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靜物之主 33 拔得頭籌
“他是何人?”
“寒門中有這樣一個人物嗎?”
眾人於高台之下議論紛紛。
生摸了摸後腦勺,傻乎乎的佇立在高台之下,京福樓鴉雀無聲,眾人隻等著生一鳴驚人做出這詩對之時。
“這詩題是何?”
隨即京福樓內滿是嘲笑。
老者驚訝之色不絕於麵,他抬頭間微眯眼,而後一手撐案緩緩站起,大步走向生,他站在高台之上與生隻有一台階之隔。
他頓了頓轉身離開,剛走幾步又轉身回來,猶豫再三,“你是哪裏人氏?姓甚名誰?”
老者這一問驚呆眾人,如此有失大體,有失公允的做法,詩仙如何會犯,他可是戒尺般的存在。
老者意識到自己問話方式不對,“老朽事有唐突,隻是老朽覺得閣下的尊容與我一學生有些相似,故而失態,還請尊下切莫在意。”
老者此言一出,更是讓眾人瞠目,一向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詩仙竟也會向人低頭。
“我叫生。”生拱手彎腰道。
“好。”老者好生端詳一番,瞧的生有些不自在。
“敢問這詩題是何?”生打斷沉寂的氣氛。
老者愣了愣,“對,對,詩題,詩題。”老者轉身於高台之上踱步,“那麽請尊下以月為題即興賦詩一首。”
眾人嘩然,為何這詩仙會臨時改變詩題。
老者用期待的眼神緊盯著生。
生不知如何做詩,但腦海中卻有一個聲音提醒著他,讓他脫口而出,一連七言,每字每句堪稱絕妙,讓人連連稱絕。
“好!好一個七言絕句,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台下有人鼓掌道,稱讚之聲頃刻間傳遍一樓,眾人附和。
“此七言絕句,詞字精致,意境優美,餘韻悠長,這首當其衝的平仄格律更是精美絕倫,甚妙,甚妙。”
接連一一捧吹,生竟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沒什麽判斷能力。
老者一言不發,但他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好嗎?”生心中念叨,且不說好與不好,光是這幾個字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寫,談何論詩。
老者沉默許久方才道:“請尊下再以日月為題賦詩一首。”
日月?有月還好說,這日月怎可共生?這詩怎能……
那個聲音再次在生腦海響起,生隻是重複了一次,這次同是七言,不過確是另一種。
“這是七言律詩!”
“妙,妙,妙不可言。”
老者提筆於書簡揮筆,記下這精句,老者捋須品讀,每讀一次臉上就增添一分喜悅,每讀一次就多了一絲理解。
“世人皆以月寄情,尊下亦行此道但卻與世人不同,將日月喻人,白晝日升月歸,黑夜月出日落,他們永遠無法相見,以此喻人,妙哉,妙哉。”
“不敢不敢。”
老者捋須接著道:“可否請尊下再以山,以水,以這京福樓再賦詩一首。”
生直了直身子,“我試試。”
一種自內而外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雖不知為何會如此,但生遭眾人吹捧,已有些忘乎所以。
生雙手負後,抬頭挺胸,這種被人期待的感覺太妙了,令人沉迷,令人癡醉。
眾人期待著這一幕,老者已重新坐於案前,提筆等候,京福樓內針落有聲,二樓眾人也在圍觀,皆投以欽佩的目光。
寧緊盯著生,一刻也不曾離開,她的眼中更加期待。
生話音剛落,一二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掌聲經久不息,生享受著屬於他的一切,當他目光掃視過靜的時候,靜的眼神變了,那是殺,生第一眼便認了出來,殺的眼中沒有欽佩,沒有讚賞。
“他不懂這些。”生如此想到,然而他卻忘了他也不懂這些。
殺離開二樓護欄,不知為何一時間生竟有些孤寂。
眾人再次甘拜下風,書生們同時拱手行禮,稱之為“老師”,這是何等的光榮。
老者緩緩放下筆,走下高台以請的動作邀生上台。
“詩仙竟邀他上台了。”這高台乃詩仙之高台,喚之詩仙台,是先皇禦賜,有親筆提字,除了詩仙以外的文人不得上台,而今詩仙主動邀請生上台,就說明詩仙已甘拜下風。
生不知這高台之意,便踏高台,坐案下,老者轉身離開高台,拱手相讓,“老師在上,請受老朽一拜。”
詩仙稱其為老師?聞所未聞,眾人驚呆了下巴,這到底是何人?
“老師?”生頓時起身,連連擺手說不是。
“此乃先帝賜名禦筆提字的詩仙台,今日既已登台,那便是這新的詩仙,此乃天意。”
生不由多說,慌忙下了高台,“做詩仙我可沒興趣,我來這裏隻是想填飽肚子。”
京福樓鴉雀無聲,生這句雷人的話再次令京福樓沉寂,不過這次不同,沒了嘲笑聲。
“無妨,我來此也是為了填飽肚子。”
“沒錯,通過殿試,日後必能飛黃騰達,不愁吃穿。”
……
原來榮譽加身,連屁話都能成為香餑餑,還未開始殿試已有人開始拍須溜馬。
“請公子春竹間一聚。”二樓一富家子弟登先一步。
“還請公子夏梅間一聚,奴家有些學術問題想向公子請教。”二樓一貌美女子接著道。
一瞬間,邀請之聲不絕於耳,生如入萬花叢不知該如何選擇,眼花繚亂,他的視線在人群中挑選,直到他看見寧時,疑問再次湧上心頭。
她為何知道我能拔得頭籌,她似乎知道真相。
生毫不猶豫的向寧走去,寧一笑,轉身回了房。
“尊下請留步,老朽有一事想詢問尊下,希望尊下能幫老朽解惑,尊下請。”老者自始至終對生都算得上客氣有理,生亦不好拒絕,便點頭答應了。
老者的房間也在二樓,那是一間不掛牌的獨有的詩仙房間,在眾人羨慕崇拜的目光中,生進了老者的房間。
老者關門後,開門見山道:“敢問尊下師出何人?”
“我並未拜師。”
“既然尊下不願意說,那老朽也不便勉強。”
生想解釋,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解不解釋又有何妨,他本就是無師自通,,又何須解釋?
老者沏上一壺茶,給生斟上一杯,“此茶名為赤鳴,乃是北境赤鳴山所產,尊下嚐嚐看。”
老者舉杯,二人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此茶清香,生雖是第一次喝,但那種輕柔的淡香已讓他著迷。
“尊下可喜歡。”老者又給生倒了一杯。
“喜歡。”生再次一飲而盡。
“喜歡便好。”
老者看著生入了神,竟眼生淚水。
“老先生為何落淚?”
老者擦拭淚水,哽咽道:“這是老朽高徒十三歲那年送給老朽的禮物,自此這便是老朽的喜好。”
“那您高徒今日是否……”
“走了,十三歲那年便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