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汝等可識得此刀
自草原歸來之後,右領軍衛的駐地已經從長安城內遷移到了龍首原。
兵部之所以這樣做,給出的理由是兵員未滿,士氣低糜。
打了敗仗就是打了敗仗,連主將都戰死了,自然說不上話,給其他立了功的軍隊騰地方也是理所當然。
敬玄一大早從首陽山出發,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終於趕在午時之前抵達了位於龍首原的軍營。
說實話第一眼見到右領軍衛的軍容,心底是失望的,象征莊重肅穆的大門,隻有三三兩兩幾名士兵抱著長戈倚靠在門板上休息,見有人朝這邊過來,連個上前問話的都沒有。
這哪裏像是正規軍,簡直跟被朝廷剛招安的山匪沒什麽兩樣。
敬玄揚了揚手中的馬鞭,最終還是歎口氣放了下來。
這支軍隊自己以前也見過,跟現在完全是天差地別,雲中一戰已經徹底磨滅了這支隊伍的精氣神,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名精壯的漢子突然得了絕症,隻剩下苟延殘喘的等死罷了。
亮了腰牌踏進大營,裏頭的景象跟門口別無二致,這麽好的天氣,校場居然沒有進行任何操練,空蕩蕩的幾乎能跑馬,士兵們大多縮在帳篷裏睡大覺,要不就是將頭盔蓋在臉上曬太陽,哪裏有半分初唐軍隊所向披靡的殺氣?不知道的還以為身處某個時代特有的廂軍軍營。
士氣急需整治啊,敬玄拿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睡大覺的某個士兵,示意他起來問話。
沒想到那士兵竟然不耐煩的翻過身子準備繼續曬太陽,這可把敬玄給氣笑了,當場擼起袖子,揚起馬鞭就朝他腦門上劈去!
被打的士兵立刻發出慘叫聲,而且還一股腦兒的從地上爬起來準備搶奪敬玄手上的鞭子,不過一直跟在敬玄身邊的辰十三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搶在閻訶的前頭把那士兵一腳給踹了出去!
那士兵不依不饒,又爬起來打算找敬玄拚命,閻訶見狀,立刻抽出隨身攜帶的刀子準備砍了眼前這個無法無天的混賬。
“什麽人?竟敢在軍營裏鬧事?!”
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一名校尉模樣的軍官,滿臉怒容的帶著人朝這邊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敬玄阻止了閻訶的動作,冷眼瞟向那名校尉:
“報上你的名字,職位!”
那校尉一愣,看著眼前這少年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為了維持在手下心目中的地位,破口大罵道: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焉敢問耶耶名諱!?”
“大膽!竟敢如此與我家侯爺說話?!找死不成!”
閻訶瞬間暴怒,隻身衝上前,準備拿人。
敬玄也再次被氣笑了,中華大學昨日才開學,好不容易把那邊安頓好之後,一大早馬不停蹄的往這邊趕,沒想到居然接連幾次有人惹自己生氣,手往旁邊一伸,辰十三立刻將大夏龍雀刀奉上。
敬玄接過刀,隨手往已經被閻訶擒拿住的校尉跟前一扔,冒著寒光的大夏龍雀,穩穩插在他的雙腳間。
“汝等可識得此刀?”
本來要衝上來圍毆三人的右領軍衛士兵,立刻停下了腳步,目光驚疑不定的看著那把還在猶自晃動的環首刀。
“你…你莫非是…雲中侯…??”
被閻訶死死鎖住的校尉,神色激動的盯著敬玄。
閻訶聞言怒罵道:
“既然識得我家侯爺安敢口出狂言?!”
那校尉玩命掙紮起來,抽出一隻手使勁煽著自己大耳刮子:
“末將知錯!末將知錯!末將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侯爺,請侯爺恕罪!請侯爺恕罪!”
見他認錯態度良好,敬玄朝閻訶打了個手勢,示意他把人放了再說。
結果閻訶才一剛鬆手,那校尉便哭著喊著衝了過來,一把抱住敬玄的腿嚎啕大哭:
“多謝侯爺為大將軍報仇雪恨,侯爺之恩情猶如末將之再生父母,末將…末將…嗚嗚嗚…”
受他感染,周圍的士兵也跟著匍匐在地,不停的朝敬玄扣頭感謝,而且陸陸續續還有不少士兵加入其中,一時間軍營裏響起了陣陣哭嚎聲,聽得人雞皮疙瘩滿地都是。
“都他娘的閉嘴!一個個都是大老爺們在本侯跟前流什麽馬尿?!”
敬玄被吵的一陣頭大,將抱著自己大腿的校尉一把從地上拽了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原國公何在?”
那校尉聽得敬玄問話,連忙抹了一把眼淚,恭恭敬敬的答道:
“回稟侯爺,末將衛輝,是山字營的校尉,原國公已經好幾日沒來過軍營了…”
一聽說史萬寶居然不在,敬玄心頭頓時一陣火氣,如此軍容,還不抓緊時間整頓,難道真的要等到他們繼續糜爛下去?
想到此處,敬玄皺眉又問:
“軍中校官怎麽就你一人過來?其餘的軍官呢?”
衛輝聽罷神情十分落寞,好半天才哆嗦著嘴皮子答道:
“他們…他們都跟隨大將軍戰死了…現如今右領軍衛就隻剩下我們山字營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衛輝眼淚花子嘩啦啦的直往外冒,敬玄也被他的話震驚得不知說什麽好,當初在草原上,自己並沒有踏入過雲中城,因此也不了解右領軍衛究竟死了多少人,隻是後來在軍報上了解了一些,說是傷亡過半,但建製尚在,可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是這麽一回事。
據敬玄所知,右領軍衛除了夥頭軍以外,還有風,林,火,山四大營,每一營都超過兩千人,這他娘的都傷亡四分之三恐怕還不止了,還叫建製保存完整?而且就連軍官也隻剩下個校尉,怪不得被兵部一紙公文給攆到了龍首原!
畢竟想要重建一支軍隊,不但需要兵員補充,還要大量的軍械錢糧來支撐,以目下兵部的財政,短時間來應該辦不成。
“別嚎了…”
敬玄這下語氣也放緩了不少:
“我來問你,如今軍營之中還有多少人?”
衛輝一愣,這個問題他不能擅自回答,因為這是軍中機密,哪怕對方是右領軍衛的救命恩人也一樣。
“侯爺問你話呢!聾了?”
閻訶再次不耐煩道:
“侯爺今後可是你們右領軍衛的長史,敢不尊上令,活膩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