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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從絳州來的師弟

  原本還想著留下過夜的,結果那風騷的女人吃幹淨就抹著嘴巴不認賬了,說是晚上約了幾個姐妹一起打麻將,準備決戰到天亮。


  男人和女人的鬥爭持續了數十萬年,先祖們通過與各種猛獸殊死搏鬥,這才將母係氏族生生扭轉為父係社會,敬玄認為自己也不應該給祖先們丟臉,正想發作,就被長沙公主一句話給心甘情願的攆了出來。


  她說,要麽讓她和姐妹們決戰到天亮,要麽和自己決戰到天亮。


  敬玄想了想,最終決定腳底下抹油,開溜。


  又不是種馬,真把自己當成無情的交配機器了?


  天色黑得越來越早,回到家時已經是燈火闌珊。


  現在都是九月初了,那對姐弟怕不是要過了重陽才會回來,沒有李泰這個嘰嘰喳喳的胖肉球吵鬧,家裏顯得冷冷清清的,丫鬟們都在各種忙著自己手上的活路,竟無一個人上前來關心一下自己這個家主的心情如何。


  再過兩天絳州的人就要到了,長姐那邊也捎來口信,說最好在九月初九那天完成遷墳,這是她專門找人算過的,說是在重陽那天地氣旺盛,乃九之陽數,先祖的英靈能給後人多分些福報。


  這話一聽就是某個大神棍說的,不去專心研習新道經,倒是敬業得很呐。


  估計李世民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遲遲不放李真出宮,畢竟還沒嫁人,碰上遷墳這種大事她若是來了,又該以什麽身份應對?

  總之無論怎樣應對,都會讓皇家聲譽受損。


  院子裏隱隱傳來一陣琵琶音,聲調似悲似泣,在這清冷的夜色中更顯淒涼。


  不用說這一定是單如意那個死丫頭又在自艾自怨,無病呻吟。


  心之所以則悲矣,人要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那無論旁人怎樣勸導都無濟於事,就像那些動不動發朋友圈唉聲歎氣的,那是自己走不出樊籠,隻要自己不願意踏出來,那你怎樣拉他都沒有用,說不定還能把你好友給刪咯。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好幾次都想起身去隔壁院子砸了那破琵琶,簡直就是在擾人清夢,剛推開窗戶想要破口大罵幾句,正好瞥見青花流鶯這兩個中二少女坐在院子裏歇息,臉上那陶醉的模樣讓人不忍心打擾,隻得又關上窗戶,從床墊下掏出手機。


  一聲離線下載歌曲《公主病》響徹屋宇。


  伴隨著老周含糊不清的歌聲,敬玄捂上被子蒙頭大睡,直到第二日晌午時分,才被外頭傳來的嘈雜聲給吵醒。


  “少爺,可起了?”


  門外傳來雲叔的聲音,通常情況下雲叔是不會來打擾自家少爺睡懶覺的,除非是真的有事。


  這也算是兩人之間不成文的默契,敬玄匆忙應了一聲,翻身將已經沒電的手機塞到床底下的太陽能充電器插好,三兩下穿好衣服,打開了房門。


  “少爺,您的師弟來了,在外頭吵著要見您呢…”


  雲叔當頭第一句話就把敬玄的睡意給趕走了。


  師弟?


  怎麽還有個師弟?

  從哪冒出來的?


  敬玄下意識的就變得緊張起來,師兄弟這種感情說深不深,說淺不淺,但絕對是非常了解對方的關係,萬一被瞧出什麽破綻可怎麽辦?

  見少爺沒吭聲,雲叔以為他還有些困倦,便解釋道:


  “從絳州過來的,少爺您若是不想見,老奴這就把他趕走。”


  敬玄擺擺手,疑惑道:

  “他說了他是從絳州過來的?叫什麽?”


  “姓名老奴倒是沒來得及問,不過他說是幫著給家裏遷墳的隊伍來打前站的…”


  雲叔說到這裏,好奇的看向敬玄:


  “怎麽?少爺您不認識?”


  廢話不是麽,本少爺能認識才有鬼了!


  既然是幫著給遷墳的,那不見也說不過去,了不起待會就說生病了腦袋不大靈光什麽的,想辦法糊弄過去就是了。


  “這樣吧,你讓他先進來…”


  話音剛落,院外突然闖進一名壯得很小牛犢子似的少年,閻訶在後麵拉都拉不住,隻得麵露苦笑:


  “少爺,人來了…”


  而那少年一見著敬玄,嘴裏就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

  “師兄!可算見著你了!!”


  說著就咚咚咚的跑了過來,那模樣就像一座會移動的小山似的。


  “啊…師弟…你來了啊…”


  敬玄往後退了半步,生怕他刹不住車把自己給撞飛,嘴上幹笑著應付了兩句,心裏卻變得緊張起來。


  “師兄!你不認得我了?!”


  那少年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看向敬玄。


  這叫什麽話?


  不是都叫你師弟了麽?

  敬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還是頭一回發現這世上還有比自己更黑的家夥呢…


  “你以前都不叫我師弟的…”


  那少年表情顯得有些困惑,撓著頭十分不解的瞅著敬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叫你師弟那叫什麽?

  敬玄被他盯得後脖子發涼,硬著頭皮解釋道:

  “廢話!今時不同往日,師兄我現在怎麽說也是陛下親封的縣伯,稱呼自然要顯得正式些!”


  黑壯的少年一怔,似乎覺得敬玄說得也有道理,露出一口大白牙憨笑道:

  “我在絳州就聽說了,師兄果然厲害,走的時候說要去長安當伯爺,沒想到還真當上了!”


  見勉強糊弄過去了,敬玄長出一口氣,轉頭對雲叔說道:


  “雲叔,幫我準備些酒菜,不要讓人來打擾,我們師兄弟要敘敘舊!”


  沒法子,如果直接發問的話,難保不被瞧出什麽端倪來,若是能把這家夥灌醉了,或許能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少年張著嘴,無聲的大笑:

  “還是師兄好,一眼就看出師弟我餓了,師兄,能否多準備些肉食,我都好幾日都沒吃東西了…”


  敬玄點頭,假裝熟絡的拍了拍他肩膀,又踮起腳尖故作隨意的摟住他的脖子,豪氣幹雲:


  “放心,既然到師兄這來了,飯菜那是管夠的,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餓不著師弟你!”


  很快敬玄就發現自己後悔了。


  無他,實在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師弟實在太能吃了,一隻烤得金黃的羊腿在他口中也就隻夠塞牙縫的,再加上兩隻燒雞,也就隻算個半飽,全程連酒都沒沾過一滴,直到敬玄端著酒杯的手都快舉麻了,這才想起碰了一杯,就這還不忘往嘴裏塞了半塊饅頭墊吧墊吧。


  這他娘的哪裏是人啊,就沒見過這麽能吃的,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啊,若是頓頓都這樣吃飯,那得給青花她們增加好大的工作量…


  酒過三巡,總算從這家夥臉上看到一絲醉態,往四周瞅了一圈確定沒人後,敬玄端起酒杯裝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師弟啊,實不相瞞,這次到長安來,路上出了些意外,腦子變得有些不太靈光了…”


  黑壯少年一聽,立馬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驚訝的大叫道:

  “師兄受傷了?傷著腦袋了?!”


  “噓!小點聲,這事別人不知道,也就跟你說一嘴罷了…”


  敬玄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他的反應。


  果然,這少年一聽,立刻做出一副警惕狀,學著敬玄剛才的樣子也往周圍觀察了一圈兒,然後才壓低聲音說道:


  “師兄放心,這事我一定不外傳…”


  孺子可教也,敬玄覺得這家夥似乎對自己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非常信任,於是膽子也變得大了起來,拍著自己腦袋做冥思苦想狀:


  “對了,師弟你本名叫什麽來著?師兄我怎麽想不起來了呢?”


  少年聞言,十分關切的瞅了瞅他的腦袋,確定沒什麽外傷後,這才放心下來,而後又拍著自己的胸膛想要給敬玄找回失去的記憶:


  “師兄,我啊!你再好好想想?若是能想起來,說不定過段時間都能記起來……”


  見他擺出一副心理學家的口氣,想要淳淳誘導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記憶力,敬玄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惡狠狠的說道:


  “趕緊說!別廢話!再廢話小心揍你!”


  少年並未被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到,齜牙咧嘴的還嘴道:


  “嘿,師兄,你哪次打過我了?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嘿嘿…”


  好小子,竟敢這樣埋汰師兄!


  你舊師兄打不過你,不代表你的新師兄還打不過你!


  今日必須要給點顏色讓他瞧瞧!

  敬玄氣衝衝的站起身來,準備回屋拿電棒好好招呼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師弟”。


  少年見他動怒了,連忙將他一把按住,嘴裏嬉笑著賠罪道:


  “師兄,師弟就隨口說說,您別跟師弟我一般見識…”


  敬玄被他按在桌子上直翻白眼,嚐試掙紮了一下,居然渾身上下都動彈不得,頓時心中變得異常驚駭,怪不得這麽能吃,這家夥力氣也忒大了吧?


  “你說不說!不說我就不認你這個師弟了!”


  敬玄仍舊努力的想要維持住一絲作為“師兄”的尊嚴。


  少年鬆開了鐵鉗般的大手,一臉落寞的看著敬玄:


  “我叫薛仁貴啊師兄,仁貴這表字還是師兄你給起的呢,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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