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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墨家之殤

  駱雲峰看著馬文,對方倒是一臉的真誠坦然。


  “你說你是墨家的人,你總要讓我相信這世上還有墨家的吧?我可不認為,任何的組織能夠在這世上藏匿兩千年而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聽到馬文親口承認了黑土機構就是墨家的,其實從那一刻起就已經勾起了駱雲峰足夠的興趣。


  “不是大家都不知道的就一定是不存在的,這就像不能說現代科學解釋不了的現象就被歸於迷信,這本身就是偽命題。”馬文淡淡的說到。


  “墨家,從來就沒有從這世上消失過,隻不過是換了另外的一種存在方式而已。”


  “說說看,那你們這兩千年是怎麽藏的這麽好的?”


  馬文麵色變得鄭重起來,問道:“雲峰,接下我跟你說的話,你能保證絕不跟第三人提起嗎?哪怕是你的好兄弟和未婚妻。”


  “可以,我能做到!”駱雲峰沒有半點猶豫。


  這世上本就有很多的隱秘之事,對於自己最親近的人來說,有些事情不讓他們知道,反倒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


  “咱們坐下說吧,這故事可能有點長。”馬文指了指邊上的木椅子。


  兩人在長椅上坐了下來,駱雲峰從口袋裏掏出煙盒,也遞給馬文一支。


  “謝謝,我不吸煙。”


  “哦,其實我也是偶爾來一支。”駱雲峰說到。


  馬文看他把煙點著,深吸了一口,似乎在做著某種準備。


  “說說吧,你們墨家從漢武帝以後都幹嘛去了?”駱雲峰吐出了一口淡淡的輕煙。


  “嗬嗬,不愧是學曆史的哈。”


  “我洗耳恭聽。”


  馬文沉聲道:“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其實對墨家來說也不算是最重的打擊。畢竟我們墨家不像其他的儒家、法家那樣,從春秋時期起就熱衷於參與政治。”


  “嗯,不爭。從不爭權奪利,隻勸人兼愛。既有掀桌子的本事,又有不掀桌子的涵養,墨家的確是最對我胃口的一派了,墨家消失的莫名其妙的,倒是可惜了。”駱雲峰點頭說到。


  駱雲峰這幾句話,基本上算是定下了一個大調子:墨家我不反感,甚至是挺欣賞。但要讓我相信墨家還在,甚至你馬文就是當代墨家中人,那就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聽了駱雲峰這話,馬文心中倒也沒有起什麽波瀾,他繼續說道:“兼相愛,交相利。祖師爺他老人家提出的思想,即便是放在今天,也依然可以讓這個世界運轉的更好。”


  “我不打斷你了,馬文你接著說。”駱雲峰又吸了一口煙。


  “關於我們墨家的興衰,還要從戰國末期說起。秦出潼關,逐鹿中原的時候,天下的法家、陰陽家和縱橫家無不雀躍。其實我們墨家初始並沒有做什麽,因為天下大勢已成,不是我們墨家能夠改變的。這一點上我們墨家第八代钜子黃庭靖是非常清醒的,嚴令所有墨家宗門弟子都不得衝動幹預世事。”


  “所以那時我們墨家就在大力推廣祖師的思想,逐漸形成了非儒即墨的學術格局,墨家的宗門弟子也增加了數倍。


  駱雲峰歎道:“這個局麵沒有維持住,可惜了!”


  “嗬嗬,的確是很可惜。一切的轉折都是從白起坑殺四十萬趙國降卒開始的!”馬文一拍大腿,說道:“如果沒有長平之戰那幾十萬趙國倒黴蛋,我們墨家哪兒會有後來的那些境遇!”


  駱雲峰問:“長平之戰以後,發生了什麽?你們墨家出手了?”


  “是的,暴秦所為,人神共憤!八代钜子黃庭靖號令天下墨家宗門弟子,抗擊阻擋秦國。”


  駱雲峰說道:“那就是不遵守墨子倡導的非攻了啊!”


  “嗬嗬,世人對非攻是有誤解的,墨家講的非攻可不是非戰!像秦國這種殘暴的侵略,墨家是旗幟鮮明反對的。”


  馬文接著說:“自從長平之戰以後,六國戰場上就處處都有我們墨門子弟的身影了。雖然我們墨門弟子大多身兼力行身手不弱,也不乏“為除天下之大害,不憚以己身為犧牲”的大義凜然,但奈何被法家改造過的強秦弓強矛利,我墨家大好兒郎在秦滅六國的過程中幾乎精銳喪盡。”


  馬文歎息到:“因我墨門的參與,嬴政的損失也是巨大的。不過他秦國的兵可以隨時補,我精銳墨家子弟折損了大半,卻是再也補不上了。”


  “再加上秦國完成大一統之後,嬴政焚書坑儒對諸子百家第一次動了刀,我們墨門更是大傷元氣。到後來八代钜子黃庭靖給指定的九代钜子南星寒送去的钜子信符也被秦國給得了去,墨門就更加的日漸式微了。”


  “掌門信物都被搶了?”駱雲峰訝然。


  “嗯,自那以後,墨家明麵上的最後一次出手抗秦,便是博浪沙那驚天一擊!”


  駱雲峰忙問:“博浪沙不是張良幹的嗎?怎麽還有你們墨家的參與?”


  “世人隻記得刺秦的張子房,又有誰知道揮出那博浪沙驚天一擊的力士?”


  “那位能使一百二十斤鐵錘的力士,是你們墨家子弟?”


  “不光是那力士索昭,還有參與謀劃和伏擊的十幾人都是我墨家子弟,那大錘也是我墨家工匠精工打製的。刺殺失敗以後,要不是我墨家子弟拚盡全力都戰死在官渡河畔,那張良何以能夠逃脫?”


  馬文說到這裏,歎了一口氣:“要是索昭他們知道後來劉徹對我墨家的殘酷鎮壓,估計哪怕臨死前隻剩一口氣在,也會拉住張良不讓他逃脫的啊!”


  “可不,沒有了張良,那哪兒還能有什麽漢朝啊!”駱雲峰感歎到。


  “哎,天道因果,對我墨家不公啊!”馬文也感慨了一句。


  聽了馬文的講述,駱雲峰已經有一多半相信他八成真的就是墨家後人了。


  “那等於到了漢武帝哪會兒,你們墨家就已經人才凋零了是吧?”他問到。


  “幫助六國抗秦犧牲一大批,被秦國抓捕處死一批,在推翻暴秦的起義中又損失一批。等到了劉邦得了天下,我墨家能戰的弟子已經凋零的所剩無幾了。”


  馬文看了看身邊的駱雲峰,接著說道:“到了十代钜子郭解的時候,墨家剩下的隻能是在民間到處傳播墨子他老人家的思想了。”


  “嗬嗬,你們墨家的思想皇帝肯定是不喜歡啊!因為他們大多都是德不配位啊,按照你們祖師爺的說法,那個位子可是應該有德者才能居之的。”


  “嗬嗬,沒想到雲峰你對我們墨家的了解還不少。”馬文接著說道:“你這句話是說到點子上了,這也就是劉徹廢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根源啊!劉徹的這個想法,隻不過是通過天人三策之問,借著董仲舒的嘴巴說出來而已。”


  “那董仲舒也就是一塊用過的抹布,在劉徹完成了對諸子百家的殘酷打壓以後,就把他扔到一邊去了。要不是劉徹怕人說自己卸磨殺驢,早就把他給宰了。這董老兒後半輩子也是過的提心吊膽,謹小慎微的,天天怕自己被給找個理由宰了,也是特麽的活該!”


  駱雲峰笑笑:“咱不說那董仲舒了,接著說說你們墨家。我印象裏你們墨家的曆史,好像從漢武帝那個時候就斷代了,就像是從曆史上人間蒸發了一樣。”


  “劉徹是什麽人?那是對敵人對自己人都下死手的狠人,他設立的繡衣禦史其實跟明朝的錦衣衛是完全沒有啥區別的特務機構。”


  “經過他的一番打壓,就連在街頭說說我墨家主張的人也要被砍下頭顱!經此一劫,我墨家各個宗門的元氣基本喪失殆盡。”


  駱雲峰問:“那你們這不還是存留下來了嗎?”


  “哼,那是有我墨家祖師爺護佑,其中的一個小宗門的門主,也就是後來的钜子墨見離,為了躲避繡衣禦史的殘害,帶領門人遷向北方大漠,這才得以保留下一份完整的墨家衣缽。”


  “北方大漠?那不是當年匈奴的地盤嗎?這不是才出狼窩又入虎口嘛!”駱雲峰問到。


  馬文解釋道:“他們的確是遇到了匈奴人,不過遇到的是相對溫和的詹師廬單於的部落。那詹師廬單於是烏騅單於的兒子,繼位的時候還很小呢。因為墨間離的門人能給他們看病治傷,所以也就接納了墨家的這支小宗門。”


  “那後來呢?”


  “後來隨著漠南王庭的瓦解,劉徹又派衛青、霍去病發動了漠北戰役,匈奴人被迫不斷的西遷,我墨家宗門也最終跟著他們的幾個部落一起度過了博斯普魯斯海峽。”


  “匈奴真的到了歐洲?那後來呢?”駱雲峰此時已經越聽越興奮了,催著問馬文。


  “嗬嗬,後來的事情,等待會兒吃完飯找時間再聊,你的朋友他們回來了。”馬文一指海灘前麵說到。


  駱雲峰聽的入神,根本沒注意到耿三強他們三個人上岸已經往這邊走來了。


  “那好,等會兒吃完飯,你再給我講講。”駱雲峰邊說邊跟遠處的舒琳揮揮手。


  “雲峰,你現在對我們墨家有興趣了?”


  “有興趣!那是相當的有興趣了,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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