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t一麵心慌慌的等著前院的消息，我們在後院消無聲息的開始收拾著東西。左思右想，卻也就隻是一兩件隨身的厚棉衣，再一些細碎的銀兩，重要的是周啟準備多時的那一大包沉甸甸的好藥材。跌打損傷，刀傷劍傷，磕磕絆絆，頭疼腦熱，絕對是應有盡有。
\t我在一旁嘲笑他，“周公子，是否以後還可以開一間藥鋪，或是你來做一名很是有姿色的大夫，我則為你抓藥收錢。”斜睨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趣著。
\t“嗯，好主意！”周啟端著手臂，一臉帶笑，很是滿意。
\t悶悶的，便獨自一人蹲在門口，望著天，等待著日斜，等待著月星漫天，等待著這一刻快要結束。忽地一想，人類為什麽喜歡蹲著，哎，多費力的一個問題。拉屎的時候覺得好累，蹲著沒多大會功夫便會腿麻了，這，我在這蹲了好一陣了吧！
\t身後被火盆炙烤的有些暖融，昏昏沉沉間，快要閉了眼，忽地揚起頭，仰望頭頂，轉向院內。
\t小小的身影在院內嬉鬧，白夜在一角依靠牆邊。有那麽一瞬，他的眼是那樣的深沉，透過遠遠的冷風，直直的投擲而來。
\t兩人相視而笑，不經意間，竟想到了那一日的擁抱。望著那身同樣纖塵不染的白衣，扶風似手，撩起一角。
\t在心裏無聲的問著，“白夜，你的心裏到底堅持的是什麽？是那個堂門的規矩，還是一個做人的意氣，更者是一份這份得來不易的友誼？若是你單單隻是為了報答當時的救命之恩，早已還清，而我能做的也隻是這樣毫無止境的索取嗎？”
\t“啪！”一聲輕響。
\t漫天的粉彩散落，不想，此刻已經是鄰近夜晚。
\t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如此焦急，不等這西邊的灼陽眷戀的落下，那邊的星辰已經是點綴漫天。
\t深夜，繁星滿天。
\t時而高竄的爆竹燃燒了半邊天，時而歡鬧的笑聲飄蕩在大街小巷。
\t街上，人來人往，你擁我擠。稍不留神，便會撞進一個滿懷。倆個人紛紛展笑而對，相視鞠躬行禮，“大吉大吉！”之後，各自分頭而行。
\t我領著程天，拉著周啟，同樣擁擠在熱鬧的人群中間，試圖尋找些心理的慰藉，填補一些這些年的空落。
\t白夜推著木車，在一邊的小徑悠然而行，陳內包裹的嚴實的叢衝仍舊在晃動的木車內晃來晃去。
\t隻盼，他能盡快醒來。
\t“姨娘，我……”程天拉著我嚷著，仰著頭奮力的伸向我的手，另一隻小手扯著我的衣衫，央求著。
\t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個身著粗麻布衣的老汗，扛著紅讚讚美豔豔的糖葫蘆。一顆顆，一串一串，散發著誘人的味道，不覺間自己也開始泛著口水。
\t撇頭看向周啟，眼巴巴！
\t“嗬嗬……老板來兩串。”
\t知我者，周啟也！
\t程天是孩子，我同樣把自己也看成了孩子。
\t隻怕，若是周啟不理解，我是不是會央求著程天能分給我一兩個嚐嚐。
\t“雖是除夕之夜，城門卻是不通的，我們想要出去，還要靠飛簷走壁，隻是，叢衝那……”拉著程天在一處還算是安靜的角落美美的享用著甜滋滋又酸溜溜的糖葫蘆，怎麽就是沒有我在現代吃的那種水果的好吃呢？不過也算是美味了吧！
\t“無妨”周啟警惕著四周的動向，遠遠的飄落兩個字。
\t聽在耳邊卻總像那麽牽強，不由得多望了望他的後背，忽地一轉，有一個白色身影出現，白夜推著木車，咕嚕嚕的一路而來。
\t那……
\t驚訝，白夜在對著我笑嗎？
\t臉上一陣熱辣，心理七上八下。我在緊張什麽？要說好看，還不及周啟的五分之一，要說那笑勾魂？周啟整天對著我笑，相比較而言，白夜的這一笑應該算是毫無殺傷力的。隻是，我在慌什麽？
\t低下頭，有些局促。攥著程天的小手也有些用力。
\t程天詫異的抬目，“姨娘，疼！”
\t脆生生的小聲調，快要融化了我的身。慌亂之間鬆手，也失落了手上的糖葫蘆，而嘴裏含著的依舊含著，圓鼓鼓的在腮幫子一旁，忘記了怎麽吃下去。
\t“何事？”
\t周啟上前，仔細查探。
\t更加有些不知所措，“恩恩……”嘴裏胡亂的說著，使勁的搖頭。
\t“可是冷？還是傷口？”周啟攥著我的手，溫暖的手掌陣陣暖意襲來，不禁有些呆愣，望著他清澈眼，快要打濕了我此刻因為慌亂而幹涸的心。
\t“無事，隻是站的久了，有些僵硬。”隨便找個不知道算不算理由的理由，尷尬的笑著。此刻定是難看之極的吧，隻是，不笑又如何？我能告訴他，因為上一次的尷尬，因為那一次不算誤會的誤會，我想我在意了一些事情，也同樣仔細思量了一些事情嗎？就因為剛才白夜的那一笑，差點打碎了我一直以來堅定的心？
\t恨不得掐死自己，我這是朝三暮四？水性楊花？
\t慌忙否定，不不不……
\t我想我隻是，多想了。
\t“程天，沒事吧”對上程天無辜的大眼睛，我嚼著嘴裏酸酸甜甜的山楂，望著同樣吃的滿嘴鼓囊囊的程天，頓時心情大好，“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哈哈哈……”就連吃相都一樣的。
\t“稍過會，我們會拐向西邊的巷子，那裏有事先做好的繃帶，隻要把人放上去即可。”周啟對著身後的白夜道。
\t“嗯！”白夜點頭。
\t“我們會從那邊山羊巷子走，我會把程天先送出去。白夜那邊妥當之後，帶著呂瑤在北邊柳家巷子，等我來尋。不可擅自行動。”
\t每一次送出去人都要變換方向，不然被暗夜巡查的發現我們會全軍露餡。隻是，這樣東南西北分開，最後全都出去在城外匯合，隻怕已經是天亮了。最好是不要中間出什麽岔子，不然，不等天亮我們便也會被發現。到時候各處隨時等待命令的巡查搜羅起來，第一個找到的肯定是叢衝。
\t即便是我們趕回去，估計也是晚矣！
\t吩咐完畢，白夜依舊推著那笨拙的木車，嘎吱嘎吱的慢慢移動著。
\t卻在轉頭間，回眸！
\t心裏一驚！仿似雷擊，仿似電鳴。
\t猛地低頭看著腳下的鞋尖，那裏因為前邊踩過的積雪，此刻鞋上攤開來的雪片融化，沾濕了大片的繡花鞋。似一張平靜無波的鏡片，映襯著我此刻慌亂而緊張的臉。
\t“我們走。”周啟伸手而過。
\t停頓了片刻，方才附上他的手，拉著一旁的程天，向著山羊巷子而行。
\t一路吵嚷的人群，歡快的話語，著著新製的衣衫，在大街小巷內穿梭，遊玩，唱歌，跳舞，一簇簇而歡跑的娃童聚集一起燃放爆竹。陡然炸天的響動之後，噴射至空中的花海，一路飄散，繽彩紛呈。映襯著每個人的臉上其樂融融，喜慶祥和。
\t我們一同三人，橫穿過人群，避過士兵，躲過眼線。
\t驚險之餘，總算到了這個休憩的好似山羊一樣形狀的狹小的巷子。此刻，家家門戶大開，紅燈高掛，而人們也是在街上歡鬧，更顯此處的安靜。路上隻有三人的匆匆腳步，隻有因為緊張而粗重的喘息。
\t“在這裏等，一定要等到我回來，這個給你”周啟逃出一柄短小的短刀。
\t我重重點頭，握在手裏，上麵還帶著周啟的溫度，重重的短刀在手裏死死的緊握，想了想，又揣進了懷裏。
\t“嗯，放心，白夜那邊一定比你快的。”我拍了拍周啟的肩膀，又摸了摸程天的額頭，身後抬起他寬大衣衫，罩了個嚴實。
\t周啟整理著我的衣衫，不放心的深看了兩眼，這才抱起程天。
\t“程天，聽叔叔的話，不許說話，不許大叫，不許亂動，知道嗎？一會，不到半刻，姨娘就會來找程天了。”程天被藏在黑黑的鬥篷下方，隻是小腦袋胡亂的點著，乖巧的不發出聲。
\t“等我！”
\t眨眼間，身前一晃，一陣風起，周啟帶著程天已經是在幾丈開外。起落之後，便消失在了浩瀚的夜空之中。
\t凝望著，那方盲點越來越小，最後終於，消失不見，可是，一顆心卻是越提越高。望著周圍安靜的角落，隻有渾濁的紅色燈籠在夜空下搖晃，著實有些毛骨悚然。
\t然，也隻有等，隻盼，這時間能快快過。
\t“噠噠噠……”一陣急促的聲音。
\t瞄準一處陰暗角落，迅速的躲進。
\t陡然一亮，大驚！
\t一縱士兵正豁開著步子遙遙而來。
\t而我就在他們幾步之外。
\t一道白影閃過，“小心。”白夜低吼，揚起一腳麵前一人倒下。
\t電光火石間，已經是一片火光衝天，怒吼著一陣叫囂在耳邊充斥。而不知何時，身後倒來一人，有些踉蹌，“啊……”我怒天一吼，憤然起身，一旁壓過來的男子快要因為重力折斷了我的肩胛，橫過身子，奮力一踢，那人仰麵翻倒。
\t我在身後晃悠悠的站起，推著周啟，“快，快走，救叢衝，快。我這裏有白夜，快！別忘了程天。”
\t周啟上前飛踹，身子淩空翻飛，已經是數丈開外，“我馬上回來。”周啟低吼，說罷，飛身閃出。
\t霍武迎麵踢馬而馳，俯瞰下方巨刀奮力迎敵的我，又望了望身後不遠處的白夜。
\t“殺了那個，把夫人給我帶回去。”霍武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