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為什麽生
安瑾妤的臉色越加駭人,沒有回答便是默認,他還自稱末將,也就是說他是西涼的將軍?那麽他們的主子呢?那個叫兆贏的人?他又是西涼的什麽人?
安瑾妤下意識往皇宮方向看去,那麽,在那裏和他們對陣的人,是寒嗎?
像是在回應她的想法,火光衝天的皇城下,一道身影驟然拔地而起,那人渾身染血,一身衣袍被血染透,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沒有看向這裏,衝向高空隻是為了避開數十西涼士兵的圍剿。
不過瞬息,那道身影便消失在安瑾妤的視線裏。
胸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住,安瑾妤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那是她的寒,她的寒受傷了!
“寒——”安瑾妤不及多想便要衝上去,然而她的話音還未落下,頸間一麻,無盡的黑暗便將已她包圍。-”
君逸寒覺得自己一定是發瘋了,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卻仿佛聽到了瑾妤在喚他,他一定是幻聽了,瑾妤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兆贏又怎麽會容許瑾妤涉險?
兆贏想要用車輪戰耗死他,他知道,可無論如何都無法看著南楚毀在自己眼前,再度將上前的西涼將士擊退, 君逸寒沒有繼續自己的胡思亂想,他的身後,是一身狼狽的君晉寒。
白日的禪位大典不過是個陷阱,兆贏算計得很好,他若來了,這裏便是他的葬身之地,他若不來,南楚便會名正言順的被他掌握,無論哪一種結果,他都是贏的。
可是, 君逸寒眼底火熱,他卻不知,城破那日,那些已經從皇宮逃脫的南楚軍士原本可以隱姓埋名的活下去的——兆贏太過自負,他並沒有大肆搜查京都趕盡殺絕,除了不許消息傳遞,整座京都的一切日常照舊。
可是他們沒有,他們隱藏在了百姓之中,白日裏儀式開始之時,他們甚至比他更快按耐不住,率先發難,這才讓他有了可趁之機,連同玉璽一起將君晉寒救下。
他們和他一樣,寧願死,也不願看到南楚稱臣西涼。
是的,連他們都不曾放棄,他又有什麽理由放棄?就是戰死,也是應當的!
哪怕一直跟在三皇叔身後,君晉寒也一樣渾身掛彩,懷中緊緊抱著玉璽,君晉寒嘴角卻苦笑,到了如今地步,他還有什麽看不清的?
兆贏恨他入骨,之所以留他到今日,不過是為了利用他引出三皇叔好斬草除根-——在兆贏的眼裏,隻有三皇叔才是對手,他甚至連螻蟻都稱不上。
那些壯士人數根本不足以與西涼對抗,支撐他們的,是背對著他的三皇叔 君逸寒!沒有人看得到他的存在,也或許,在他們的眼裏,他才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南楚又怎麽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嫉恨如同催心的蠱毒幾乎將他拆吃入腹,君晉寒狠狠閉眼,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多想,可是!這錦繡江山原本就該是他的!為何所有人卻都隻拿 君逸寒當做神明!?他才是南楚的天子!
哪怕亡敗了,史書上記載的,也應是他君晉寒的名字!
君晉寒渾身顫抖,他睜開眼,目光卻不其然對上了祭壇上兆贏的目光,思緒一震,君晉寒陡然清醒。
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那些文臣果真沒有說錯,他一點容人的胸襟都沒有,是啊,他是沒有容人的胸襟所以才會落得今日下場,可是即使到了這般田地,他都無法釋懷,天下人的眼裏心裏都隻有三皇叔的身影而沒有他君晉寒的!
“殿下,你快走吧!留得青山在,總有一日您會東山再起的!”有壯士拚死上前,為 君逸寒二人打開一條血路,隻有玉璽和三皇子在,他們就都不是亡國奴!
果然啊,君晉寒自嘲,所有人看到的,就隻有三皇叔 君逸寒,就隻有他而已!就算從中這裏逃出去了那又怎麽樣?沒人會注意到他的!他也將不再是這南楚的天,他的稱謂將會成為‘三殿下的大哥’,僅此而已!
不!他不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君逸寒知道再耗下去隻能越來越被動而已,他沒有拒絕,隻是深深的看了眼上前與自己對話的男子:“你叫什麽名字?”
即使滿臉鮮血,卻依舊可以看出壯漢的受寵若驚,他對著 君逸寒抱拳:“三殿下,我叫邱虎。”
“保重自己!” 君逸寒不再多言,對邱虎回以一禮,對著身後的君晉寒道了句:“走!”便飛身往宮門方向廝殺。
君晉寒張嘴還待說些什麽,卻見宮門處蒙田滿弓對著君二人:“誰也別想走!”
君逸寒眼眸一深,速度竟是不減反增,不能退了!這是唯一的機會,以傷換路是此刻最快可以衝出宮門的方法。
僅剩的幾個壯漢以邱虎為首,從四方趕來,想要相助 君逸寒,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就在蒙田鬆開弓箭的那一刻,一直跟在 君逸寒身後的君晉寒做了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動作。
像是用盡了此生所有的力氣,那一刻的君晉寒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竟然趕在了利箭來到之前閃身擋在了 君逸寒身前。
“噗嗤……”君晉寒並沒有 君逸寒的眼力可以躲開,那隻箭狠狠貫入他的心髒,戰場,在那一刻似乎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太子!”邱虎等人趕到,卻隻能看著君晉寒漸漸軟下的身體。
君逸寒接住君晉寒的身體,眼神複雜:“為何這麽做?”他們明明可以衝出去的,隻要受點傷,那麽多人所造之勢,足夠為他們衝出這座宮門了。
原來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痛苦啊……君晉寒笑,嘴角紅色液體蔓延:“朕才是這南楚的天,你……隻是個將……而已……”
停滯終究是短暫的,再度圍攻上前的士兵讓 君逸寒無法細思:“別說了,我會帶你出去的。”他抱起君晉寒。
君晉寒卻扯住他的衣袖:“三皇叔……你走吧,……父皇是我害死的……我要在這裏陪他……”
君逸寒沒有回應,反手將君晉寒負於身後,單手持槍,邱虎等人將他們團團圍在中央。
君晉寒隻覺得身體漸漸冰涼,連胸口的傷口都不疼了,原來死了,就可以這麽輕鬆了,君晉寒有些模糊,卻仍是斷斷續續的道:“……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留名史冊……三皇叔……我知道你雄才偉略……就算逃出了皇宮又如何……出了這座皇城,我就什麽都不是了……而我若是死在這裏……就算南楚亡了……我也是末代君王……嗬……三皇叔,你輸了……你鬥不贏我的……我……才是這南楚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