終究還是不能越了阮父去。
吳氏這般處事卻未曾知會阮父,還是鬧到了跟前來才匆匆地辯白一通。
說到底,先前那般解釋若是教她含糊過去了,興許處置個門房便可。
但這會經阮桃這麽一說,阮父的麵子上也有些過不去。
即便是並不十分在意將事務交由妻子全權處理的丈夫,也會在妻子處事不當時有所怨懟。
更別說是阮父這種極其好麵子,把麵子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人了。
“本王竟不知,阮府的當家之位原是阮夫人。”一旁的鳳玦這時也來火上澆油,絲毫沒有理會阮父此時黑得跟黑鍋底似的臉色。
這便是權力的重要性。
倘若是哪位不重要的小官,即便是被吳氏擺了臉色,也隻能打落牙往肚裏咽。
因為官大一級壓死人,權勢就是一張萬能的通行證。
然而鳳玦卻不是那麽好相與的,他雖不受寵,卻也是名正言順的王爺。
跟他作對便是跟皇室作對。
試問,有哪個臣子敢於當庭跟皇上叫板呢?
“看看你做的好事!”阮父氣得吹胡子瞪眼,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幾。
“妾身……妾身知錯了。”吳氏也未曾料到情況會如此急轉直下,當即麵露哀戚之色。
隻見她雙目通紅,眼角帶淚,卻又好似倔強不肯落淚般道:“老爺,妾身來此數年,府裏上上下下哪一件事不是妾身在一力操持?”
吳氏似乎哽咽了一下,方才繼續道:“妾身一直事事以老爺為先,今次隻是一時失察,誤縱了刁奴,老爺真的要為一個不懂事的奴才冷待於妾身嗎?”
阮桃冷眼看著吳氏這番表演過後,視麵子重於其它所有的阮父,果然神色鬆動了不少。
說到底,吳氏對於阮父來說是結發妻子,而她阮桃隻不過是一個嫁出去了的女兒。
俗話說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孰輕孰重自然不需他人分說了。
隻不過阮父不可能就這麽輕易地縱容了她。
即便阮桃在他的心目中無足輕重,他卻不得不顧及身為王爺的鳳玦的臉麵。
隻是如此鬧騰下去,怕是也一時爭論不出什麽結果。
阮桃所要的並不是讓阮父就此疏遠吳氏,畢竟她這個爹是個什麽性子,作為女兒她還是很清楚的。
她想要的隻是給吳氏一個警告:不是什麽人都能踩到她頭上來的,她也不是能被輕易拿捏的軟柿子。
“我自是知道夫人你持家辛勞,隻是你今次犯下如此大的錯誤……便要看玦王如何定奪了。”
果不其然,阮父話鋒一轉,便將眼前這一團亂麻的麻煩事甩給了鳳玦。
“嶽丈的家務事,小婿自然不好插足。”鳳玦豈是那般好相與的人,他麵無波瀾地朝阮父一拱手,好整以暇道。
此刻的阮父卻像是吃了黃連一般,噎得說不出話來,這話表麵上是在尊敬他,實際上卻是在逼迫他對自己的妻子加以懲戒。
半晌,他歎了口氣道:“刁奴欺主,以下犯上。便賞他家法五十鞭,逐出府去。吳氏用人不清,禁足三月。”
阮父說話間便已遣人將那門房拿了來。
那門房麵如死灰,癱坐在地上。
所謂家法五十鞭,便是以沾了辣椒水鞭子抽打受刑之人。
即便那人受不了此等刑罰昏死過去,或是直接一命嗚呼,行刑之人也不可停下。
這便是家法,是懸在府內眾人頭上的一把利刃,是家主的威嚴所在。
可以看得出來,阮父對於讓他陷於如此為難境地的門房無比痛恨。
對於一個犯了大罪的下人,他可不會有什麽婦人之仁。
隻是這時一旁的吳氏偏過頭去,眼底流露出幾絲不忍與怨恨來。
她方才為了逃脫責罰,已將全部責任都推到了門房身上。
此刻她不能,也不敢再為門房求情了。
不過是一個前來投靠的遠房親戚,又怎比得上她未來的榮華富貴重要?
因而眾人都沉默著,看著仆從們將那門房拖了下去,還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
門外傳來鞭子擊打在肉體上的清脆聲響。
未過多時就連門房那偶爾會遺漏出來的淒慘的嗚咽聲也都消失了。
“為父如此處理,你可滿意?”
阮父望著吳氏灰敗的臉色,終究是有幾分不忍。
阮桃自然是見好就收,麵帶甜甜的微笑道:“父親深明大義,賞罰分明,女兒佩服。”
叫那以為自己是府中的女主人,便不可一世的吳氏吃了癟,此刻阮桃的心情自然是極好。
“嶽丈以理服人,本王亦感念於心。”鳳玦也適時地接上一句,隻是雖笑著,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此番塵埃落定,隻是本該一派溫馨的省親也沒了其該有的氣氛,眾人沉悶地用了個午膳之後,阮桃二人便就此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