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圖窮

  “血祭。”


  陳玄目光一凝,盯著地麵上的篆文,其洋洋灑灑,不下千百,層疊而上,積累如蛇形,正中央一道血痕,恍然睜開的眼,陰森恐怖,擇人而噬。


  再然後,可以看到,每一道篆文上,浮著一個影子,狀若龍鯉,須長鱗金,閃耀異彩,不斷吞吐之間,水氣如蓮花,朵朵盛開。


  身在其中,妖鯉探首,嗜血無情,恐怖異常。


  刺啦,


  尤其當妖異的篆文嗅到陳玄等人身上湧動的旺盛精血後,居然發出實質般的聲音,如同渴望到了極點,終於等到這一天。


  “裝神弄鬼!”


  陳玄看在眼中,額頭上玉色一片,映著恍若蛇舞的如血篆文,冷哼一聲,念頭所到,背後的靈器三音縛神環滴溜溜一轉,擋在身前。


  叮當,叮當,

  寶環一動,滿空飛光,耀眼奪目。


  叮當,叮當,叮當,


  刹那間,湧入到他跟前的篆文如遇到太陽的積雪般,很快融化,一點不見。


  “靈器。”


  嚴康和嚴寬兩個人用目中餘光見到三音縛神環之威,都心生羨慕,比起尋常法器,靈器自具靈性,和修士心意相通,馭使如意,且這寶環還是極為少見的攻守一體的,有這樣的靈器在身,恐怕對手即使開了個脈,到了明氣期,如果沒有合適的法寶,也抵擋不住的。


  修士之間的比拚,法寶影響很大。


  當然了,像陳玄手中的這一件寶環靈器,想要得到的話,那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夠想的。


  “來了。”


  陳玄卻沒有關注自己寶環一擊破碎腳下的血跡儀式,他目光所到,以凝元境界配合上陰德寶殿的加持,已經看到水波激蕩,圈圈層層,層層圈圈,一簇又一簇的水花盛開,最前麵,是個威嚴的中年人。


  ……


  雲鯉大王乘坐在一隻巨龜背上的小宮殿裏,白玉床上散落書本,片片金黃,他一隻手舉著金樽,另一隻手習慣性地撫摸身前的美麗女子珍妃如瀑的青絲,嘴角微微上勾,道,“希望今晚能讓珍妃你多一個姐妹作伴。”


  珍妃嬌軀顫了顫,沒有說話。


  她知道,這麽多年來,眼前這位雲鯉大王沒少行“河伯娶親”之舉,隻是除她之外,迎娶來的美麗少女們多則兩個月,少則三五天,就會消失。到現在為止,以“河伯娶親”進入水宮的,隻剩下她一個人。


  至於為什麽隻剩下她一個,她也不知道具體原因。是因為自己容顏美麗,性格溫順,還是因為自己當日在天月島的河伯廟中待的時間最長?

  “主上。”


  刺魚大將這個時候察覺到雲鯉大王到了,連忙過來,行禮後,稟告道,“這次雙縣獻上的美人兒國色天香,冰肌玉骨,很是少見。”


  雲鯉大王目光一亮,能夠讓刺魚大將如此說,看來雙縣上獻上的少女真的不錯。


  “這是?”


  雲鯉大王剛要繼續說話,驀然有所感應,他抬起頭,看向島中央的河伯廟,在那裏,天月懸殿,霜色滿地,千百的光激射下來,開屏一般,美輪美奐。隻一看,就能察覺到其中蘊含的天陰之氣,取之於天,明淨透徹。


  這樣的景象,雲鯉大王雖然舉辦了很多次河伯娶親,可隻在身前的珍妃身上見到過。


  這是第二次!

  “哈哈,”


  雲鯉大王直接笑出聲來,周圍水氣大盛,氤氤氳氳,道,“運氣不錯啊。”


  “走。”


  雲鯉大王見此,按捺不住,舉步就走,往山上去。


  “跟上。”


  刺魚大將招呼一聲,身後的蝦兵蟹將們烏壓壓的,聲勢不小。


  “呼,”


  待來到河伯廟前,刺魚大將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目光閃爍。因為在他的眼中,河伯廟的最外圍,一層又一層的血霧彌漫,張牙舞爪,氣勢逼人。


  稍一接近,甚至聽到鬼哭狼嚎之音。


  凶殘恐怖,吞噬精血!


  刺魚大將眼瞳縮了縮,這河伯廟在以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隻是每一次河伯娶親之時,都會獻祭一部分來送新娘子的人,一次又一次後,日積月累下,到了今天,終於形成了現在的場麵。


  “真造化。”


  雲鯉大王先癡迷地看了一眼站在正殿中,萬千冷光匯聚妝成玉樹的嚴婉兒,然後目光落在河伯廟外圍上的血霧裏,隱隱的,寒芒湧動,聲音變得冰冷,蘊含殺機,道,“隻是有些螻蟻還想興風作浪?”


  “來人。”


  刺魚大將聽到招呼,上前聽令:“主上!”


  雲鯉大王看上去雲淡風輕,用平平靜靜的語氣道,“去,把廟宇中除新娘子的所有人全部斬殺。”


  “遵命。”


  刺魚大將答應一聲,招呼跟隨自己的蝦兵蟹將,烏雲般散開,然後踏著水光,殺向河伯廟。


  “月色正好。”


  雲鯉大王看著這一幕,神情輕鬆。他根本不管為何陳玄等人在河伯廟中沒有被血祭,也不管陳玄等人有什麽圖謀,他不去管,不去想,不去猜測,反正隻要自己一聲令下,自己的手下就會撲上去,把他們撕成碎片。


  自己堂堂洪河的河伯,隻要專注於勝利的果實就行。


  “來的真是時候。”


  雲鯉大王此時隻是望向河伯廟,看著河伯廟上空的桂花起落,以及廟宇裏的縱橫法陣,喃喃自語,自己努力了這麽久,如今正需要這一點來個畫龍點睛,脫胎換骨。


  ……


  廟宇裏,陳玄看著湧上來的蝦兵蟹將,它們已經衝到了河伯廟外,天上明月高照,能夠看到,水妖們一個接著一個,雖然不成隊列,但每個水妖都幾乎不下丈許,頂著魚頭蝦腦,身披鱗甲,麵容猙獰,很是恐怖。夜風一吹,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當鱗甲一動,簡直如戰戈一般,蘊含殺伐之氣。


  “殺。”


  嚴康和嚴寬等人見此,紛紛出手。


  “啊,”


  “啊啊,”


  “啊啊啊,”


  見到神廟的人居然敢氣勢洶洶地反抗,而不是嚇得引頸待戮,水妖們憤怒了,它們口中發出大叫,眼中冒著紅光,看上去力量更大,速度更快,殺傷力更強,勢必要把在它們眼中可恨的人全部斬殺,撕成碎片!


  “妖孽受死!”


  顧飛看到水妖發狂,腥氣撲鼻,勃然大怒,他一個跳步,拔刀在手,霹靂電閃一般,就把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水妖砍翻在地。


  “殺。”


  顧飛剽悍,其他人大都是比顧飛凝元還早,更是淩厲,或出鷹爪,或裂金石,毫不留情,出手就是殺招。


  陳玄站在後麵,看在眸子裏,麵容上有一種智珠在握。


  這次跟他來的人雖然基本都是嚴府的小一輩,可都是小一輩中的天才,絕大多數都有著築元境界。


  何為築元?


  雙臂自生千斤之力,目能透重煙迷霧,耳能辨蟲行鳥語。


  這樣的戰鬥力,可不是凡人能夠比擬的,水妖們是能夠憑借武力和悍不畏死令凡人驚懼,但在力量上和築元修士上是有差距的。


  更何況,水妖們因為妖血上湧,神智不清,很難配合,而在同時,來自於嚴府的眾人卻認識多年,知根知底,配合默契。


  正是這樣,神廟中的戰鬥,水妖雖然聲勢震天,但越戰越少!


  “好賊子!”


  在後麵督戰的刺魚大將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氣炸了,他憤怒之下,血氣上湧,自頂門之上,居然升起三五丈的妖氣,然後疾行如風,居然轉眼來到場中,生滿細鱗的雙手抓住了嚴府一個少年手中的法劍,猛地用力,將之夾住不動。


  “糟糕。”


  這個嚴府少年猝不及防下法劍被夾,抽不回來,再嗅到撲鼻的魚腥氣,抬頭看著眼前猙獰的刺魚大將的麵孔,失神楞在當地。


  說起來,這個嚴府少年缺乏曆練,這種生死相搏第一次遇到,即使他修為不低,現在懵了的情況下,也是一片空白。


  “去。”


  眼見這個嚴府少年遇劫,突然間,他的眼前白光大盛,一枚寶環當空而落,束縛住他跟前行凶的刺魚大將,然後寶環上的三個鈴鐺不停地搖擺,一圈又一圈的音輪漣漪灌注到刺魚大將的耳中,讓刺魚大將的口鼻中震得冒出汩汩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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