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畫舫紅裳舊，詩酒淡抹裝
\t我睜開迷離的眼，望著麵前人影綽綽，好痛！身體到處都在痛！
\t張曲緊張的臉上布滿了汗水，手裏一根根的銀針刺向我的身。霍武赤.裸著上身，一隻胳臂纏滿了白色的繃帶，大片大片的血跡殷紅，像極了開豔的火蓮花，妖冶！
\t“你受傷了！”我問道。可是周圍的人依舊忙碌著手裏的事情，我不由得皺了皺眉，吵嚷的喧鬧淹沒了我的聲音。
\t“你……”我伸著手臂，試圖要觸摸霍武的傷口。
\t“……”霍武走近了我，握緊我的手，溫熱，寬厚……
\t“你，血！”我指著他的肩膀。
\t“無妨，你的身體要緊！”霍武搖了搖頭。
\t“……”我盡力睜開眼，不叫那不爭氣的淚水溢出來，看著霍武的臉色，我已經知道，寶寶沒了，被自己折騰沒了，好悔！
\t曾幾何時，我還在想著要除掉，可見那個時候我是多麽的狠心。可是，小小的生命就這樣聽懂了我的話語，陡然間，便告別了這個紛繁的人世。
\t“無妨，時間很長！”霍武顫抖著手，碰觸我的臉頰。
\t頓感一片冰涼，霍武的手指冰冷至極，是因為傷口？還是因為那個小小的脆弱的生命？
\t我望著霍武，霍武的臉上沉重不堪，那裏有傷心，有責怪，也有憐惜。
\t無聲的哭泣，終究還是因為我的懦弱造就了一切。黑奴也好，這個無故的生命也罷，還是這個陰狠的霍武在內，他們的傷害都是因為我而起，我悔恨，我痛心。
\t可是我能做，還是繼續苟延殘喘的在霍武的陰謀之下；繼續著黑奴三番五次不怕艱險的來這裏尋我。
\t“將軍！”身後走來一個麵色沉重的侍衛，對著霍武的耳邊小聲嘀咕著。
\t我已經無心多顧，一件一件煩亂的事情，擾亂著我的心，更擾亂了我的初衷。我與霍武是夫妻，不管那次是強行還是我自願，都是行著扶起該有的事情。而，這個意外得來的生命，真是的存在過，在我體內漸漸的成長過，轉眼間，便已經是一灘觸目驚心的鮮紅。
\t上蒼，是我自作孽，為什麽就這樣奪走？你在懲罰我什麽？
\t霍武重重的看了我一眼之後，轉身出了帳子，我望著他寬厚的脊背，那裏回事什麽樣的傷？
\t身體疲乏，體弱虛空，喘息間都帶著一絲疼痛。我努力的睜開雙眼，不想因為勞累睡去，我想要記得清楚這一日的疼痛，記得清楚這一日的傷。
\t張曲擦著額頭的汗，整理著藥箱，嘴邊開始絮絮叨叨的吩咐著一旁的侍衛，中間頓了頓，“還是尋個丫鬟吧……”張曲搖了搖頭，又繼續著作為大夫的嘮叨。
\t我笑了笑，“多謝！”。
\t“夫人，身體是自己的，您本就體弱虧空，平日裏多有擔憂之心，這又被撞到了腰，若是不加以好好調理，隻怕這輩子都很難再有身孕……哎！”
\t猶如五雷轟頂，很難？這是報應嗎？
\t霍武急忙忙的進了門，好似聽見了張曲的話，冰霜的臉上更是陰霾一片，遠遠的望著床榻上的我。對著張曲沉重的點了點頭，幾步走近，在身旁坐了下來。
\t“下月初，便是叢文的婚期之約。本計劃著後日動身，眼下……我去推了，之後便送你回府。”霍武壓著聲音，伸出左手掩蓋著我身上的棉絨錦被。閃爍的眼神，卻終是沒有在我的臉上停留。
\t“……”我有很多話要問，我想知道事情如何。黑奴怎麽樣，你的傷哪裏來的？霍武的個性不會不處置當時跟隨我的侍衛，你把他怎麽辦了？為什麽帳內還有飛箭？
\t“嘩啦……”霍武憤怒的掀翻了桌案上的碗碟。喘著粗氣，肩膀處因為傷口的尚未愈合又開始大片大片的紅色氤氳攤開來。
\t我閉了閉眼，繼續等著他咆哮，訓斥，發泄。
\t“你的眼裏全是黑奴的影子……我告訴你，忘了他，隻要有我在，你們休想在一起。是因為他派了三人暗中來營帳內尋你，設了一招聲東擊西，沒有想到，嗬嗬，你們果真是心有靈犀，正巧遇到他出擊擾亂內軍的草科地，而你——就在那裏！”霍武轉身，紅漲的眼圈，那裏寫滿了憤恨和不甘。
\t“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失去的不光是肚子裏的，也包括你！”
\t霍武的話清晰可聞，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敲擊在我的心理，沉重的喘不過氣來。我躺在榻前，像具失去了魂魄的軀殼，沒有思想。
\t我沉默了許久，這都是報應！
\t“去皇城”我要見我父皇，事已至此，不該失去的東西一樣都沒有留下，我不想要的卻怎麽甩也甩不掉。我要回皇城，哪怕霍武砍了我的腦袋，我也要保住我現在唯一在乎的父皇。
\t叢文大婚，預示著勢力對霍武不利，霍武即便人不在，也會派足了人手加以阻撓。那麽最極為危險的便是我的父皇，他處在兩端勢力之間，年邁的他怎麽承受得起。
\t“不可”霍武冰冷的聲音在角落響起。
\t“你阻攔不了我”
\t“不要以為自己的分量很足”霍武猛然出現在我眼前，看著我的臉。
\t“我沒有任何分量可言”我就是我，隻身片影。你能奈我何？大不了殺了我。
\t“休想”霍武扔了話，便出了帳子。
\t“看好夫人！”
\t“是”
\t霍武在帳外冷冷的命令著，看著我，看著我，你越是如此我越要逃走。
\t望著頭頂的帳子頂端，思緒雜陳，片段紛擾。我想念曾與黑奴的每個時間，不想，那個時候竟是如此的甜蜜。而，這一切的一切，早已化成了煙朦，消散而去。
\t“唰！”帳子被掀開。
\t“霍武，我要休息”
\t“要休息？”
\t“周啟？”我費力的扭轉著身子，還是說我是在做夢？
\t“你出了事？”周啟走近我，頓時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我眼前，上下打量我。
\t“沒事，著了風寒！”我笑了笑，幹澀的嘴角微微扯動也會很痛。
\t“騙我！”周啟的手指溫熱，輕輕擦拭我嘴角的血絲。
\t“你怎麽會來？”我想要坐起，動了幾次，卻發現也是徒勞。
\t“不要動，你身體很虛”周啟按住了我，扣緊我的手腕。
\t頓時，周啟沒有了方才的喜悅之言，臉上冰冷的似那寒潭之底。“我去殺了他”周啟搖著扇子就要走。
\t“回來”我急忙忙的喚住了他。萬萬不可，殺得了霍武，第二日便是我父皇的死期，叢文這個小人就會坐收漁翁之利。
\t“我帶你走”周啟停住了腳，神出鬼沒的又出現在了我眼前。
\t“你怎麽會來？”這裏是大漠邊境，你怎麽會深夜來此，我深知你武功高深，可是，這裏是軍營啊。
\t“不難”周啟仍舊麵色鐵青，複雜的看著我。
\t我望著他的臉，想起了周啟那句似是玩笑的話，“給我時間，便來娶你”。眼下，可會死心了。
\t“你可以死心了！”
\t“你當我周某人是何人？隻因你……我不在乎你會如何，半年之約，說到辦到！”
\t“我……”我無語凝噎，靠在一邊，偏著頭，盯著周啟的眼。
\t“不要說了，我帶你走”
\t“我不會同你走的，我還有事情要辦”我推搡著。
\t“不管是什麽，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別爭了，我一定要帶你走”
\t“慢著！”霍武怒氣衝衝的進了來。
\t“花傾城，不要以為你的輕功了得，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想要擄走我的夫人？”霍武一臉陰險的笑，看著周啟，又看了看床榻前的我。
\t“霍將軍，周某人念及你是一代英豪，不想，你竟做出這般事來”
\t“何事？本將對待自己的夫人，也勞你一個采花賊幹涉？”一陣響動，帳外圍進一群手持兵器的士兵。
\t“周啟”我在周啟的身後焦急的喚著。
\t“無妨”周啟背負的手搖了搖。
\t“放了你一次，不代表本將就此忘記那件事，但不知，這一次又是何故？”霍武又是那副陰陽怪氣的語氣，擺弄著手裏的長矛，依舊沒有著衣衫，任由傷口開合，滲著血水。
\t“霍武，放，放周啟，走，走，求你！”我不會叫任何人，再次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t“哼，走？休想！”霍武怒氣高漲，血紅的眼快要噴出火來。揚起了手裏的長矛，向著周啟直直的刺來。
\t周啟一個轉身，人便踏風而起，在空中翻轉，緩緩的在霍武身後穩穩落定。撇開長衫的下擺，手裏的扇子換了隻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卻仍未出手。
\t“霍武，不要，不要！”我仍舊苦苦哀求。
\t“你永遠都隻會替他人求情？”霍武停下了手，矗立著長矛，背對著我。
\t“求你……”我能做的也隻能是祈求，卑微的祈求霍武，換來周啟片刻的安全。
\t“呂瑤，不要求他，我能應付的來……”周啟依舊逍遙的搖著手裏的扇子，而自己已經被湧進來的士兵圍困的水泄不通。
\t“應付？看看你的本事！”霍武冷哼。
\t“不要，求你，快走，快走……求你！”我掙紮著要起身，忍受著腰間和下體上的劇痛。不要再因為我而出現任何不測，不要！
\t“呂瑤……”我看到了周啟焦急的伸著手臂。
\t霍武頓了頓的身，轉瞬回轉，“砰！”我重重的摔下了床榻。
\t“噗……”鮮紅的血噴濺在霍武的臉頰。
\t“放他走，放，放……”我昏沉著，即便是耗費我最後一絲心血，也要求得周啟的全身而退。
\t“放他走……”霍武怒吼著。粗壯的手臂揚起，抱著我。
\t“呂瑤……哎！”
\t我斜睨著目光，看見了帳簾被掀，一道模糊的白影走了出去，我在心裏笑了笑。
\t“把張曲給我叫來”霍武歇斯底裏的吼著。
\t我看著他臉上因為血滴而慢慢流淌的痕跡，想要揩拭，“霍武，如果可以重來，我想，我的心，仍是在你那，那裏，可是……”我想我仍是掛著笑的。
\t“不用重來也可以！”霍武捏著我的手，他的手仍然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