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司域的推理（下）
馬捕頭胸有成竹的答道：“這一點我們也核實過，山間晝夜溫差巨大，而且有蚊蟲叮咬，難以過夜，秋日裏南山采藥人一般都會在酉時至戊時之間返鄉。而且一般如果是婦人上山采藥的話會回來的更早，因為還要回家生火做飯。”
這就對了！盲生，想不到我真的發現了華點.……
司域取下頭上的木鬥，一陣神清氣爽，他盯著馬捕頭，一字一頓地問道：“那吳大壯是否從山上返回，你們查訪過村裏人嗎？”
聽到司域取下木鬥的聲音，幾個人紛紛把木鬥取下來，頓時祠堂裏一陣大喘氣的聲音。
馬捕頭緩了一下，說道：“如果吳大壯從山上下來了，他為何不現身。再有一點就是，村裏沒有什麽娛樂活動，一般村民都在戌時就滅燈睡覺了，所以沒有村民見到吳大壯是否返回。”
司域盯著馬捕頭不說話。
晏紫見狀，催促道：“有什麽問題你就快說嘛。”
我當然發現啦……司域本來想循循善誘讓馬捕快自己發現問題的，但是晏紫的催促讓他不得不.……開始裝逼。
“如果我們在山裏搜查了那麽多遍都遍尋無蹤，是不是可以換一個方向——也許，吳大壯根本沒有在山裏！”司域直接拋出結論。
劉捕快忍不住冷笑道：“如果沒有在山裏，那那幾個人在山腳看到的都是鬼嗎?”
司域淡定道：“沒有在山裏，不一定沒有去過山裏，現在沒有在山裏，不一定當時沒有在山裏。”
“你的意思是，吳大壯其實從山裏回來了，隻是沒有露麵。”晏紫疑惑道。
“司巫祝，你是如何得出這個推論的呢？”馬捕頭嚴肅問道。
“我的意思是，他不僅很可能沒有進入南山山脈裏，甚至很可能就死在去南山的路上。”司域語不驚人死不休，繼續拋出大膽的推理。
“諸位捕快認為吳大壯失蹤在南山裏，是因為有人證，還有多個人證證明他上了山。而即便這些人證確實都是真實的。但是，各位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吳大壯從山腳往上爬，就一定是進了山裏嗎?”
“劉捕快介紹了，要真正進入南山采藥的林子裏，要翻過一個山坳，這三位證人隻目擊了吳大壯爬上南山，但是卻沒有目睹他進入山林裏。”
“為何各位以為他一定在山林裏呢？”
“即便是進了山，在沒有火把照亮的情況下，他也尋不到人，為什麽不下山找人幫忙呢？”
司域的話語如震雷般在耳邊炸響，令馬捕頭三人麵麵相覷，是啊，他們找遍了南山采藥人活動的所有區域，卻沒有發現人，為什麽人不可能根本沒有進山呢？
“這就是人的慣性思維，我們的大腦給自己編了一個完整的邏輯鏈，幾位村民看見他爬上山，就認定他一定是要進山，而在給諸位捕快介紹情況的時候肯定也是斬釘截鐵，導致諸位的潛意識裏也認定他進了林子裏，要走出這個思維誤區的確很不容易。”司域繼續說道，又暗暗地裝了一個逼。
啊，我真是個邏輯天才，不愧是從小看名偵探柯南的巫祝……他心裏暗爽。
“即便可能是如此，那你說可能死在上山的路上又是怎麽回事？”晏紫像個配合老師講課的幼兒園小朋友，下意識的提問道。
問得好，就等你搭這個橋呢，他越發欣賞小晏同學。
“我的猜想是基於對各位捕快能力的信任。”
“如果如諸位所說，吳大壯和吳家嫂子夫妻二人琴瑟和鳴，夫妻恩愛，那麽他自然有充分的理由上山尋人，此乃其一；如果如諸位所言，吳大壯是村裏少有的聰慧之人，在沒有確切的失蹤地點，就算是尋人心切，在發現摸黑獨自一人上山尋找困難重重之後，即便是上了山，又怎麽會不下山來向鄉裏求援呢，如果他沒有發生意外，又怎麽可能躲起來不見人呢，此為其二；吳家嫂子不知何故服了靈藥，但是直到被村裏人發現，都沒有出更多意外，而吳大壯卻離奇失蹤，不見蹤跡，從這個角度來想，我猜想吳大壯的失蹤和吳家嫂子的昏迷可能沒有關聯。”
“在這兩個前提下，我判斷，吳大壯可能出了意外，被人殺害了。”
“如果凶手和吳大壯有仇，那麽在吳家嫂子失蹤的背景下，再製造一起失蹤案，更有可能讓人往邪祟方麵想。”
“大膽一點猜測，如果凶手是有意為之的話，甚至如果連吳大壯的失蹤給各位造成的思維誤區都在他的預測之內的話，我斷定，凶手應該是在吳大壯上山的路上作案。因為凶手不知道大壯何時下山，如果要蹲守在山腳，等到吳大壯從山上下來再作案的話，一旦屍體被發現，凶手很難製造不在場證明。”
“畢竟，知道吳大壯上山的人，很可能就隻有南山鄉裏人。”
司域一口氣說完，越說越興奮，他環視三位捕快，發現他們還在消化自己所給的信息。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的搜尋範圍可就縮小很多了。”劉捕頭極力壓抑自己的激動語氣，畢竟他多次被司域打臉，現在要一下子讓他誇讚司域，還有些說不出口。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凶手會是誰呢，根據此前的調查，南山鄉民和吳大壯的關係都不錯呀。”晏紫眨巴著眼睛，疑惑地說道。
“有一些仇怨，並不是浮在水麵上的。如果真的能找到屍體，我們會有更多線索。但是我想，馬捕頭應該有初步的懷疑了吧。”
對於司域來說，凶手是誰已經很明朗，對於失蹤案來說，王二媳婦等三人是證人，但是一旦案子轉化為殺人案，這三個人可瞬間變成嫌疑犯了。
而從作案的能力來說，司域幾乎可以肯定，凶手就是吳大壯的堂弟吳四德。理由也很簡單，除了他，剩下的兩個人都是老弱病殘，不太有可能有殺人乃至藏屍的能力。
當然，現在肯定不能說這話，就連吳大壯是被凶殺，司域也隻是推論。萬一整個推理方向全部錯了，司域可就尷尬了。
馬捕頭嚴肅地點頭，司域的分析，讓他此前的一些疑惑豁然開朗，他安排道：“劉捕快，你現在立刻出發，向司空，不，向縣公稟報情況，請暗度使盡快來南山鄉，查探吳家嫂子種靈之事。另外，就在今晚，把快班的兄弟全部帶過來。”
他望向門外：“這一次，我們要在暗度使之前展現我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