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靜物之主 56 須卜王妃
女子顯然有些不悅,握仗之手發出了搓揉之聲,她怒目而視,隨著一聲重哼,禪杖重落,以禪杖落點為起點,那地麵崩裂紋隻向前方散去,似有靈性。
圓弧蛇首震動相碰的聲音尖銳刺耳,震顫連連,似有撕碎空間之力,震動不過須臾,可周遭木門窗盡碎,就連石柱都破開了一道道裂痕。
空氣中陣陣餘波直奔而來,一地一空,勢如破竹,所到之處一切盡毀,隨即那十三圓弧蛇首眼冒紅光,吐露長舌,竟活了過來,它們順著禪杖落地,身上散發著恐怖的戾氣,讓人不寒而栗。
女子身後那四人亦是如此,對這十三蛇有所忌憚,連連後退。
一股腐蝕性氣味撲鼻而來,那金蛇落地之處留下了一道道蛇紋,身體表麵的那層金粉腐蝕性極強,石麵不堪一擊,金蛇深陷,蛇紋變成了蛇道。
震顫的餘波勢如破竹的向男子襲來,入身一刻便消散不見,沒有抵抗,沒有穿過,憑空而消。
男子手持長刀,以刀麵遮麵擋於身前,見勢,十三金蛇同出,極快的在地麵蠕動,十三條蛇爬紋同現,然幾步過後那金蛇便停了下來,吐露毒舌,叫囂之下竟有些退卻。
身後四人驚愕,女子同樣如此,心沉沉道:“閣下是何人?”
男子緩緩放下刀,“倒是我該問問汝,大食聖女為何會出現在須卜國?不巧的是須卜國又於兩日前滅國,汝能解釋解釋嗎?”
那十三金蛇退至聖女身前,一隻爬上其肩在耳邊訴說著什麽,聖女的表情逐漸凝固,秀眉微皺。
聖女扭胯上前,髒辮結隨著步伐擺動一次次觸碰翹臀,即便是寬鬆的碎布結衣服也難掩她的性感。
聖女舉杖對之,“閣下是苗疆之人?”
男子左手禦力,五指抓取,聖女身旁的沙礫之下簇簇而動,一股力量欲衝破沙礫的束縛,白色寒氣自沙礫縫隙而出,爬上宮土,蔓向四周。
這股寒氣逼人,比北境風雪更加刺骨,聖女看了眼先前持匕的手,已然沒了知覺,如此強勁的寒氣讓她頓覺不妙,踏步向前,遠離那噴薄而出的寒氣。
咻的一聲寒月刃破土而出,不偏不倚的回到了男子的手中,“世人皆知,苗疆蠱族已滅亡數十餘載,若苗疆猶存,大食怕是早就隱姓埋名,躲起來苟延殘喘了吧。”
“大言不慚!”
聖女眉宇間雙頭蛇紅目血光,那膽怯的一金蛇以紅目回之,相呼應,頓時金蛇暴虐肆起,身形膨脹了數倍,金蛇成了金蟒,張大牙口徑直向男子襲來。
男子隨手丟出寒月刃擊中金蛇一目。
“龍吟潛首!”
話畢,一隻巨形龍首撲麵而來,兩隻巨獸於殿中相撞,相持不下,響起電閃雷鳴,龍吟帶來雷電,所到之處土崩瓦解,片刻之後,相持不下的龍首突然縮小,聖女笑言:“看來我高估了閣下。”
男子一笑而過,“汝可聽過一點突破?”
聖女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隻還在縮小的龍首,她頓覺不妙,拄杖禦力,可為時已晚,那龍首已縮至拳頭般大小,不僅如此龍首之後竟形成了龍身,那是一條完整的青龍,龍角在前,與先前的虛影不同,如今的青龍已完全實體,宛若青龍再現。
隨著一聲龍吟,青龍硬生生穿過了金蟒的身體,無堅不摧,頃刻間將金蟒吞沒,巨大的衝擊波連同須卜皇宮一同吞並。
巨大的爆炸聲與緊隨而來的衝擊波在這片豪華奢靡的須卜皇宮綻放,爆炸形成的龍首雲刺眼奪目,龍吟聲不絕於耳,青龍順勢盤旋而上,過龍首雲,直達天際,一時間將周遭的一切全都吞噬,這巨大的震顫驚百鳥,顫人心。
須臾過後,昔日繁華的須卜皇宮夷為平地,爆炸的中心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深淵,時不時的發出風鳴。
瓦礫塵土之下,一道道金光從縫隙中射出,一隻金色巨蟒蜷曲身體探出頭來,那金蟒表皮開裂,血肉模糊,它吐露長舌,發出怒號,叫聲似狼,似虎又似獅,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蛇身之中脆鈴聲起,那金蟒才稍許安靜了些,它身形漸小,直到縮成原先那般大小。
蛇身包裹之下是那以大食聖女為首的五人,她們在金蟒的保護下毫發無傷,那隻金蛇爬上聖女肩頭,隻見聖女輕撫之,四目相對,聖女紅眸閃現一道微弱的金光,那金光隻出現短暫時間,與此同時受傷的金蛇如沐春光,身體所受之傷竟在一瞬間痊愈,它爬上禪杖,懸於圓弧之下,又變回了金色蛇首。
“好一招以金化蛇,想必這便是大食聞名於世的金蛇蠱吧。”濃煙中傳來一句冷語。
濃霧逐漸散去,霧中的男子顫顫巍巍單腿站在瓦礫之中,右手持龍吟刀支撐著身體,他斷去一臂一腿,衣衫襤褸。
瓦礫之下,塵埃之中,點點肉糜開始匯聚,一點一滴,他的一臂一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增長,頃刻間便恢複如初,不僅如此這新生出的手臂與腿更加細嫩白皙,儼然如新生兒般細膩。
聖女大驚,頓頓然道:“左掌寒月,右握龍吟,腰盤蛇腹,身披鳳凰紅甲,這是從那場煉獄中幸存下來的大食軍口口相傳的一句話,以一人之力滅大食全軍,普天之下能成者唯天字榜首殺!”
聖女身後四人擺出陣仗,四人各自肩頭都立著一隻長蛇,有紅有青有黃有黑。
“閣下可是那天字榜首?”
男子向前踱步,“是又如何?不是又當如何?”
“若是,閣下便與我等有滅國大仇,我等自當要為大食一雪前恥,報仇雪恨。”
男子輕哼一聲,他將龍吟刀插入瓦礫之中,張開雙臂,“即便是我手無寸鐵,汝等亦傷不了我分毫,汝知道為何?……我身懷天下第一的利器……”
一陣頭痛欲裂感突然襲來,男子抱頭不穩,倒地掙紮,白皙的皮膚之下萬般似蟲蠕動,一起一伏,自頭經脖頸流向全身。
隻見聖女一手持骷髏銅鈴,另一手掌琉璃色蠱瓶,隨著銅鈴聲響,那骷髏雙目亮起琉璃色的微光,微光一閃一閃,忽亮忽暗,每一次亮起,男子身上的蠕動便會加劇一分,每一次暗來,蠕動便減緩一分。
忽亮忽暗,忽急忽緩。
與此同時,琉璃色蠱瓶與骷髏銅鈴遙相呼應,頻率一致。
趁此良機,紅青黃黑四蛇飛速向男子襲去,男子發指眥裂,那四蛇與他相距不足十米便停了下來,頓時氣焰消散而盡,躬身後退,似被男子斥住,又似懼怕男子體內的東西。
“待我以蠱母去了閣下身上的不死蠱,大食之仇可報。”
男子身體內的東西越來越不安穩,肆意而動,欲破膚而出,一個個凸起的小疙瘩緊密相連,紅斑遍布。
“大食還真是改不了以多欺少,恃強淩弱的優良傳統,看來當年吾不該心慈手軟,饒了大食的女子與孩童。”
廢墟之上突然傳來一聲淩厲的嗬斥聲,聲音勢如破竹,濤濤之勢,聲至則寒風凜冽,呼嘯而來,風中帶雪,正麵拍打著聖女一行人。
話音落,寒風止,雪無跡。
“千裏傳音!這至少是地境實力。”一女子大驚。
聖女仇視著眼前痛苦掙紮的男子,緩緩放下手中銅鈴,那骷髏與琉璃色蠱瓶恢複原樣。
“聖女大人!”四人同喝。
“我們走。”
“即便是地境強者,我等五人亦可與之一戰。”
“須卜境內雖嘯風簌簌,卻不見半點兒寒雪,那這雪花如何而來?”
聖女一言,四人眉心一蹙,這千裏傳音至少地境實力,而這千裏傳物可就是天境實力,怏怏大地,即便是鼎盛時期的大食也隻出過一個天境強者。
天境強者,恐怖如斯,是萬萬不能與其交鋒的。
有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天境強者無意為難,何不做個順水人情,日後再求複仇之際。
聖女思索再三道:“此事無二,若日後再見,我大食子民必傾盡全力以求一搏,即使魚死網破,也勢必要為大食報滅國之仇。”聖女言這最後一句便轉身離開。
片刻之後,瓦礫之下,陣陣寒氣襲來,一隻慘白的手探了出來,殺從瓦礫之下爬出,“若不是吾急中生智,以寒月刃為餌,恐怕難逃這大食的毒手。”
殺立在深淵前,遙望著滿目瘡痍,已成廢墟的須卜皇宮,“你曾說,這兒是除了北寧城最自由的地方……對吾來說何嚐不是呢。”
天空突降大雪,一片片落到殺的身上,絲絲涼意襲來,他仰頭看天,身體時不時的抽搐。
“這兒是哪兒?我怎麽在這?”男子虛弱道。
殺望著男子有些發愣,片刻之後才道:“這兒曾是個充滿歡聲笑語,自由自在的天堂。”
男子晃晃悠悠起身,環顧四周,這裏竟有一絲熟悉感,不知為何他眼角開始濕潤,情不自禁落淚,“這兒是哪兒?我怎麽有一種熟悉感?”
“嗯……吾們都來過這兒,這兒以前叫須卜,而你則是須卜國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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