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孤要誅它九族
一隻碩大的螃蟹夾在李承乾的腳趾頭上。
敬玄眼疾手快,抓向螃蟹大鉗的關節處用力一掰,蟹鉗應聲而斷,那原本夾著李承乾腳趾的大鉗也隨即滑落了下來。
疼得要命的李承乾氣急敗壞的就要把那螃蟹踩死,敬玄笑著把罪魁禍首往岸上竹簍一扔:
“一會兒烤了它,也算替太子殿下出氣了。”
李承乾坐在水裏捂著腳趾,指著漂在水麵上的蟹鉗怒道:
“孤今日要誅他九族!”
太子殿下有命,當臣子的豈敢不從?
敬玄立刻開始搬動岸邊的石頭,每搬開一塊石頭便趁著水混濁之際,伸手去撈螃蟹,幾乎次次都有收獲。
李承乾見螃蟹這麽好捉,幹脆也大著膽子學起了敬玄抓螃蟹的動作。
沒一會兒的功夫,岸邊的竹簍裏便裝滿了大大小小的螃蟹。
敬玄擦了一把腦門上的大汗,笑道:
“啟稟殿下,臣不辱使命,將亂黨一家老小盡數拿獲,如何處置請殿下定奪!”
李承乾同樣意氣風華:
“統統下油鍋!”
敬玄想了想,提議道:
“臣以為個頭大的用荷葉包住炙烤,味道應該不錯。”
李承乾咽了咽口水,點頭道:
“那就依愛卿之所言…”
所以等李泰和李恪兄弟二人抱著河蚌慢悠悠的回來時,岸邊早已經架起了火堆,油炸螃蟹的香氣彌漫在整個河灘。
李泰將手裏的河蚌丟到一旁,隨便在灘頭搓了一下手,便急不可耐的湊了上來,撚起一隻被油炸的焦黃的螃蟹就往嘴裏送,竟是一點都不嫌燙,一邊吃還一邊不滿的抱怨道:
“我與三哥在那邊累死累活,你們倒好,直接就吃上了…”
敬玄咀嚼著蟹鉗,嘴裏時不時發出蹦嘎的脆響,根本沒功夫搭理這小胖子,不是有這麽一句話麽,越是高端的食材越是要簡單的烹飪,雖然河蟹這玩意兒算不上高端,但勝在新鮮,若是涼了就不好吃了。
一盤子河蟹很快就被四個人吃得精光,但這點開胃小菜哪能讓正在長身體的少年滿足?在李泰的竄掇下,敬玄又拿起小刀蹲在河邊收拾起了河蚌。
河蚌這玩意身上有大量的寄生蟲,尤其是內髒,必須割掉,因此耗費的時間難免就長了一點,性子急的李泰哪裏能忍受肚皮空空如也所帶來的煩躁,拉著李承乾要去灘頭再抓點河魚,而且還要李恪留下來盯著敬玄,不許他又一個人偷偷摸摸的開吃。
李恪在旁邊看了一陣,大概是覺得光這麽看著別人忙活,自己不動手有些過意不去,便幫著敬玄把收拾好的蚌肉洗淨。
敬玄見狀,邊收拾邊笑著問道:
“蜀王殿下,今日玩得可還盡興麽?”
李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久沒這麽玩過了,有點忘乎所以了,還望雲中侯不要見怪才是。”
敬玄不以為意的搖搖頭:
“殿下說得哪裏話,人生得意須盡歡,少年人,就該快意縱馬,何必刻意做出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給誰看呢?”
李恪一怔,旋即神色複雜的看向埋頭做事的敬玄:
“雲中侯也以為我應該活得灑脫一些?”
敬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殿下可是陛下的親生兒子,乃是真正的天潢貴胄,做事何須看他人臉色?就該怎麽高興怎麽來,即便是率性而為,想必別人也不會說殿下什麽。”
有時候很奇怪,你越是不顯山不露水,人家越是覺得你心機深沉,事實上,往往心機深沉的人,通常會表現得人畜無害,而且還十分懂的討人歡心,這一點尤其是在皇家身上,能夠得到最大化的體現。
比如李泰就是這樣。
而像李恪這樣處處謹小慎微的,反倒是讓人覺得所謀乃大,防他跟防賊似的,這就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循環,朝臣們越是防備李恪,李恪就越是小心謹慎,很難說曆史上的李恪落得那般下場,不是這方麵的原因造成的。
李恪陷入了沉思,敬玄也不打擾,這種事情必須得讓他自己先明白道理才行,不聽勸通常是大人物們的通病,總認為自己的做法是對的,而事實上隻有旁觀者才是最清醒的。
過了好一會兒,已經想通的李恪總算回過神來,出於好奇的心理,敬玄偷偷瞄了他一眼,居然從他稚嫩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大徹大悟的神情。
“殿下想明白了?”
李恪眼中浮現出一抹笑意:
“明白了,多謝敬兄提醒。”
敬玄注意到他對自己的稱呼也發生了變化,於是淡淡笑道:
“蜀王殿下隻是身在局中,一時間看不清罷了,須知殿下也是陛下的親生兒子,對陛下來說,殿下在身份上與越王,甚至是太子殿下也並無任何區別,他們能幹的,殿下一樣能幹,他們犯的錯,殿下也能犯,了不起就是挨訓而已,又能怎麽著?”
李恪咧嘴笑了笑,深以為然的答道:
“的確,不過就是被訓斥一下而已,青雀在宮裏可沒少被訓斥,父皇依舊寵愛他,我明白了。”
李恪說到這裏,站起身來衝敬玄行了一禮,然後十分認真的說道:
“等大學開課了,我也要去就讀,日後敬兄私底下就不要稱呼我為殿下了,敬兄是如何對待青雀的,便如何對待我,我不想將來在大學裏與青雀有截然不同的待遇…”
敬玄也站了起來,衝他還了一禮,然後指向遠處快要熄滅的火堆:
“愣著幹什麽,快去把火重新升上,否則今晚大家一塊兒餓肚子!”
李恪先是一愣,旋即笑著應了一聲,然後屁顛屁顛的往火堆那邊跑去。
敬玄看著他的背影啞然失笑,還是不習慣這麽跟他說話,至少眼下還做不到,一句平常對李泰頤氣指使的話說得生疏無比,看來還需要些時間啊。
不過李恪卻顯得興致盎然,素有潔癖的他,也不嫌髒的將腦袋趴在鍋底鼓著腮幫子吹火,所以等另外兩人回來後,驚奇的發現李恪已經成了一個黑炭頭。
李承乾連忙跑到河邊打濕手帕要給自己弟弟擦拭一下,而李泰則十分好奇的用胳膊肘捅了捅敬玄,想聽他一個解釋。
“沒什麽,就是訓斥了他幾句。”
敬玄說完,便將洗好的蚌肉丟到李泰懷裏:
“去,烤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