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拂去衣上雪，並看天地大
\t曾幾何時，這張笑臉帶給我的除了溫暖便隻有安心。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鼻，薄薄的紅唇。那個一直被窩在木椅之上的安靜男子，那個隻曉得淡笑的從容淡雅之人。
\t今日，卻，手持長劍，一身黑色夜行衣，風度決然的立在我跟前。
\t“太子哥哥！”
\t闊別已久，我想我需要的所有，都敵不過這淺淺的一個擁抱。
\t“太子哥哥！我以為……”
\t“好了，我們要先行撤離到安全的地方，再來個你儂我儂的相見儀式，如何？”周啟搖著扇子，依舊那副風度翩翩。
\t“要你管哦，隻是你到冬天的也這般搖著扇子，你……是不是火氣很大？”我轉著眼珠，那火氣兩字有多麽的的意義重大。
\t“還是這般樣子，快走，霍武不會就此放棄的！”叢衝催促。
\t“這邊！”
\t牽扯太子哥哥的手，那裏有著突起的手繭，不似曾經的無力與僵硬，有著握劍的張力。給予的更加安心和安全。那個曾經的‘病秧子’也早已消失不再。
\t拐過羊腸小道，叢衝伸手砍斷延伸過來的枝椏。望著那張因為急行而微紅的臉頰，白淨的臉上看不到一絲驚慌。沉穩，寧靜！這份摯親摯愛除了父皇，就隻有這個哥哥。親情，向來是如此，勝過一切！
\t“慢！”周啟停住了腳。
\t叢衝護我在身後。
\t望著那張不算寬厚的脊背，一切因為驚恐而帶來的恐慌和不安，全然消散，隻需全部交給他，我唯一個哥哥！
\t“夫人，將軍有令，若夫人不予回去，日後那些曾經應允過要從寬的人等，一律鏟除！”李琦握緊寬刀，渾身帶血。
\t“我……”猶豫，霍武總是能夠抓住我的軟肋，施以最為狠毒的要挾。失而複得的哥哥，我怎麽會就此放棄？奮力保護的人，眼下也隻有太子哥哥是唯一安好的吧。周啟不說，不代表沒有，霍武背後的小手段定是很多。
\t至於，黑奴！我，我虧欠著，隻因，自己這顆飄搖不定的心！
\t“嗬嗬，那就回去告訴你們的將軍，盡管來便是！”周啟冷冷一笑。腰間的軟劍閃著嗜血的光，似要吞噬著麵前已經傷痕累累的李琦。
\t不由得一驚，李琦是由太子哥哥敵對，而，太子哥哥安然無恙。我見過李琦的厲害，他可以徒手抓住一隻老虎，更可以一人敵五十。不想，太子哥哥竟是如此厲害。
\t若是打鬥起來，李琦隻能是“死”，周啟的厲害我更是知曉的，江湖上人人懼怕，想必那一日敵對三輪殺手也是從容而過。
\t“李琦，我不會回去的，你，你走吧！”我不想李琦有事，這是我出乎意料之外的。
\t“夫人，將軍，將軍的心，您，您還是不懂嗎？”李琦有些遲疑。麵上布滿的血水低落嘴角，更加添就了李琦猙獰的麵。
\t“……”久久的沉默，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而答案卻隻有一個，就是我不會回去！牢籠，至今我才算是掙脫，又何來回去的理由。
\t“太子哥哥，我們走吧！周兄……”我牽扯周啟溫熱的手，何必為了我在添殺戮。
\t“李琦，回去轉告霍武，我隻是想盡我最為薄弱的力量去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隻是，這些都與他的一切發生著不可避免的衝突，無論是殺戮還是傷害”
\t“夫人！”李琦動了動，手裏因為握緊的寬刀血管突起，卻仍是未動分毫。
\t霍武就此別過了吧，我說過，隻要我可以走，就不會再回頭了。
\t你所給予的不過是那些更加刻骨的傷害和痛徹心扉的恨意，而曾經是我固執的認為，隻要有些許希望，便可以挽回，哪怕一點點，然，全然不是。
\t跟隨太子哥哥和周啟沿著一路的荊棘小路。偶有攔路的枯藤，周啟會揮劍砍成碎片。突來飛鳥，叢衝會護我在懷。
\t路上總算是一路相安，偶爾會有同樣黑衣男子聚首，望著太子哥哥的麵目表情，濃重之極，便可知，霍武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殺人的機會。猶記得，當時黑衣人不下十人，而今卻隻有五人……
\t太陽西斜，月上柳梢，不知覺間已經在偌大的叢林裏穿梭了一個下午。為了不被引人注意，我們一行七人，摸著黑，慢慢龜進。
\t聞著叢衝身上依舊的藥草香，仿若回到了那些個安靜愜意的日子，隻有暖暖灼陽，隻有太子哥哥臉上淡然的笑，隻有獨來的欣喜和歡暢。
\t“到了！”
\t望向前方，一處靜謐的小院。隻有三兩間低矮的草屋，搖搖欲墜。卻透著無限的——溫暖。不似奢華的牢籠，徒有金碧輝煌的外表，卻失了最為重要的“人情味”！被包裹之下，隻有殘忍，陰狠和無限的傷痛。
\t叢衝低沉的聲音依舊。
\t“叢公子！”遠處一個小巧的丫頭，蹦跳著，歡悅著，欣喜的跑來。然，見到太子哥哥握緊的手裏麵，是我。那張笑臉隻是瞬間的崩塌，片刻後又是歡樂。
\t心裏竊喜，太子哥哥有女子喜歡。不過，拋去那些前塵往事，叢衝的的確確應該被很多女子愛慕。
\t“蕊兒，準備好房間，周公子這邊！”叢衝對以周啟微微點頭，拉著我的手繼續急行。
\t我調皮的認為若是這樣一直不放手，那個被稱作蕊兒的小姑娘會跳起來抓亂我的頭發。不由得，多看了兩眼。而那張俊秀的小臉蛋上，掛著的仍舊是笑。
\t“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我去準備飯菜”蕊兒微微欠身，甜甜一笑，扭身沒了影子。
\t“小心被盯出窟窿來”周啟附耳輕言。
\t我怨恨的瞪了一眼周啟，女人見女人分外眼紅的。那個小丫頭隻不過是會錯了意，清者自清。被盯出窟窿來又如何？難不成，要比周啟一會會被我揍的滿臉紅腫的好吧。
\t示意性的握緊了拳頭，搖了搖。不想，被他猛然攥在了手裏，突來的暖意，還有突來的……不安！小小的心髒快要因為莫名的緊張而蹦出，扭捏著，他卻未曾放手。
\t一路三人，先後進了屋。
\t屋內
\t清雅四壁，一如太子哥哥的性格。沉寂著幾許簡單的裝飾。
\t“太子哥哥，你，不是……”不知要如何開口。
\t“嗬嗬……”叢衝低笑，遞過溫熱的茶水。撥弄著有些暗淡的爐火。
\t“恩，這個要問問你父皇了！”回答的卻是周啟。
\t“你都知道什麽？快告訴我”對你可就沒有好態度了。
\t“若是我聽任了父皇的，想必此刻不會是如此。應該是被五馬分屍，亦或是繼續服用那些慢性毒藥，吐血而亡。或者是，被父皇的手掌摁倒在木椅內……”
\t遙想父皇的慈愛，那份殘忍是我沒有見過的。看著太子哥哥臉上依舊掛著的淡然，那是因為久爾的恨意，還是因為長久的鬱結？他應該是痛恨父皇的吧，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自己的權勢，對著自己唯一一個兒子痛下狠手。
\t隻是，不曾想，這份報應就注定了，父皇麵對的不隻隻是這些。
\t“太子哥哥，我相信父皇是有不得以的，至於，至於……”我不知找什麽字眼斟酌來勸慰，父子情，這份情沉重如山才對，而卻帶給了太子哥哥如山般的陰霾。
\t“小九，父皇愛護的隻有你一人，許是為了那份唯一的善，許是為了曾經親自斷送的情。但是，那些無關乎他人，他隻是在贖罪。在安逸之中尋找方許良知。至於，沒有了寄托，便也沒有了他自己……”叢衝聲音淡淡，輕而緩。
\t我重重的點頭，深知父皇的善與惡，那隻是為了他自己。
\t而我，不是為了這個身份，不是為了這份偷來的親情。隻是為了，這三年對我的關愛。僅此……
\t“太子哥哥，你會功夫的？”
\t“嗬嗬，你太子哥哥可是射箭高手，至於這功夫，嘖嘖……”周啟搖頭。
\t“去，誰問你了，功夫不如你就是不好啊，哼哼！”我攥緊拳頭，警告著他。
\t“嗬嗬……”周啟開心的笑了，那笑……愜意，爽朗，無拘無束，更多是舒心！
\t“小九，這裏很安全，暫且住下便是”
\t“好！”
\t“不可”周啟阻攔。
\t我瞪大了眼珠子等著他，什麽不可？有什麽不可？
\t“她是我的未過門的妻子，怎可留在這麽偏遠之地受苦？！”
\t“你這話，難道太子哥哥還能虧待了我不成？”
\t“哈，同意了！”周啟得意至極。
\t片刻！
\t“小九，日後不可這麽稱呼！”
\t“哦，知道了哥哥！”
\t其實，很是別扭。跨越那份皇室，他不再是那個日夜擔心會被父皇害死的太子，也不是等待著接管皇位的儲君，隻是我的哥哥！
\t“你們……”叢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啟。
\t“嗯！”周啟重重點頭。
\t“胡說，我哪時應允了”
\t“方才”周啟笑臉好大，裂開的嘴快要扯到了耳根旁。
\t“哼！”懶得理你。
\t“呃，那個，他……”我想到了那個心底沉重的人。
\t“啪”周啟手裏的扇子放在了桌案，麵色沉重。片刻，“嗬嗬，無事，回了大漠，繼續做著他的將軍，隻是……”周啟頓了頓，使勁的看著我。
\t“隻是什麽？”
\t“他走時留下一句話……”
\t“哦！”
\t“不想知道？”周啟挑眉。
\t“等我想知道的時候再問你吧！”我在逃，不想麵對。深知黑奴的決心，他從始至終未曾放棄，給予的是我此生無以為報。但是，我能做的是什麽呢？不想傷害，卻傷害最深。曾經，那些，都是不存在的嗎？我在心底問著！
\t“公子！”門外的蕊兒。
\t終於打破了三人尷尬的場麵。
\t叢衝起身開門。
\t我低著頭，不想抬頭，膽怯的還有周啟那雙熾烈的鋒芒。
\t請原諒我的懦弱，請原諒我的一再逃脫，隻因，我不是我，我想要我自己的生活！不想再有牽絆，所以，我會繼續逃避，哪怕傷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