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t“白夜,我是罪人。”低頭喃喃,說給白夜聽也是說給自己聽,我的確是個罪人,罪無可恕。


  \t不管黑奴是為了莫瑤而來,還是為了我這個苟活於世的呂瑤而尋,黑奴不過是想要我跟著他走,去那個安全他能夠保護我的地方。一直苦苦追尋的東西得到了,這麽純粹的情感就這樣擺在眼前,鮮活蹦跳、招搖著向我擺手,而我,就這樣扼殺,不留餘地。


  \t“他是匈奴人”


  \t“不隻是……”他還是我曾經不顧一切所要追尋的一段難忘前緣。


  \t“周啟”白夜的話總是猶如針刺,很有準頭的就刺進了我的心房。那裏已經傷痕累累,隻需這輕輕碰觸便會痛苦不堪。然,這些也不過是事實,擺在眼前,毀掉塵埃,留著獻血的事實掛在當前。


  \t周啟,白夜的提醒,和他那似有似無的話。要我拋去前顧,隻記得他隻是個匈奴人?我做不到。周啟,我已經認定了的未婚夫,周啟!

  \t望著腳下邊稍縱而逝的屋舍,眼前的畫麵卻也仍舊停留在過往之中。


  \t上天要我如何?總是在我最為關鍵的一步之後,上演著殘酷的場景,赤裸裸的撥亂了我本已經稍事平靜的心,而在剛剛踏出的那一步繼續踟躕,不知要如何取舍,絞痛著心,搜刮著皮肉,疼痛難忍,難耐萬分!

  \t耳邊風聲呼呼,頭頂大風狂作,不知何時,已經在一處靜謐的地方停住了腳。


  \t有些呆愣的望了望,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息,而唯獨不陌生的便是彌漫著院內充裕的蠟香。


  \t“你的院子還真是夠多的。”小小的院內隻有兩間簡單的房舍,院內別無他物,好似一戶普通百姓的住宅,充斥著一股溫馨。


  \t“剛剛買來,隻有你我知曉”白夜輕手輕腳的推開了房門。屋內依舊萬年不變的蠟台擺滿各處,而不同於那處奢華的院內,這裏有的隻是嶄新的一切,白色的蠟芯在推開門的一霎那搖曳著,吹散了屋內香散四溢的蠟香。


  \t驚異,思量過後不得不讚歎白夜。江湖人做事向來是小心,可見他這一個下午做的事情真是不少。哎,可惜了他原本的那戶莊子,待一切事情了結,要還給白夜一個更好的院子才是。不禁一陣惆悵,我又何德何能擁有那麽多金銀。再一次感歎我這個九公主的身份,感謝我仍舊是當今皇帝的妹子的身份?可悲!

  \t“我已經探好一切,隻等十五日後的那次挑選宮女,隻要出示這個,便可順利進宮。”白夜從腰間逃出那個很嚇人的錦囊,小心的擺在一旁。又拿出了一個玉琢而成拇指大小的一朵桃花。


  \t“這是什麽?”


  \t“無需多問”白夜搶過一旁垂落的手臂,放在手心。一股沁涼,由手心直奔身體,小東西泛著一股淡淡的幽香,精美至極。


  \t“是不是很值錢?”對於這種價值不菲的東西我向來是真假難辨,但是假貨又怎麽會有如此令人稱奇的事情?

  \t白夜未語回答,隻是抬步幾個慢慢,小心的收拾著桌案上的蠟台,一一的受盡盒中。轉頭,拍了怕白嫩的手心,繼續道,“這裏隻有兩間,那邊一間是廚具和雜物。這裏有些銀兩,一切小心就是。”攤開手,一疊白花花的銀票擺在桌案,透過黑墨般古樸的桌案上,顯得異常眨眼刺目。


  \t心裏有些不安,慌忙問道,“你要走嗎?”又要留下我一個人?害怕了這種孤獨。


  \t“身份尷尬,為你安慰著想,放心,有事喚我便是。”


  \t保鏢?第一個蹦出來的詞匯便是這個,白夜這樣不就是明擺著把我自己放在這裏,他在暗中保護我嗎?隻是,我寧願遇到危險另個人一起敵對,而不是這樣他大男子主義的一人承擔,又拿我當做那廢人一樣?

  \t“住下來就行了,我會做飯菜給你吃的”不免偷笑,我做的東西不隻是難吃,估計那黑乎乎的的東西裏麵都藏有各種危害性的物質,隻怕比毒藥還毒。


  \t臉上似笑非笑,白夜有些不自然。不言不語,亦沒有動。


  \t驚訝中不免多看了白夜幾眼,那張臉蛋上一改不變的沉穩,出了說話的口氣稍有些變化之外,這個人好像不會笑。那麽方才的那個就是笑容了?真難看!


  \t日子簡單,也無外乎就是吃喝拉撒,睡覺打鼾翻跟頭。接著,懶洋洋的挺著圓鼓鼓的肚皮在院子內曬太陽。


  \t滿意的扯著嘴角,欣賞的看著白夜在廚房內忙裏忙外,沒想到這把他留下來還真對了,做菜很好吃的說,作為男子風度,他可真是演繹的淋漓盡致,哪怕我多動一根指頭搬動一個碗筷,他都要搶著做。


  \t美其名曰,“我來!”這兩個詞可比世界上任何話都要好聽。


  \t逍遙的生活也眼看著就要到了盡頭,明個便是大選的日子。每每此刻,告別的那種心酸就會縈繞心間,連帶著晚飯都多了一碗。


  \t“白夜!”繞過橫梁,走到忙碌著的白夜身前,輕聲的喚著。


  \t不知道我此刻添加了多少糖精的聲調,膩死人的喚著,隻是想在最後與他相處的日子裏留下一點點好的印象。若是他去找周啟的時候說我的壞話,那麽,無疑就是給我的多彩生活添加了一抹擦不掉的黑。


  \t“這裏髒”白夜擼胳臂卷袖的在灶台前忙碌著,隻是那時而皺緊的眉頭有些扯不開。


  \t“白夜!”有些焦急,拉著白夜的手,死死的攥在手心。頓時,眼裏泛花,就這樣一顆晶瑩順流而下。


  \t“明天我就進宮了”出於情誼,難舍難分,日後你在想伺候我都尋不著機會了。短暫的相處,給予的是你最為誠摯的關心和照料,就隻因我在無意中救了你?

  \t兩兩相視,那雙眼裏無波無痕,流淌著一絲別樣情懷。


  \t低聲一笑,“白夜,你竟然是個殺手”是呀,哪裏有殺手會做飯菜,會洗衣收拾家務的,哪裏有殺手懂得不顧一切報恩的?


  \t“嗯”白夜望著我的手出神。


  \t搖了搖頭,古人就是愛亂想,握了握手而已,慌忙鬆開。別過身後,出了房舍,望著頭頂漆黑的天,思緒繁雜。


  \t“白夜,你當真要再去找周啟?”


  \t“是”


  \t執拗如他,隻不過是周啟為了能盡快擺脫你而又不想徒增殺戮胡亂說的而已,卻一直記掛在到今日。


  \t“可不可以幫我帶些東西給他?”


  \t“……好”白夜頓了頓,這才一口應允。


  \t“隻是一句話,你替我問問他,可有想我?”眯起眼,想著周啟此刻的樣子,接著道,“若是想了,便在一個月後來接我。”時間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停留。隻需一個月,即便那個時候我沒能探得叢衝的半點消息,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


  \t“好”


  \t“白夜,你的名字真怪,白天哪裏會有夜晚,夜晚又如何來的白天,即便是你點亮了皇城的蠟燭,亮如白晝又如何,那依舊不是白天,就好像,你執著的東西,那也隻不過是表麵上所呈現的,事實……”


  \t“事實上,並非如此。周啟的話隻不過是一時間的搪塞,而即便是應允了就要去做,堂門的事情我會有個交代,不管是生是死,是我白夜為人的方式,而周啟的人頭我是拿不到,不論是……”


  \t“不要想著我,白夜,周啟的事情是與你們江湖人之間的事情,我想這點事情他也不希望我來攙和,而若是你認為人情舊理折合出的不再去堅持,也不是我想要的。白夜,殺手的路我不了解,可是為了殺人而活,你可有感覺到一絲窒息?”想著同樣是為了殺人而活的霍武,你們的是否一樣,隻為了那片刻的喘息,而斷送了更多人的生命,試問在平靜之時,是否依舊感受到恐慌。


  \t“命運如此,回頭很難”惆悵萬千,白夜上前一步,與我並肩而立。望著眼前漫無邊際的黑夜。


  \t“白夜”


  \t“嗯”


  \t“這裏為何會痛?”指著胸口,那裏莫名的痛感,一陣高過一陣,連帶著站起的力氣都有些顫抖。


  \t“會痛,果然很好。”白夜低語。


  \t“分離,經曆過無數次,而每一次帶給我的仿似那萬千的山水壓過身體,留下不滅的痕跡,抽離了身體的靈魂,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壓搜刮。痛不欲生!”無論是親情,有情,愛情。分離帶給我的永遠都隻有痛,壓得人透不過氣。卻又不得不去麵對,不得不去承擔。


  \t“痛!”白夜僵硬的手臂,頓了又頓,附上左胸,臉上一改不變的冰冷,片刻後的鬆垮,換上的卻是溫暖一笑。


  \t“真好!”


  \t不知道白夜曾經的生活是何種境地,然而,一個不知道情感的人活著是否更加的勞累,奔波於江湖之上,行跡在陰暗角落。隻用手中的長劍,揮斬著麵前鮮活的生命,最後換來的隻是自己萬劫不複的冰冷。冷到骨髓,冰到心髒。


  \t“白夜,此事一過,要活著,好好的活著,哪怕為了“痛”!”


  \t“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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