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請安
來人穿著一件藕紫色織錦挑花群,身量纖細,低眉順眼的總帶著幾分柔順,正是她的繼母吳氏。
可隻有阮桃知道這人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
“吳夫人,”她微微行禮道,“不知這麽晚了,夫人來我是有什麽事嗎?”
聽見這個稱呼,吳氏眸中劃過一絲隱藏極深的怨毒,這麽多年了,阮家所有人都承認了她的身份,隻有阮桃,還是一口一個吳夫人!
“你這孩子,總是叫我這麽見外,”吳氏笑道,“不過我瞧著你是從外麵進來的,大半夜的你去哪了?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夫人說笑了,以夫人的身份,自然擔得起我這一聲夫人。”
吳氏乃是當朝皇後的庶妹,當初也正是憑借這個身份才以庶女的身份嫁進來。
阮桃沒有回答她後一個問題,自顧順了順頭發道:“時候不早了,夫人也早些去歇著吧。”
“看來是遇見難事了?”吳氏沒動彈輕聲細語道,“一個姑娘家半夜出去也是不好的,莫不是你心裏有了情郎,趁著月黑風高去見他?是因為他才不答應和玦王的婚事嗎?”
見她這番試探做派,阮桃心裏愈發不耐:“夫人說話要三思,沒有證據證明我出過門就不要亂說,至於玦王……我怎麽不記得和玦王訂過婚事?”
吳氏麵色僵硬不少:“既然你不願承認外出過,也不願承認和玦王的婚事,那我便隻能交給你父親定奪了。”
言下之意便是,外出和婚事阮桃總得認一個。
鳳國民風不算開放,若是叫阮父知道她半夜私自外出,再加上吳氏搬弄口舌,少不得要罰她跪祠堂抄女則,阮桃心思百轉千回,最終道:“我沒有外出,也不認婚事,至於要不要同父親說,夫人自便吧。”
言罷,她一把將房門關上躺回了床上,隻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鳳玦入浴的畫麵,臊的她耳根通紅。
“怎麽這麽沒出息啊……”
阮桃小聲嘟囔了一句緩緩睡去。
次日清晨,沒等吳氏先發製人,她便主動找上了阮家老夫人。
老夫人住在最裏麵的院子,很少出麵,但阮桃娘親還在時對她很好。
“怎麽想起來我這了?”
“來給祖母請安。”
“行了,”老夫人手上撚著一串佛珠,“你身子是向來不好的,沒事也不會在家中走動,說吧怎麽了?”
阮桃謊稱自己昨夜在後門處散心吹風被吳氏撞見了,誤會她是從大門外麵出來。
“祖母,我也不是委屈,隻是不想這麽一點小事還要麻煩父親。”
“哼,”老夫人皺起眉頭,“這個吳氏,芝麻大點的事也要跟阿郎說,行了,你不必理會她,我自會跟她說道說道,你身子這麽弱大半夜的怎麽可能會不驚動任何人偷跑出去……不過你也別總跟她頂嘴,總歸她現在也是阮家的人了。”
每每見著阮桃,老夫人總能想起她的娘親,對她也總是要心軟幾分。
眼下聽了她說的沒犯什麽大錯,叮囑了她兩句,留她吃了兩口糕點便讓她回去了。
阮桃剛從老夫人的院子出去,迎麵便撞上了吳氏,瞧著倒不像是要告狀的。
“二姑娘,你在這正好,快,快去準備準備,陛下今兒晚上設宴款待,咱們家的姑娘也要進宮呢!”
細細觀察,吳氏的神色激動中又帶著幾分焦急,阮桃便心中有數。
怕是皇帝要將給玦王賜婚的事落到實處了。
吳氏激動是因為她的女兒也有了能露臉的機會,急的是怕阮桃不能上趕著要嫁,這婚事最終落到阮蓮的頭上。
同阮桃不一樣,自小阮蓮便在京中很是玩的開,還混了一個第一才女的名號,當真是心比天高,一心想著做太子妃乃至做皇後,自然看不上區區一個玦王。
阮桃看著吳氏難得風風火火的背影,心知這場宴會怕不會太過簡單了。
眼下,她沒有吐口說願意嫁給鳳玦,為了萬無一失,吳氏和阮蓮定會想法子把這件事釘死。
思及此,阮桃輕挑唇角,回到自己的院子,先是配了幾份藥,後又換了一件繁複莊重的衣裳,頭飾能戴的也都戴了,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花開富貴’。
天色漸暗,吳氏幫著阮蓮收拾妥帖早早在門口等著。
見阮桃出來,兩人皆是一驚:“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
“怎麽了?”阮桃微微挑眉,“進宮麵聖是大事,不得打扮的穩重一些嗎?”
話是說的沒錯,可和穿著素雅的阮蓮一比,簡直就像是正宮和小妾。
吳氏攥緊了手裏的帕子,剛想帶著阮蓮回房換身衣裳,加一些頭飾,就見阮桃上前拽住了阮蓮的手臂:“別耽誤時辰了,快些走吧,妹妹天生麗質,不必靠衣裳打扮的。”
阮蓮麵色發白:“二姐姐,你穿成這樣,叫我如何自處?還是容我去換身衣裳吧……”
吳氏也在一旁跟著點頭,可阮桃看都沒看她一眼,便拉著阮蓮上了車,待坐穩後才慢條斯理道:“十三歲那年,祖母生辰,你剪爛了我所有的衣裳,隻留給我一件堪比孝衣的白色素衫,那時候你可有想過我如何自處?”
聞言,阮蓮的臉色更白了,囁嚅道:“不……不是我……”
她怎麽可能會知道這件事!?
阮蓮在心裏不可置信,明明她做的手腳幹淨,且阮桃身邊一直有她的人,怎麽可能會知道這件事?
可任憑她如何想,阮桃卻是雙眸微闔不再搭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