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馬匪的真實身份
馬匪首領在部下的保護下,有些狼狽的退回了馬匪陣中。
首領遇襲,而且已經退走了!
衝到穀口的馬匪們回頭看不見了站在高高沙坡上麵督戰的首領,頓時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猜疑和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他們心中蔓延著。
他們麵麵相覷,交頭接耳,首領受傷了?首領出事了?
他們開始步步後退,再也沒有了前衝的勇氣與氣勢,他們已經失去了戰心。
這時從後方馬匪陣中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尖厲的呼哨聲,這是撤退的信號。
於是馬匪們迅速的退了回去,那速度一點也不比他們衝上來之時來得慢。
馬匪們退走了,總算是堅持下來了!
葉楓他們站在穀口,望著如同退潮一般退下去的馬匪們,都不禁長長呼出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隻有唐大低著頭在沉思。
剛才和他交手的毒蛇在退走之時,回身望了他一眼。
從毒蛇那帶著淡黃色的奇異眼珠裏射出的不是凶狠惡毒的眼光,而是一種帶著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唐大也有同樣的感覺。
作為一個殺手,毒蛇的武功是在是非常高的,比起唐大來幾乎毫不遜色。
這樣的人物在江湖任何門派中,都無疑可以成為一方之雄。他怎麽會成為一個殺手呢?
為了錢財?
唐大不相信一個在武功上有如此造詣的人,會滿身銅臭,為了區區一點金錢就任人驅使,即使他的要價非常的高。
他的這一對匕首使出來的招式雖然狠辣無比,可是隱約中,竟然還透著一絲大家之風。就像是,像是在使一對雙刀!
唐大腦中努力回想著下所有知名的雙刀刀法,可是沒有一種與毒蛇的招式能對應上。
唐大的眼中閃動著深邃的光芒,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大家退回了穀口之中,駱駝清點了一下傷亡情況,隊伍中除了折損了一名駱駝客和兩個馬夫之外,所幸其他人都沒有什麽大礙。
除了張胖子和唐大之外,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負了傷,傷口最多的就是衝鋒在前的黑鬼赫連鐵,**著的黝黑上身大大有十餘處傷口,不過還好都是些皮肉傷。
傷得最重的要數不會武功的解禎亮了,剛才那一刻他熱血上湧,揮舞鋼刀衝上去的英勇絲毫不比其他人差。
可惜他的身手太差了,被馬匪一刀傷了手臂,整條胳膊被鮮血染紅,根本抬不起來了。如果不是義弟葉楓拚力相護,隻怕他就不止是受傷這麽簡單了。
此刻他坐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的,張胖子蹲在他身前,笨手笨腳的在為他包紮手臂,纏來繞去把一支胳膊纏得像個大粽子一般。
駱駝身上也負了傷,衣服上被鮮血浸透了一片,可是他毫不在意,一麵在四處走動檢視大家的傷勢,一麵囑咐大家抓緊時間休息。
他的鎮定使得他身上好像罩著一層光環,大家看著他,好像心裏又有了堅持的勇氣與信心。
剛才的一場惡戰,加上義兄的傷情讓葉楓感覺到心煩意亂,口幹舌燥,他抓起一個水囊大口大口的往嘴裏灌著清水。
這時候駱駝忽然轉過身來,對他問道:“剛才聽見葉公子道,你知道他是誰了。這個他,指的可是那馬匪首領?”
葉楓放下了水囊,默然的點了點頭。
駱駝眼光一凜,追問道:“那他到
底是誰?”
葉楓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這個馬匪首領,他就是沙州衛指揮使困即來的長子,喃哥!”
一言出,眾人都驚得是目瞪口呆。
馬匪首領是喃哥?
這麽來,這一夥人數眾多的馬匪其實壓根就不是什麽沙漠中的盜匪,他們根本就是喬裝打扮的沙州衛軍士!
難怪他們會有如此眾多的人數,難怪他們的進退攻擊如此號令嚴明,訓練有素。
可是困即來明明接到了蘭州的肅王殿下和甘涼的宋琥侯爺所托,要保護葉楓他們一行人的安全,怎麽會縱容兒子帶領沙州衛屬下喬裝改扮成馬匪來劫殺他們?
到底是什麽原因?
張胖子感覺有些不信:“你不會弄錯了吧?你是如何得知那個馬匪首領就是喃哥的?”
葉楓輕歎了一聲:“沒有錯,我認識喃哥腰間的那把短刀。”
他看著張胖子滿臉的不解,接著道:“在敦煌那一晚困即來首領曾經宴請我們,席間吃烤全羊之際你當時大醉,不慎將割羊肉的刀跌落火炭之內,你還記得嗎?”
張胖子一麵回想,一麵點了點頭。
葉楓道:“那時候困即來身邊的長子喃哥曾拔出了腰間短刀,讓你用它來割羊肉,我就是在那時見到了他的刀。”
“他的刀很特別,在刀鋒上有一處崩裂的口,卻找了工匠以極高明的手法鐫刻了一朵花加以掩飾。困即來當時曾解釋,此刀是喃哥母親的遺物,他不忍舍棄,故而如此。”
“然而在剛才你偷襲馬匪首領之時,他也拔出了腰間短刀相抗,在那一刻,我分明看見他的短刀刀鋒之上,也有著一模一樣的花紋裝飾!”
“尋常人一般絕不會在刀鋒鋒刃之上雕刻花紋裝飾,而且圖案如此雷同,分明就是同一把短刀!所以我確定,這個馬匪首領,一定就是喃哥本人!”
聽他完,大家都是默然無語。
其實想想也能明白,在沙州地界上,忽然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支五六百人之眾的馬匪,對困即來承諾護衛其周全的葉楓一行人進行劫殺,要沙州衛沒有一點問題,毫不知情,這恐怕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可是如果葉楓的是真的,那麽喃哥的這一切所作所為,困即來絕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要調動如此之多的沙州衛麾下軍士,必然是獲得了他的授意或者默許。
那麽先前他們放飛了困即來所贈的信鴿,他們的求救書信,落到困即來手中豈非就等於石沉大海了?
他們在這裏苦苦堅持所等待的沙州衛援軍,自然也不會出現,所有的希望也全都化為泡影了?
那麽他們現在這樣的堅持,還有什麽意義?
看著大家的臉色,葉楓的心裏也感覺到一陣發涼。
剛才他也曾猶豫過要不要把這個事情講出來,因為他已經預料到,當大家都知道了馬匪的真實身份之後,知道援軍再也指望不上之後,會是多麽的灰心失望。
在戰場上,麵對生死之間,希望與信心,往往才是支撐下去的最大動力。
可是最後他還是出了實情,相比起來,隱瞞實情,讓大家為了一個虛無縹緲並不存在的假希望去生死相拚,甚至獻出生命,恐怕會更加殘忍。
張胖子雙目有些失神,喃喃的道:“我們竟然還在去向想要殺掉我們的人求援,還在夢想有援軍來救,沒了,什麽都沒了……”
這時候,
解禎亮卻皺著眉頭道:“隻不過,有件事很奇怪,我一直也沒有想明白。”
葉楓抬眼看向他:“什麽事情?”
解禎亮道:“困即來作為沙州衛指揮使,那一晚送給我們信鴿用來向他報信,可是我當時接過信鴿的時候看了一眼,那信鴿腳環上麵刻著的卻不是沙州衛的標誌,而是一個甘字。”
葉楓也皺了下眉:“甘州衛?”
解禎亮點點頭,道:“奇怪之處正在於此,沙州衛從編製上隸屬肅州衛所節製,軍中所用的信鴿即便不是刻著沙州衛的沙字,也應該是肅州衛的標誌才對。”
“如今這信鴿的腳環上卻刻著的是甘州衛標誌,困即來既然讓我們在危急之時用信鴿向他報信,怎麽會送給我們一隻根本不屬於他的信鴿,這信鴿果真是向他報信?”
張胖子接口道:“莫不是那一夜匆忙之中給弄錯了?”
解禎亮搖頭道:“不會,那一夜他一拍手門外就有人提著信鴿進來,分明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怎麽會因匆忙弄錯?當時我以為是我想多了,並沒有出來,如今想起來,這卻是愈加可疑了。”
葉楓點點頭,確實很可疑。困即來如此安排,這信鴿身上到底藏著什麽秘密呢?
還沒想明白,忽然聽見遠遠的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大家起身看去,卻見在馬匪陣中,高聲呐喊,人馬左右調度,看樣子很快就會發起新的進攻了。
駱駝沉著臉想了想,轉頭對解禎亮和張胖子輕聲了幾句。
張胖子高聲大叫:“我不走,留在這裏多一個人,多一分力,我要和你們在一起!”
駱駝麵色一沉,道:“解公子受了這麽重的傷,你這是要讓他自己一個人走進山穀中去嗎?他身為你的義兄,你能放心嗎?”
張胖子看看解禎亮那包裹得如同粽子一般的胳膊,啞口無言了。
解禎亮卻沒有話,他明白駱駝讓他離開戰場是好意。
他胸中也有一腔熱血,也想留下來和大家一起同生共死,可是他更加明白,自己不會武功,留下來能做的實在有限,甚至還會成為大家的負累,拖累大家。
就在剛才,如果不是義弟葉楓的拚死相護,隻怕自己早就死在馬匪的亂刀之下了。
張胖子別看輕功絕頂,可惜拳腳功夫也是稀鬆平常,否則剛才也不會突然襲擊,也拿不下一個喃哥了。
相比下來,甚至連久在沙漠行走,對付沙漠馬匪頗有經驗的那些個馬夫和駱駝客們,都遠比他們更能發揮作用。
他們離開了戰場,大家反而更能放開手腳。
所以解禎亮並沒有什麽,隻是拉著不情不願的張胖子,向山穀裏頭也不回的走去。
他生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忍不住要留下來與大家一道,生死與共。
離開的時候,他心裏在暗自嗟歎,如果從父親不是隻教導自己陰陽數術,如果自己也能從學習一些武功,如果自己不是這樣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而能強壯一些像黑鬼一樣,也許現在就不會成為大家的負累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解禎亮在心裏歎息道。
看著他們倆走進了山穀裏,回過頭來,黑鬼赫連鐵雙手緊握著黑鐵杖,一躍站在了穀口成堆的人畜屍首之上,麵對著馬匪的方向,大喝了一聲:“來吧,兔崽子們!爺爺等著呢!”
他身後,大家也都是熱血沸騰的齊聲大吼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