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理想太豐滿

  她認為,胸懷滿腔熱情和抱負,就應該在廣闊的社會大舞台上,在萬人矚目的目光中,盡情書寫人生美麗的畫卷。


  她當時的座右銘是:


  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那地廣人稀的小鎮上,那能是她人生的歸宿。


  然而,理想太豐滿,現實太骨感。


  對有些人來說,現實非常殘酷,殘酷得令人難以置信。猶如一個人在漆黑的夜晚行走在崎嶇難行的道路上,伸手不見五指,四周空曠寂靜。走著,你就會懷疑人生。你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夢依裳就是這樣的人。


  江城,這個夢依裳生活了將近八年的城市,按理說,是她非常熟悉的城市,是她實現夢想的地方;可大學畢業以來,她又覺得江城陌生得拒人千裏之外,這裏沒有一磚一瓦是她的,如要走,真是隻能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夢依裳暗歎自己是個掃把星,走一路黑一路。畢業以來,先後換了五個工作,前四家單位因各種原因倒閉,離職的第五家廣告公司估計在劫難逃,公司老板娘正挖空心思要對公司財產來場大浩劫。江城經濟時報是她就職的第六家單位,她希望從這裏開啟一段明亮的個人人生,一直走到職場的終點。


  因為,頻繁的更換工作,夢依裳心裏有陰影不說,還內心發慌,焦慮,職業不穩定,收入隻能果腹,行囊長期空空如洗,並且隨時都有的可能那天清晨一起床就失業,生活沒有安全感。


  夢依裳覺得活得好累,心力交瘁,畢業前指點江山的激情早已蕩然無存,反而對自己人生未來缺乏足夠的自信底氣,感覺到自己就象在大海中的浮萍那樣,隨波逐浪,順水而飄,沒有方向,更沒有目標,不知哪裏是人生的盡頭,很迷茫。


  審視目前的窘境,她反複地問自己。


  “活得這麽累有必要嗎?”


  她媽媽也經常打電話來說:

  “乖乖,你在江城無親無戚,我們家庭條件又不能給予你更多的支持,你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打拚不容易,不如回到媽的身邊,找個穩定的工作,成個家生個崽,平平安安過一生才是幸福。。。。。。”


  聽著媽媽的話,在外奔波的酸甜苦辣湧上心頭,禁不住眼淚往下流,很想回到媽媽的身邊,做個小鳥依人的女兒,特別是在生活不順、職業坎坷、夜深人靜輾轉反側時,這種願望特別的強烈。


  可每當清晨看到太陽從東邊升起,看見街頭人頭湧動為生活奔波時,她那高傲的自信就占了上風,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回響,警醒她:


  “夢依裳,你是山窩窩裏飛出來的金鳳凰,還沒展翅高飛,驚豔世人,難道就要折翼而回嗎?你看看,這麽多人都在為生活奔波,他們都行,難道你就不行嗎?”


  的確,她性格天生好強,把自己比喻成從山窩裏飛出的金鳳凰,是金鳳凰要展翅高飛,驚豔世人,不達目標誓不罷休。


  她渴望成功,猶如一個經常失敗的人對成功是那樣的迫切,一個窮困潦倒的人對金錢貪欲是那樣的強烈。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她又開始想入非非,正如在她晚上輾轉反側失眠常想的那樣。


  她已取得巨大的成功,名下有多家產業,經常坐著豪車,帶著英俊的男朋友出席各類新聞發布會,在記者的鎂光燈下回答提問,各種高端的社交活動請柬讓她應接不暇。


  特別解氣的是,她以前的男友,賈富貴滿臉懊悔,深深自責當年甩了她,不然,和她享盡榮華富貴的就是他。甚至是更解氣的是,他已被老婆掃地出門,生活窘迫,瘦成皮包骨,正跪在她腳下懺悔,乞求賞杯殘羹冷飯。。。。。


  想到這,不由得輕笑幾聲,心中著實痛快,有錢人的生活真好!

  不想,這冷冷的笑聲驚醒了她的黃粱美夢,頓時渾身打了個寒戰,全身起雞皮疙瘩,感覺自己想多了。不過,這樣的事經常發生。


  她很想給媽媽打個電話,告訴媽媽,她已經換工作了,應聘到工作既穩定又體麵的報社上班,但恐媽媽三句話後又回到催婚的話題上,這令她心煩,拿起手機又放下。


  窗外,喧囂聲漸次隱去,上弦月當空高照,幾縷白雲悠悠飄蕩。


  夜色已深,得抓緊時間睡覺,明天要到報社報到,要以飽滿的精神狀態展示給報社的領導和同事。夢依裳尋思著。


  於是,她深情的向窗外再望了一眼,像是作臨別前的最後告別,向茫茫的夜色來個飛吻,這飛吻也許是對自己未來的祝福,不管過去有諸多不順,畢竟都過去了,但未來的路還在腳下,隻要勇敢向前,相信明天的太陽會令人耳目一新。


  第二天,夢依裳在魏艾司的帶領下,先來到了莊厚實辦公室,一來作為新人向總編報道,以表示尊重,二來對總編的關心表示感謝。


  見她進來,莊嚴厚實嘴角始終掛著熟悉的微笑,態度和藹可親,簡單的寒喧幾句後,以領導的身份對她進行了安排。她分配在《外鄉人在江城》欄目組,工作上的事一切聽眾魏艾司安排。


  隨後,莊厚實用他那慣用的、對新來人員常用的口吻對夢依裳鼓勵一番。大意是要求新來的年輕人,放低心態,要多學肯幹,多向身邊人學習。。。。。。等等。


  從辦公室出來後魏艾司壓低噪音、有些神秘地說道:


  “莊總編對新來人員從沒這麽客氣過,你是例外。”


  夢依裳一臉茫然,隻是挑眉聳肩,抿嘴笑笑以示回答,因為,她的確不知莊厚實為何對她這麽客氣。


  他倆來到凡子夫所在的辦公室,認識這裏的同事。見到夢依裳的到來,凡子夫最為高興,禮貌性握住她的手說:

  “你終於來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同事了,今後還得請多關照。”


  請多關照這句話本應是夢依裳說的,畢竟他是老員工。不過她也沒有抗議,隻是毫不謙遜地說彼此關照。


  這時,旁邊有聲音響起:


  “子夫兄,上次你不是說她是你女朋友嗎,這下咋又變成同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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