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破落戶
翌日，便是元宵節了，雖然和淩雲誌有約，可秦卿依舊該怎麽過便怎麽過，甚至穿的衣服，比往常還要樸素許多。
灰白衣裳挽至手肘處，簡樸的千層底黑布鞋，烏黑頭發用一枝木簪子簡單束著，一看就是幹粗活窮苦人家，和世家商人貴公子毫不沾邊。
鳳宸早晨見到秦卿的打扮，還愣了愣，之後釋然的笑了：“卿卿，你這衣裳我還從來未見你穿過呢……”
秦卿往嘴裏塞了口油條，又喝了口粥，對著鳳宸眨了眨靈動的雙眼，雖未說話，鳳宸已經明白了秦卿的想法。
“到時候我們這樣穿去，那些世家子弟怕是要欺負我們了。”鳳宸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
“管他們怎麽想。”秦卿輕哼笑了，本來就不想赴約，可淩雲誌一再邀請，那就去便是了，到時候他們穿著打扮普通，淩雲誌哪裏會注意到他們，那他們就可趁機跑溜了，懶得和他們糾纏。
“好。”鳳宸手裏拿著根筷子，輕輕的轉了轉，腦海中好似閃過他拿著一根白玉蕭的畫麵，但也隻是一閃而過，快得他根本來不及補捉到，就消失了。
鳳宸不由得怔了怔，很快便恢複了常態，秦卿也沒察覺到鳳宸的異樣。
因著昨日已經看過花燈了，今兒人少了一些，但依舊很多，住在縣城裏的人，因著昨晚已經看過花燈了，今兒又是一個樣，沒甚麽意思，反而附近鄉村的百姓們都來了城裏，看這一年之中難得的盛況。
秦雪也和秦大娘來了，這是她們好不容易求了秦老婆子，從她那拿的銀錢，才得來城裏的機會，而秦梅的婚事因著趙全生了場病，往後拖了拖，到了這月底，秦梅在家照顧趙全，秦雪和秦大娘便跑到城裏瀟灑。
“娘，這縣城可真熱鬧啊，比我們那熱鬧多了。”秦梅眼中閃爍著興奮的神色，滿滿都是對繁華縣城的好奇與向往，心中想著她怎麽不是城裏人，而是嶺村的一個鄉下小丫頭。
“那可不，這可是縣城，怎麽能和我們那鳥不拉屎，窮得都揭不開鍋的鄉下比。”秦大娘眼裏帶著一絲輕蔑。
看到城裏的繁榮才知道，他們的村裏到底有多窮，這裏的人穿著都是充滿貴氣的綢緞衣服，款式和樣式都是最新的，哪像他們都是粗布衣裳，一年有一身綢緞衣服都算是奢侈，這家人在鄉下就是富裕的了，被嶺裏鄉親們誇讚的存在。
這不，好不容易過年了，秦家本家的人好不容易穿上了壓箱底的新衣裳，過年穿到正月十五，都不舍得換下來。
秦雪穿著一身水粉繡梅花的蘿裙，花樣和綢緞都是早兩年的樣式了，頭上插著同樣是粉色的小翠花，從背後看去，還真是水嫩可愛惹人憐惜，可看到秦雪那張黑臉，就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本來就黑，穿著粉色的衣服就更黑了。
秦雪不僅是皮膚黑，五官長得也不標誌，豆大小眼和她母親秦大娘如出一轍，好在身材不像秦大娘肥碩如豬，否則就算是倒貼錢也嫁不出去。
此刻倆母女，扭著腰，穿著過時的衣服，在街頭巷尾走著，秦雪看見一個俊郎小公子，就時不時扭眼看看，媚眼如絲的挑逗人家，可人家城裏公子，看不都不看她一眼，好似她是妖怪一樣，避之不及，把秦雪氣憤的在原地直跺腳。
秦大娘拉著秦雪，眼睛滴溜溜的在那些富貴人家公子身上看著，還教導道：“你瞅瞅這些人，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夠我們一年的嚼用了，若是你能給娘尋一好女婿，娘這後半輩子就可以不用愁了。”
秦大娘自顧自的臆想著，想到她要成為城裏人的丈母娘，牙差點都沒笑掉，用手捂著那裂縫的牙齒，咯咯的笑著。
“娘，我……”秦雪看見她母親笑成這樣，連忙拉著讓她收斂一些，沒看到周圍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們麽。
秦大娘回神，看著秦雪支支吾吾的模樣，還以為秦雪不願意呢，狠狠的擰了擰秦雪的手臂：“臭丫頭，你是不是還是惦記著秦家那個遠方表親不放呢？”
“告訴你，他除了那張臉一無是處，哪裏配得上你了？”秦大娘想著秦卿和鳳宸把她家秦梅害得那麽苦，氣就不打一處來，憤憤道，“一個虛有其表的破落戶也值得你喜歡？娘教你，這些城裏的公子才是你最好的歸屬，聽到沒有？”
秦雪在心下不屑的翻了翻白眼，她這個蠢笨得像頭豬一樣的娘，知道些什麽，麵上卻是腆著笑臉道：“聽見了娘，您就瞧好吧，女兒是不會讓您失望的，保證給您帶回去一個城裏女婿。”
秦大娘被秦雪這段話，哄得舒心，露出愉悅的笑容，拍了拍秦雪勾著她的手，誇獎道：“這才乖嘛，雪姐兒，娘以後就靠你了，你姐那個沒用貨，嫁到趙家也是被趙老婆子壓製的蠢貨，也隻有你，要是嫁到那富人家成了管家主母，雪姐兒……你可是比秦家二房那幾個耀眼多了，你祖母也就更高看我們大房了。”
秦雪似乎被秦大娘說動了，眼睛閃爍著光芒，似乎就看到了她成為當家主母時候的場景了。
秦雪抿唇一笑，有些害羞道：“娘，您胡說什麽呢……”
秦大娘怎麽會看不出秦雪的心思，拍了拍秦雪的手，笑道：“咱們雪姐兒害羞了，不過娘相信你的本事，比你姐厲害，你姐隻是嫁個破秀才，咱們梅姐兒可是要嫁給家財萬貫人家去當少奶奶的。”
“娘！”秦雪越發害羞了，羞赧的衝秦大娘撒嬌道。
倏地一驚，竟看到秦卿和鳳宸，倆人穿著鄉下時候的衣裳，看上去風塵仆仆，好似幹了什麽粗重活，正站在一家茶樓麵前張望著。
“娘，你看，那是卿姐兒和她家那個遠方表親嗎？”秦雪驚訝的指著前方說道。
秦大娘順著秦雪的目光看去，可不就是秦卿和鳳宸倆人。
正穿著粗布衣裳，頭上冒著細密汗珠，手上更是布滿了塵土，大口喘著氣，一看就是生活過得不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