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休書？想都別想！
風千雪剛一回神就對上了他的目光，幽若深潭的一雙眼眸，幽幽涼涼宛若寒潭靜水的眼神，讓人沒來由的心尖微顫。
真是見了鬼了！明明是個瞎子，可是這雙眼睛未免也太魔性了……
“將軍，能不能商量個事？”
幾乎是在她話音落地的一瞬間，風中飄來兩個字：
“不能。”
清清涼涼，擲地有聲，回絕的不留一絲餘地。
風千雪：“……”
她都還沒說是什麽事呢！
暗自磨了磨牙，風千雪放柔了聲音，“南宮夜，我們談談吧？”
南宮夜坐在她對麵，聞言掀了掀眼皮，語氣幽幽，“夫人想談什麽？”
談和離，談休書，談你休我還是我休你呀！
可是，瞥了眼他那一身宛若雪山之巔幽暗黑蓮般的氣質，風千雪眸光一轉，曲線救國，“我感覺，你祖母她好像非常不喜歡我。”
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南宮夜眉頭輕擰了下，薄唇微抿，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其實也看出來了，祖母對她似乎有著很深的偏見。
風千雪手捧下巴看著他，慢悠悠的繼續說，“這往後一個屋簷下生活，作為晚輩我應該還要每天去晨昏定省吧？這樣每天頻繁見麵就讓人很……嗯，很那什麽……”
一時間，風千雪竟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就是你明知道她很討厭你，根本就不想看到你，甚至多看你一眼都會礙了她的眼，可你又不得不一天到晚的在她麵前晃悠。
這種感覺就很詭異！
南宮夜靜靜地看著她，眼睛裏都是認真，“你若不想，便不用去。”
風千雪想都沒想的就否定了，“那怎麽行？你祖母本來就不喜歡我，再這樣，她豈不是更加討厭我了？況且，別人也會說我不懂得尊敬長輩，沒修養什麽的，背後亂說話。”
所以呀，你看看，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還是和離最好嘛！
將軍你如此聰明睿智一人，我就不信你想不到這一點。
風千雪眼巴巴的望著南宮夜，滿眼睛裏都寫著這兩句話，隻要對方不是真的瞎，就一定能看出來。
南宮夜：“……”反正他瞎，他什麽都看不到。
“祖母那邊，我會去說，你不必擔心。”
風千雪眨了下眼睛，不！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至於其他人，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們心中有數，絕不敢妄議。”
“……”
所以，你就絕口不提和離的事，是麽？
“那個，將軍，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我覺得……”
然而，未等風千雪說完，南宮夜便打斷了她，“至於你每日外出這件事，你也不必擔憂，我保證，一切如常，不會受到影響。”
風千雪：“……”
這完全就不給她提和離的機會啊！
不得不承認，她原本的確是想以這件事為切入口跟他談和離的事，畢竟，自由是她的底線，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棄自由。
可他現在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
南宮夜神色從容，眼神自若，將她所有神情變幻盡收眼底，無聲的勾了勾嘴角。
和離？休書？
嗬！想都別想！
風千雪絲毫不知道那外表風光霽月宛若九天神明般的男子心中的真正想法，既然有諾在先，而這件事他又說到了這份上，她若再說和離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那就先安心當個掛名的將軍夫人，待將他醫好之後再分道揚鑣。
心事落定，風千雪換了個坐姿，從荷包裏摸出兩個小橘子一邊剝一邊問他，“不過我有點好奇呀，你要怎麽跟你祖母解釋我每天早出晚歸的事情？”
南宮夜懶洋洋的往後一靠，姿態閑適，“你猜。”
風千雪：“……”
她要是能猜出來還用問他？
忍住用橘子砸他的衝動，涼涼的白了他一眼，“都說，男人心海底針，而將軍的心又黑又深，我哪裏知道你在想什麽？”
南宮夜點了點頭，“嗯，也對，畢竟你那麽笨。”
風千雪：“？？？”她……笨？！
瞥見那人嘴角揚起的笑意，蠱惑眾生卻又分外欠扁，風千雪眸光一轉，挪到了他身邊坐下，“將軍，我知道一個秘密你想不想聽？”
南宮夜看著她，眸光微斂，果斷搖頭，“不想。”
看那丫頭一臉奸詐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有陰謀！
然而，他才剛一張嘴，風千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一隻剛剛剝好的小橘子塞進了他的嘴裏，並用手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把橘子吐出來。
南宮夜：“……”
風千雪看著他，笑的分外囂張，“哈哈哈哈！將軍，味道怎麽樣呀？好不好吃？”
她知道，他最怕吃酸了，而這小橘子，雖然也甜，但也是真的酸。
南宮夜靜靜地看著眼前女子笑靨明媚，肆意飛揚的神采，眸光微斂，眼神微暗。
酸麽？
的確是很酸。可更讓人難耐的卻是，唇上傳來的溫軟觸感，縈繞在呼吸之間的淡淡幽香，以及溫香軟玉在懷時不受控製的心猿意馬……
風千雪笑著笑著忽然就笑不出來了，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姿勢是何等曖昧與不妥，簡直就是引人遐想讓人誤會……
像是被開水燙到一般迅速的收回手，並以最快的速度滾到了馬車一角落，離南宮夜最遠的那個位置。
不過是一瞬間，溫香軟玉消失了，隻餘鼻息間一縷若有若無的淡淡馨香，南宮夜輕輕垂下眼眸，竟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
待一行人回到將軍府時已經快到中午，管家在府中一早就開始籌備接風洗塵宴，這算是家宴，不是很盛大，卻很隆重。
風千雪想，她今日就先不要去醫館了，老夫人回府的第一天，不管她有多討厭自己，還是留下來比較好些。
午宴之後，風千雪與南宮夜一起將老夫人送回了她的鬆華苑，老夫人對她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態度，風千雪也不在意，悠然自得的坐在一旁看著老夫人與孫兒孫女親昵的閑話家常，共敘天倫之樂。
南宮夜將老夫人的刻意冷待看在眼中，短暫的說了一會話之後便借故離開，拉著風千雪告辭，留下南宮幽月和葉芊芊陪著老夫人。
南宮幽月看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眸光忽明忽暗，“祖母您看到了，哥哥真的很喜歡她呢！您以後還是不要對嫂嫂那麽嚴厲了，不然，哥哥可能會心疼吧！”
因為南宮夜沒說幾句話就要走，老夫人本就心情不太好，此刻聽著南宮幽月的話，臉色愈發的冷沉了。
“倒還真是個善於魅惑人心的，這才成婚多久？就讓夜兒對她如此上心！”
那話語，滿滿的冷意與不滿，還帶著幾分輕蔑。
葉芊芊在旁邊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是夜少爺這般驚才絕豔的男子，又怎能逃的開這般宿命。”
老夫人聽著，眼底卻愈發多了幾分不屑，“真正的美人又豈止是空有一副皮相而已？”
所以她覺得風千雪並不是真正的美人，或者說，她隻是個花瓶而已。
葉芊芊眸光流轉，看著老夫人，聲音輕輕柔柔的似拂麵楊柳風，“可是老夫人您也並不了解她不是嗎？興許少夫人除了美貌之外還有其他過人之處也未可知。”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你這個丫頭，看誰都是個好的，你就是太善良太單純了！她能有什麽過人之處？除了一副皮囊和蠱惑人心的手段。”
葉芊芊柔柔一笑，伸手順了順老夫人的後背，“老夫人，您別動怒呀！咱們不是說好了每天都要心情舒暢的嗎？這樣子對您的身體好。”
老夫人輕哼了一聲，沒說話，明顯還有些氣不順。
葉芊芊有些好笑的輕笑了一聲，柔聲哄她，“您自己的孫兒您還不了解嗎？夜少爺豈是那等沉湎美色的膚淺之輩？”
“這……”老夫人愣了一下，凝眉細想，覺得確實如此。
“所以呀，夜少爺會如此待她，要麽是少夫人另有過人之處，要麽就是，少爺他有自己的打算。”
老夫人這會兒倒是冷靜多了，聽了葉芊芊的一番解說緩緩的點了點頭，“夜兒此前與她從未有過半點交情，如今成婚也不過短短數月，況且還是因為那樣的原因才娶了她，怎麽可能真的喜歡上她？”
“就是就是！”南宮幽月忍不住插話，一臉的憤慨之色，“尚書府就是一些趨炎附勢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他們見將軍府落了難就背信棄義想要悔婚，魚目混珠的塞過來一個全城有名的廢物，這是公然打將軍府的臉麵！當真是可恨至極！”
“想當年祖父與父親都健在之時，哥哥還未出事之事，滿朝文武百官誰不是眼巴巴的擠破了腦袋想要與將軍府攀上點關係？偌大的京城有誰敢悔哥哥的婚？又有誰敢拉一個聲名狼藉一無是處的女人糊弄哥哥？而那個女人還是個水性楊花不安於室的！”
“這一切都是將軍府的恥辱！奇恥大辱！風家給的恥辱！終有一天，我要將這一切都千百倍的還回去，以雪前恥！”
南宮幽月越說越憤怒，情緒逐漸激動，葉芊芊趕緊倒了杯茶遞給她，柔聲勸道，“月小……幽月，喝口水，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相信夜少爺，他一定會讓將軍府重回昔日盛況。”
南宮幽月端著茶去了窗邊，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終有一天，她會幫著哥哥奪回一切，重回雲巔。到那時，他的身邊必不會有那個女人的身影，因為，她不配。
因為南宮幽月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老夫人也沉默了許久。
憶往昔，繁華三千，萬丈榮光，歎今朝，孤兒寡母，門庭冷落，縱有百般滋味在心頭，也隻能歎一聲世事無常，人間幾多荒涼。
葉芊芊將老夫人的感傷的神情看在眼中，抿了抿嘴唇，輕聲道，“老夫人，今日天暖，外麵陽光極好，要不扶您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老夫人長長的歎了一聲，“罷了！都是往事，既往矣，便讓它隨風散去罷！能改變的，是未來，最重要的，也是未來，至於這些過往，就讓它永遠過去吧！”
“老夫人說的極是。我們都應活在當下，然後拚盡全力，讓明天更好，甚至超越昨天。而我相信，少爺他一定能做到。”
看著眼前柔順乖巧的葉芊芊，老夫人滿意的笑了笑，“是個蕙質蘭心的好姑娘，任是誰都會喜歡你的。”
突如其來的讚美讓葉芊芊愣了一下，有些嬌羞的低下頭，“這都是老夫人抬愛。芊芊何德何能？怎會讓人人都喜歡呢！”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說什麽，轉頭喊南宮幽月，“月兒，你方才說那個女子水性楊花不安於室，這是怎麽回事？她還做了什麽出格的事？”
聞言，南宮幽月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許呆滯，“我……剛剛有這麽說過嗎？”
老夫人把臉一板，“怎麽沒有啊？別想裝傻，快如實交代到底怎麽回事？”
南宮幽月卻有些為難，“我若是說了，祖母您去興師問罪，我會很慘的。”
老夫人差點被她氣笑了，罵道，“你慘什麽？又不是問你的罪！個鬼丫頭，趕緊給我老老實實的交代了。”
“我當然會很慘啊！哥哥上次還把我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勒令我不準再提那些，否則就對我不客氣了。祖母您知道的，從小到大我都最怕哥哥生氣了。”
老夫人聽著，眉頭卻越皺越深，臉上的神情也愈發嚴肅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盡可放心的把你知道的都說於我聽，祖母心裏有分寸，不會讓你被夜兒責難的。”
有了老夫人的保證，南宮幽月明顯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胸口，大義凜然道，“祖母那麽疼愛我，既然是祖母想知道的事，月兒就算冒著被打死的危險也要告訴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