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t蕊兒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攀附著起身，待我看清，人已經沒了影子，而手裏的軟劍也隨之而去，回望……
\t蕊兒渾身猶如刺蝟，一隻隻冰冷的飛箭刺穿了蕊兒瘦弱的身，跪趴在地麵之上，臉朝下，深埋著頭，揮出去的手臂仍舊吃力的伸展，握劍的手毫不鬆懈。
\t每挪動一步，身上便戰栗，穿插的獻血透過刺過的飛箭咕咕的滲著黑血。
\t霍武麵不改色的望著腳下邊已經奄奄一息的蕊兒，竟然嘴角上揚，“不自量力，不過倒是省了你很多力氣！”
\t雙眼模糊，已經不知如何，對於霍武的冷眼嘲諷絲毫沒有還嘴的氣力，攙扶著叢衝，一步一步接近地麵上因為疼痛而不住抽搐的蕊兒。
\t傻丫頭，何苦？再等一等，隻消一會兒，我們便能下山了，你的傷就可以及時包紮，那時，你想假裝昏迷多久都可以，沒有了虎符，叢衝沒有了那麽多繁雜的思緒，他便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還有我們關心你愛護你的人陪在你身邊。
\t傻丫頭，叢衝的情你難道不懂嗎？何苦？
\t“你滿意了，你可以滿意了！”半跪在潮濕的草科間，叢衝因為失去支撐隨我一同歪倒。望著眼前慘烈至極的蕊兒，質問霍武。
\t良心何在？
\t“哈哈哈，滿意？不滿意！”霍武躍馬而下，抬起一腳，蕊兒便翻過身來，疼痛侵襲，卻也隻是悶哼，便再無了聲息。霍武緩緩的蹲身，寬大的手掌對準蕊兒的脖頸，隻聽，“哢”蕊兒永遠的閉上了眼。慢慢的拾起地上的軟劍。
\t我無力的掙紮，脖頸邊無數隻寬刀架起，喉頭嗚咽，望著居高臨下走來的霍武。
\t軟劍掂在手，“還有他，和他！”霍武看著軟劍劍身，突地指著我身側的叢衝。
\t叢衝深埋著頭，一聲不吭。
\t“霍武，你懂得愛？”
\t不敢承認，不願麵對，卻抹不掉我心理曾經那些過往。因為霍武的片刻溫柔而失去了我本應有的初衷，一路的艱辛。
\t“哼，愛？你又可懂？”霍武奮力的扔出了軟劍，雙手背負，冷冷的問道。
\t“我不懂”因為我的懦弱，傷害了一直陪伴我的黑奴。因為我心中眷戀著對於霍武曾經的那份美好，舍棄了從一而終的周啟。
\t是的，全都是因為我而起。
\t但是，我能做的，隻有保護他們，哪怕盡我最後一絲氣力，用我最後一點的力量。
\t“霍武，你的愛太重，我承受不起！”因為陰差陽錯我嫁給了你，也因為這些錯，我繼續著錯。
\t可是，錯了就是錯了，在錯誤的道路上繼續著所謂的愛，那麽，這份愛也是錯的。
\t怎麽可以依照錯誤的愛繼續著，傷害著。
\t“哼，難道他給的就不夠沉重？”霍武回首望著，伸手用力的戳著我身側的叢衝。
\t叢衝鼻音重哼，“嗬嗬”冷冷一笑。
\t緩緩的抬首，“霍武，這麽多年不見，還是老樣子！”
\t霍武重重的看了兩眼，閉了閉眼，冷哼，“哼！”
\t“小九，豈是你我，可以想要，想要得到便能，得到，得到？嗬嗬……”
\t叢衝如此了解我，也如此的懂得情，而他，對我……不敢去想，自始至終他是我的哥哥，扮演著我哥哥的角色，不管這份感情是否關乎於親情，卻仍舊比親情還親。
\t“他是我的夫人！還有過我的孩子……”霍武突然像是一隻失去了理智的困獸，闊步而行，高聲吼道，對著滿山的飛鳥，對著武國的黎明百姓，之後又幾步走近我們，捏著叢衝的臉。
\t赫然，叢衝滿臉的鮮血，甚至於眼睛裏麵噙滿了紅色。
\t仍舊淡淡的笑著，不輸給霍武那盛氣淩人的氣勢。
\t“夫人？孩子？嗬嗬……”叢衝重複著，冷笑。
\t“也隻有如此！”
\t一聲霹靂，霍武氣的渾身發抖。
\t叢衝處處戳中了霍武的軟肋，他能炫耀的也隻有如此。我從霍武的身邊幾次逃出，幾次的逃離。不管是否與黑奴與周啟有關聯，我要的隻是逃出霍武的手掌心。而，唯一一次，卻也是因為夾雜了多半的父皇因素，霍武你的位置，總是如此尷尬，如此兩難。
\t“霍武，你的境地，你的低位，你如今的勢力，為何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哥哥他一直沒有動用大軍，你可有想過是何種原因？他又為何在隱忍了那麽多年逃離皇宮？你可有想過？”我苦苦哀求，對上霍武的眼。
\t叢衝不舉兵，不反抗，無非就是偶爾製造小小的騷亂，也都隻是抵製霍武勢力膨脹的小伎倆。不關心的我也會分析，原來之前的所有都是誤會了叢衝。原來他要的竟然這般簡單，要的隻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哪怕這個國家的皇帝是叢文亦或是霍武。
\t這是你與叢文幾輩子也學不會，做不到的。
\t“你與叢文滿嘴仁義道德，為了百姓，其實都隻是為了滿足你們一己私利，看看你們各個手裏沾滿的鮮血，踏著多少無辜生靈向上攀爬，嗬嗬，哪怕有一日，你坐上了那個位置，也會整日不能眠，食不知味，妻不知情，臣不知親，百姓不知名！”
\t一個一頓，字字剜心。霍武，你的下場就應該如此，也隻有如此。才對得起你所作的一切，才對的起上蒼帶我來這裏，看著你一路被世人宰割。
\t“哈哈哈哈哈……我堂堂七尺男兒，坐擁萬代江山，豈是爾等所能左右？”
\t看著他因為狂笑而扭曲的臉，不禁一陣反胃。偷瞄著近旁的軟劍，肩膀碰了碰依舊埋頭苦撐的叢衝。眼下，我所要做的便是挾持霍武，拚了老命也要救叢衝。
\t“嘩啦！”霍武猛然棲身近前，堅硬的鎧甲抵著我的身前，死死的提著我的頭發，頭皮一陣疼痛，硬生生的被他提離了地麵。
\t死死的瞪著我，半晌，“跟我走，我霍武此生唯一在乎的便是你，你卻幾次三番背叛我，看看我要怎麽懲罰你！”
\t一聲不吭的等著霍武繼續狠毒的舉動，手慢慢的伸向他腰間不離身的寬刀。
\t“想我死？這輩子你都休想得逞！”霍武大力的攥住了我伸出去的手，使勁的揉捏，隻怕再一用力，便會因為骨頭碎裂而斷掉。
\t“放他走，不然，殺了我們。”
\t“一個廢人而已，不足矣。”霍武笑了，那是勝利的笑。
\t“碰！”
\t“混蛋！”我高聲疾呼，卻也為時晚矣。
\t霍武一掌拍在了叢衝的後頸，叢衝哼都沒哼，便一頭栽倒。
\t“放心，我霍武雖是你眼中的壞人，卻不是小人。”語畢，霍武猛的一腳踢在叢衝的身上。
\t眼前畫麵陡然一轉，我已經被霍武拋向了馬背之上。
\t“回營！”
\t霍武高聲命令，一陣稀稀拉拉的腳步聲過後，馬兒慢慢走動，一聲聲踢踏，心也跟著揪著痛一下。
\t淚眼模糊，泣不成聲，我的生命中永遠是如此，奮力多於團聚。
\t甚至，圍繞在我身邊的親人，朋友，各個會因為我帶來不可避免的災難。
\t黑奴，周啟，叢衝，蕊兒，父皇。
\t而這一切的一切，帶給我的傷害，都隻有一人——霍武！
\t望著漸行漸遠的腳步，叢衝一身雪白的衣衫漸漸的隱沒在了黑暗之中，我依舊倔強的大力睜開雙眼望向那個盲點，生怕因為一個眨眼便永遠的消失。
\t“死不了的！”霍武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t扯動身上的衣衫，拉正了我的身。掰著我的臉，對上他的眼，“我說過，沒有我的命令你永遠都別想死，這輩子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手心！”霍武陰險的笑著，張狂的笑著。
\t“呸！”一口血紅粘稠的唾沫，狠狠的招待著他那張扭曲怪異的臉頰。
\t“哈哈哈……”霍武一把抹掉，卻仍舊笑著。一路笑著……
\t而心底，霍武，你會死的很慘，你會死的很慘！
\t一縱人馬，沿著九曲山路，向著反方向行進。心係他出，叢衝，哥哥，你要活著，定要活著。總有一天會見證這個畜生的死期。
\t霍武跟隨其後，我在馬上心不在焉的搖晃，跟隨馬兒艱難的行走，一路顛簸。
\t夜色漫長，黑暗依舊籠罩，不知多時，馬兒止了步子。
\t抬眼，原來來到了一處營寨。四處火把搖曳，茲拉作響，士兵們依舊有素的進行著各自的指責。不由得心中暗讚，霍武的帶兵之道卻有一手。
\t“啊……”腰間一痛。
\t霍武捏緊我的腰，像拎著一隻到手的獵物般，大步從容的向著一處帳子走近。
\t我鬧聽，折騰，踢，踹，瞪，扯，咬……一係列動作渾然天成，終於掙脫開了霍武的鉗製。
\t撐開架勢，“霍武，打一架”這一架要打，一定要打。
\t為了誰都可以，我不會再任由你宰割，不會。
\t“嗬嗬，看好她”霍武不以為然，冷冷一笑。轉身餘姚離開。
\t身邊一縱士兵慢慢圍攏，看這架勢，是要看著我在這裏？
\t才不！
\t“唰！”
\t霍武不及防，寬刀被我抽出。對準霍武的身後，隨即，一縱人手提長矛寬刀，慢慢逼近。
\t護主？
\t哼哼！
\t“霍武，是男人的就跟我打一架，輸贏我認……”頓了頓，看看周身圍攏而來的侍衛，接著道，“不動手也可以，叫我與他們打，哼，未嚐不可。”我卑鄙的利用著霍武依舊對我心存半點情感，能利用的當然要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