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1 我等著頭頂長出一片草原麽?
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看慣了封亦烆斯文儒雅的模樣,突然見他暴怒起來,連閻霄都有點不知所措。
“封亦烆,放開我哥……不然我開槍了!”樓千嬌慌忙掏出槍,指著封亦烆警告。
男人的拳頭倒是停了一下,冷眸一抬,銳利的朝樓千嬌看了一眼,又快速收回,已經沾了血的拳頭再一次砸在樓弋的臉上。
“砰砰”兩顆子彈打在地麵上,濺起一層土屑,樓千嬌拿著手裏的槍有些發抖,看著眼前這淩亂的一幕,再次警告:“封亦烆,你再不撒手,我真的開槍了!”
樓千嬌殺過不少人,可是若要真的讓她殺了封亦烆,她還真有點不敢。
聽到槍聲,閻霄裹著衣服出來,便看到封亦烆失控了似的拿拳頭朝樓弋臉上砸,眼睛鼻子嘴角都流血了,畫麵簡直不忍直視。
她知道封亦烆大概是誤會了,以為樓弋對她做了什麽才會這麽憤怒。
不過這種感覺倒是很奇特,有男人肯在她被欺負的時候為她出頭,倒是叫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閻霄的沉了沉嗓子,對地上的男人開口道:“封亦烆,別打了。”
她聲音不高,所以男人沒聽到。
於是閻霄又拔高了聲音,叫男人的名字:“封亦烆!”
沾著血漬的手臂猛地一瞬,在樓弋眼睛上隔了一手指的距離處停下,幾秒鍾後抬眸朝女人的方向看過去。
在看到繚繞著一股殺氣的雙眸的時候,閻霄唇角動了動才說出“可以了。”三個字。
封亦烆看她把西裝外套過裹在身上遮擋結實,才又把目光垂到樓弋一張流著血的臉上,低低冷冷的道:“你的命,我暫且不要。”
躺在地上的男人隻覺得滿嘴鹹腥,臉頰和嘴巴隻要動一下都腫脹疼痛難忍,胸口也挨了幾下,這會兒憋悶得厲害,隻能躺在地上大喘氣。
封亦烆打樓弋,雖然叫人震驚的不可思議,但那畫麵卻毫無違和感,也絕不顯得狼狽,像是一頭發了怒的狼,甚至每一拳都是有條不紊的,不偏不倚,隻落在樓弋的骨頭上,疼雖疼,卻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幾個人眼瞅著封亦烆從地上站起來,動作不急不緩,甚至在站起來後還慢條斯理的整理了自己白色的襯衣以及領口的鬆散的領帶。
骨節上不知道是破了皮還是沾了血,細白的手指在重新係領結的時候,畫麵透出一股血腥的性感。
閻霄盯著眼前慢條斯理的男人,禁不住吞了吞口水,這男人知不知道他做了什麽,還一副大爺的姿態……
自閻霄披著西裝外套從房間裏走出來,樓千嬌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看她把男人的衣服裹在胸前,總覺得十分怪異,而且她盯著封亦烆的目光,怎麽……怎麽是一種崇拜、心動、擔憂的模樣?
女人看女人,總能從不經意流露的神情裏看出秘密。
樓千嬌很快否認,閻霄是個男人,他不可能會對封亦烆有什麽!
“閻霄,你是不是受傷了?”樓千嬌以為閻霄蓋著的是傷口,手伸過去就要掀開她胸前的衣服看。
“她沒事!”封亦烆一把扣住樓千嬌的手腕,在她碰到閻霄衣服之間,冷聲扯開。
“他奶奶的,費什麽話,虎……虎子……把這兩個人給我送到石頭房裏去!”樓弋喘著氣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一擦鼻子一把血,惱得不行。
虎子剛從之前驚心動魄的畫麵裏回過神來,立即點頭:“兄弟們,把他們給關到石頭房裏去!”
“敢打我們大當家的,你們……管你是閻霄還是閻王老子,都得脫層皮!”虎子叫喚了其他兄弟,立即膽子大了起來,大搖大擺的招呼。
之所以叫石頭屋,是因為整個屋子都是用石塊堆積起來了,一個小小的鐵門一關上,光線就暗了下去,沒有窗戶也沒有燈,白天還能借著石頭縫裏露出的天光,到了晚上,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鐵門無窗石頭牆,一看就是經常關人的地方,想逃都逃不掉。
此刻,天已經黑透了。
閻霄跟封亦烆被推進來,鐵門呼啦一聲被關上,裏麵便一點光亮也沒有了。
“封亦烆?”
閻霄身體倚在一麵牆壁上,朝著眼前的一片黑叫男人。
“嗯,我在。”不遠處,是男人的醇厚的聲音。
不知怎的,在這樣的環境下,閻霄聽到男人的聲音,覺得格外安心。
可是,她叫完男人的名字,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就淡淡的在黑暗的空氣中回了個“哦”字,聲音就消失了。
耳邊響起窸窣的聲音,閻霄剛想再開口,就聽到“啪”的一聲,眼前亮起一蹙火苗,暖色的光線便照亮了男人的俊臉,落在她眼前。
“告訴我,樓弋對你做了什麽?”男人語調不是質問,而是以一種關心的語調,不至於讓她覺得厭煩。
閻霄唇角動了動,目光落在男人手中的打火機上,然後拉著男人的胳膊道:“先找找屋子裏有沒有燈。”
總不能對著一個打火機聊天。
果然,屋子裏的石桌上擺著一盞落盡了灰塵的煤油燈,
撚了撚燈芯,還能點燃。
石桌上,暖黃色的小火苗形成一團暖暖的光團,將兩人籠罩起來,也基本能把整個石屋照亮。
屋裏亮了之後,她才發現這裏麵也就隻有他們坐下的一張石桌和幾個木頭石頭凳子,牆角上還堆了一堆枯草,簡陋到不能再簡陋。
閻霄先開口:“你誤會了,樓弋沒對我怎麽樣。”
男人卻冷嗤:“沒對你怎麽樣,撕你衣服做什麽?”若不是顧忌這是在子午嶺上,封亦烆早就要了他家夥的命。
閻霄見男人一談起就臉色泛冷,躊躇片刻後還是決定把地圖的事情告訴他:“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咱們在子午山腳下,樓千嬌叫住我,給我說了幾句話?”
“嗯。”男人冷淡淡的應聲。
“她給了我一張軍械地圖,不對,準確的來說隻有半張,那圖是她偷出來給我的,這次樓弋劫我們的道……是為了跟我要這半張地圖。”閻霄簡短的解釋。
封亦烆聽到地圖,微微蹙了眉頭,卻仍是冷聲問:“要地圖為什麽撕你衣服?”
閻霄覺得,男人格外就糾結這個點,不知怎的不由覺得好笑:“這半張地圖路線直指南方,剛好我們這次送親南下,他便以為我一定帶了地圖在身上,非要搜身……我們起了爭執……”
她說到這裏,又不禁皺眉,沉重歎息一聲,“不過,樓弋知道我是女人了!”
坐在石凳是一直冷著臉聽的男人手掌猛地變成了拳頭,聲音又冷又沉,仿佛之前的冷銳又回到了臉上:“我剛才不該手下留情。”
閻霄唇角一抽:“他……他也沒占我便宜。”
“那他怎麽知道你是女人?”再暖的光也沒能把男人的眼底的冷眸照亮,封亦烆直直盯著她問。
閻霄莫名舔了舔唇,心虛的把聲音放緩放低:“就……手按在了我胸口……扯開……扯開衣服的瞬間看到了……”
她說完,便看到男人還帶著血漬的骨節又緊了幾分,骨節泛白,上麵剛想凝聚的擦傷又一下裂開了。
“你別放在心上,我明日剁了他的手,挖了他的眼便是。”男人說的漫不經心,連語調都是極淺的,卻聽得閻霄毛骨悚然。
而後,閻霄就回過神來,歎氣萎靡的道:“我更擔心,他若是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我的秘密就要公之於眾了。”
“嗯,那我剛才真該殺了他滅口才是。”男人淡淡的語調裏泛著冷意。
閻霄重新掀起眼皮看了男人一眼:“封亦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暴力了?真不像你。”
“現在不暴力,我等著頭頂長出一片草原麽?”封亦烆說的一本正經。
閻霄卻冷了臉,對男人這話很是不滿:“我跟你沒關係,若真有一天我的身份被公之於眾,你的命我也沒什麽好留的。”
“公之於眾也好,我娶你。”封亦烆本想跟閻霄開個玩笑,可等他不假思索的說出來之後,心裏頭有個聲音對他自己道:這樣也挺好的,娶了她,一個人占有她。
閻霄看著男人忽然認真的目光,眼睛閃了閃立即板起了一張臉:“封亦烆,即便是我的身份被公之於眾,我嫁人也隻會挑一個讓我和我爹都放心,能力更強,願意死心塌地為我閻家的人。”
而他,很顯然不是。
他們彼此都清楚,絕非彼此的良配。
封亦烆是她不能,也不可以相信的人。
說完,閻霄便把目光轉開了,掃眼看了看牆角的枯草,起身抱過來一些在地上鋪好,坐在上麵倚著牆壁,屈膝撐著自己:“休息吧,我手上還有樓弋要的東西,他應該不會把我們怎麽樣。”
其實,在女人起身的瞬間,封亦烆想拉住她的手,告訴她,他是可以信任的那個人,他願意倒戈,為了她,也為了讓國家更長久的安定。
看著閻霄身上被撕扯破爛的衣服,忍不住起身走過去,幫她拉好肩頭裸露出的肌膚,並把她肩頭的西裝外套往下拉低:“拉好,晚上冷。”
閻霄看著男人伸過來的手,本想阻止他,等看到他手掌骨節上一片片血漬後,一晃神還是剛才男人滿臉陰鶩按著樓弋使勁打的畫麵。
“手上的血,我幫你擦一下。”
在男人幫她拉好衣服收回手臂的瞬間,閻霄雙手拽住了男人的手腕,從男人西裝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一塊絲巾,一點一點幫他擦拭著骨節上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