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結局
張警官過來，“已經疏散裏麵人群了，好在人不多。”
陳立看看表，下午五點鍾，夕陽西下，天邊一片橘紅，這遊樂場本來人就不多，這幾年設施逐漸關閉進來隻能拍拍照，這個點更是沒多少人，隻一些小情侶被警方疏散出來，不肯離去拿手機舉著想要拍下什麽。
“人在哪？”
“假山那邊。”
遊樂場背靠一座山坡，很多人爬完山，過來遊樂園打卡，院裏背靠山坡的地方建了一座假山，上麵有亭子，可以拍照。
而此時下麵已經圍滿了警察。
陳立抬頭，“上麵什麽情況？不要都圍在這，上麵放些人，他們若是想跑也不會來這種地方。”
就在這時當的一聲，碎石砸下來，所有人驚恐的往上看，隻見假山半腰的亭子裏出現一個人，此時他雙手帶血，麵容冷峻，那雙眼睛透著死寂，是老四。
蘇甄心裏一種預感。
“老四，你跑不了了，束手就擒吧。”
警方在下麵喊著，可陳立卻攔住了要上前的警員，注意到老四腳邊的人。
此時滿臉是血，正是嶽淩。
隻見老四哈哈大笑，“我這一輩子，就和開玩笑似的。”
他把地上的人拎起來，這才看到嶽淩身後幾個黑衣大汗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看不出死活。
這畫麵仿佛將預感變為了現實。
血把嶽淩眼睛都糊住了，求饒著，“老四，老四，你放了我，我們之間的感情，你還。”
“感情？”
老四帶著絕望和恨意，“嶽淩，我認識你那一年才十九歲，十九歲，我真恨認識了你。”
夕陽下的金黃灑在老四身上，那張臉妖媚異常，他自幼生的好，少年時，常被患有精神疾病的母親打扮成女孩子，他一直想掙脫束縛，打架想要混出頭，被人欺負，他蟄伏那麽久，想要擺脫那個地痞，他的人生在一步步變好，可偏偏遇見了嶽淩。
老四對他有印象，學校時見過，老四永遠是躲在暗處的人，嶽淩走到哪都呼朋喚友。本沒交集的兩人，就在那一次嶽淩被打的爬不起來，老四動了惻隱之心。
他老四，連名字都和死字諧音，這輩子就心軟過那麽一回，隻因嶽淩曾在學校幫過他一次。
這輩子錯錯錯，默默默，害死了地痞老四以為他們可以翻身做主人？可底層就是底層，沒有錢永遠要被人欺負。
可老四從未後悔過，對他來說刀口舔血的日子，災難，都抵不過午後斜陽，小河上遊漂下來的一隻紙船，嶽淩永遠會在船上放一顆糖。
電影《年華無效》上映，聽說是絕美的愛情老四早早買了票，就算在昏暗的電影院，嶽淩坐在第三排，他坐在第五排，隔著不遠卻隻能這樣望著，電影結局是悲劇，這是老四唯一遺憾的，可嶽淩卻說好看。
告訴老四，如果他是男主角，絕對不會悲劇收場，會帶他衝破重重阻礙，攢夠了錢去荷蘭，在那裏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一起，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
就因嶽淩這句話，老四喜歡上了這部電影，愛上了遊樂園。即便他心狠如冰，可在最深處，永遠為這個人保留一份童真。
那次準備偷渡去東南亞，老四甚至偷偷高興，終於可以去沒人認識的地方了，可因郝亮的出現一切都破壞了，他本以為殺了郝亮便可以遠走高飛，可嶽淩卻覺得除了障礙他們可以繼續，不能白白浪費這幾年的奮鬥。
也許從那一刻老四就該明白，他二人的追求從來都不一樣。
後來到京城，名利地位，亂花漸欲迷人眼，他早就知道嶽淩不是以前的嶽淩，或者說他從未真正認識過嶽淩。
可他也甘願在暗處替他做事。
其實景瑜找到老四，告訴他那些他其實知道但一直裝作不知道的事，老四都在心裏原諒嶽淩，隻因他記得那一份少年之情，有時候他也憤怒，可又如何呢，人生走到這一步，很多時候沒有回頭路了。
就如景瑜一樣，心裏早知答案，不過是不想麵對而已。
老四抓著滿臉是血的嶽淩。
“你可知我被抓之前，那天在酒吧景瑜和我說了什麽？你以為她隻是按照你的計劃告訴我，她懷的是我的孩子嗎，讓我感激你，讓我以為你念著我的情？
其實景瑜當天就告訴了我你的計劃，她是什麽意圖，誰也不知道，是可憐我，還是可憐她自己，也許景瑜自己都不知道，我和她竟然都那麽傻，我又何曾沒有告訴過她，你在算計她。
這世界上清醒的隻有我和景瑜，糊塗的也隻有我和景瑜。嶽淩，我早知你是什麽樣的人，可我還願意替你頂罪，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這麽多年付出的感情。”
老四閉了閉眼，“如果你沒有今天這個局，我也想就此沉默，十年後我出來，你若還認我，我們便一起，我一輩子揣著明白當糊塗，如果十年後你不認我，咱們就此一刀兩斷，也算全了少年時的情分。可你為什麽偏偏。”
他和嶽淩之間的默契，這麽多年，根本不用暗示，老四就知道他什麽意思，那天在被通知說嶽淩要見他，他忐忑極了，害怕嶽淩認罪了，可又知道不可能，隻是太久沒見四目相對，老四又心軟了。
但當嶽淩說出那句景瑜死了，不得不說那一刻他心裏翻江倒海，他有那麽一瞬間感動，感動於嶽淩放棄景瑜保全他，可同時也唏噓，嶽淩會對他下手嗎？
像是一場賭博，他按照很久以前就說好的計劃，自殺出醫院，逃跑，嶽淩接應他，接應的時候嶽淩開著一輛不起眼的破麵包車，在醫院側門叫他趕緊上來，那眼神急迫，緊張。
也許嶽淩自己都忘了，當初他們在邊境刀口舔血被人追殺的時候，他也像這次一樣開著一輛破麵包接應他，那時候他是老四最信任的人，老四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所以這一刻是恍惚的，仿佛回到了最初。老四心裏甚至想隻要這次逃過去，他便不計較這麽多年的謊言。
可終究讓他失望了，車子開到環路服務區的時候，嶽淩說要去拿東西，老四當時即有預感，抓住嶽淩叫他別去，什麽都別要了，重新開始。
嶽淩卻甩開他說跑路怎麽可能不帶錢。
車門關上，那一刻老四便知結果。
他在提純安定的時候多留了一支，無心的動作保了一命，讓自己看清了嶽淩。
嶽淩給他的水他其實沒喝，假裝暈了，聽著嶽淩對趕來的打手說，處理幹淨點，扔到大道上，裝作他出車禍，劫持了嶽淩。
老四那一刻想跳起來質問他，可沒有，不到最後一秒不死心，可鐵石心腸的嶽淩從頭到尾都沒有心軟。
在最後時刻，老四給背著自己的打手紮了那支針劑，掏出打手口袋裏的槍，指向嶽淩的頭，叫他開車到這個遊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