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定

  鳳玦皺了皺眉,走上前來,卻並沒有看向趴在地上楚楚可憐的林苒,而是走向她身後的阮桃,語氣如常道:“下人方才來報,說你的廂房已經收拾好了。怎麽還不過去歇息?”


  阮桃卻是被他這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驚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這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好心,還會關心她有沒有去歇息了?


  “既然已經收拾好了,那我便不打擾你們了。”阮桃朝他行了一禮,便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雖然答應了師傅要為他診治,但這並不代表她想摻和進鳳玦這堆情情愛愛的破事裏。


  即便對鳳玦的觀感較之之前改觀了不少,這也不代表她會對鳳玦生出男女之情來。


  “我知道姐姐厭煩我,但今後我們可是要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姐姐真的要一直視我如無物嗎?”


  林苒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隻差把委屈二字刻在臉上了。


  阮桃忍不住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隻覺得此人合該跟自家那兩位同樣不省事的好好探討一下演技。


  “你不提起這件事來,我倒是忘了。”鳳玦忽然冷冷地瞥她一眼,“前些日子,姑母那邊來信說,為你尋了一門好親事。算了算日子,也該送你啟程了。”


  聽他如此說,本來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的林苒,不管不顧地從地上磨蹭過去,一把拽住了鳳玦的衣角:“表哥,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怎麽能如此狠心?”


  “本王正是為了你著想,才會安排人送你回去。”


  鳳玦看似溫柔的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鬧了這麽久你也累了吧。來人,送表小姐回房歇息。”


  看得出來,林冉對鳳玦還是有一份畏懼在心裏頭的,雖然萬分不甘,但她還是在丫鬟的簇擁下一步一回頭地離去了。


  “不是讓你好好地待在廳裏嗎?怎麽招惹上了她。”鳳玦的語氣有些無奈,但似乎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不過在這品茶賞花,哪知飛來橫禍呢。”


  阮桃覺得自己更無奈,堪比喝涼水給塞到了牙縫,平白無故的就被找了茬。


  “罷了,本王方才同你說下人已經收拾好廂房了,並不是騙她的,你先去歇著吧。”


  鳳玦似是有些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安排了人帶領她前去廂房。


  一時間,大廳之中空蕩蕩的,隻餘下他一人靜立在庭前。


  待阮桃離開了一段時間之後,鳳玦輕拍了兩下手掌,一位身著夜行衣的男子,悄無聲息地從不知哪處冒了出來。


  “影,即刻著手調查阮家二小姐的身份,本王總覺得,她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是,屬下遵命。”


  黑衣人領命後再次消失在了黑暗的角落之中,徒留陷入深思的鳳玦,緊皺著眉頭。


  一位常年養在閨中的大小姐怎會有如此出色的醫術?


  要知道他所中的蠱毒,就連他當初尋訪的神醫也束手無策,隻是開了個保守的方子。


  每次發作時他仍是隻能強行忍痛直到發作結束。


  不得不說,阮桃這身精湛的醫術令他頗為起疑,但他又不能將這到手的救命稻草割舍掉。慎重起見,他調動了自己身邊最精銳的暗衛,試圖探查清楚阮桃的底細。


  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在他的心底深處,是希望阮桃沒有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他的。


  而另一邊,被丫鬟領到廂房的阮桃早已困倦至極,也不認床,便趴在枕上沉沉睡去。


  直到丫鬟的一聲輕喚,將她從朦朦朧朧的睡夢中叫醒:“阮小姐,該用晚膳了。”


  阮桃這才驀然驚醒,驚覺自己竟是睡到了晚膳時分。


  在丫鬟的服侍下簡單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齊的阮桃隨著那丫鬟走到了主廳處。


  她正打量著早已擺設好桌椅並布上了數道精美菜肴的廳堂,便見鳳玦已早早坐在上首,對著她遙遙舉杯。


  不知為何,她有一種掉頭就走的衝動。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而鳳玦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她止住了腳步:“我派人將你哥哥接了回來,此番設宴,便當為他接風洗塵。”


  阮桃這才看見另一端長廊遙遙走過來的那人,可不就是阮清嗎?

  看見妹妹的目光,阮清衝她點了點頭,在阮桃的對麵落座。


  “本王已與陛下商量過了,本月初十便是黃道吉日,屆時本王將以正妃之禮迎娶阮二小姐。”


  鳳玦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舉杯向二人示意:“從今往後,王府與阮家便為秦晉之好,當患難與共,風雨同舟才是。”


  “隻願王爺善待令妹,阮清必將為王爺效犬馬之勞,繼之以死。”


  阮清亦舉杯飲盡,躬身行禮。


  阮桃敏銳地察覺到,這二人可能在她到來之前,便聊過些什麽,不然以阮清那護犢子的性子,又怎會如此輕易地予以認可。


  也不知道阮清是否知道她與鳳玦之間的交易,不過轉念一想,倘若知道,事情恐怕也不會那麽簡單了。


  念及於此,阮桃也未曾多言,隻是微微頷首,矜持地飲了一小口。


  一番宴飲過後,鳳玦率先離席,給這兄妹二人留了空間。


  不得不說,這位玦王在某些時候還是格外貼心,或者說,極其懂得如何揣度他人心思的。


  “妹妹,你跟我說實話,你們之間果真像玦王說的那般,乃是心甘情願、情投意合的嗎?”


  阮清注視著妹妹的眼睛,似乎隻要她說一個“不”字,便要帶著她逃婚似得。


  這話可把阮桃給問住了,說是心甘情願吧,倒也沒有錯處,答應了師傅為他診治,的確是心甘情願的,但若論成親……


  雖然玦王的確一表人才,也沒有像傳聞中那般不可理喻,雖然很多時候還是讓她氣得牙癢癢,但平心而論,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佳偶。


  隻是喜歡是做不得假的,她對鳳玦的感情複雜,似乎還遠未到情投意合的境地。


  猶豫間,阮清已然歎了口氣:“你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哥哥不幹涉你的想法。隻是你絕不能委屈了自己。”


  “我明白的。”阮桃眨了眨眼睛,努力克製著眼睛裏的酸澀感,像小時候那樣,握住了哥哥的手,“哥哥放心,我絕不會讓別人將我欺負了去。”


  庭外清風微涼,吹起少女鬢邊的碎發,映著她眼底的閃亮,宛若繁星熠熠生輝。


  阮清這時才覺得,妹妹是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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