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下毒之人
這個念頭還沒完整出生,便被她扼殺在搖籃之中了,顧卿顏有些自暴自棄的想,不管怎樣,她都是舍不得東皇鈺在她麵前受到傷害的。更何況,是那群歹毒女人給她下的,不知道是什麽毒。
似乎為了佐證她的話,腹中騰的一下如絞在一起般劇痛了起來。顧卿顏一聲悶哼,臉色刹那間變得蒼白如紙,汗涔涔的望著東皇鈺:“別喝……茶有問題……”
“顏兒!”東皇鈺腦海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他看著顧卿顏的樣子,心髒被無盡的恐懼吞噬了。極至此刻,他才發現顧卿顏於他,好像不僅僅之恨了。
他真的恨她麽?頭腦空白的那一刻他問自己,得不到答案,也來不及思考,他用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惶恐聲音顫抖著喊道:“快來人!傳禦醫!”
顧卿顏一開始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那種痛,從腹部開始,宛如刀絞,一點一點的把神智都給絞沒了。
直到眼前漆黑一片,她暈過去了,在此之前,聽到的是東皇鈺慌的失了調的聲音:“傳禦醫!”
她想,還好沒讓東皇鈺喝下去,不然這罪就該他受了。又想,他因為她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之色,她是不是該挺高興的?他還在乎她的。最後剩下一個沉沉浮浮的念頭:這藥可真他娘的厲害,疼死了。
東皇鈺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在屋子裏來回踱步,一眾下人噤若寒蟬的站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以薛梓希為首的侍妾們也在。
臉上盡是虛假的關懷和悲戚,細細看去,卻又不難發現那裏頭的幸災樂禍和有恃無恐。
薛梓希更是連嘴角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抹著眼角假惺惺道:“顧小姐的命可真苦,天可憐見的,成天受這些苦。”
東皇鈺突然抬起頭,陰測測的看了她一眼。薛梓心頭一跳,下意識的矮了聲音,哆哆嗦嗦的扯了扯嘴角,剛想說話,東皇鈺嗓音微啞道:“查出什麽來了麽?”
薛梓希眸中得意之色一閃而過,斂眉戚戚然道:“回王爺,暫時還沒有。”
心,突突的跳的厲害。東皇鈺一瞬間冷下去的目光,讓薛梓希有一種他已經看穿了一切的錯覺。
不可能的。
她安慰自己,這件事做的萬無一失,怎麽也連累不到自己。
她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東皇鈺才移開目光,幽深如古潭的眼眸透出冷冽的寒,“本王的府邸竟出現那些醃臢之事,給本王徹查。”
“是,王爺。”
不知過了多久,那扇門才吱呀一聲輕響,從裏麵被推開了。東皇鈺難掩急迫,騰的站了起來,目光灼灼的望著禦醫問,“如何?”
禦醫資曆極老了,年齡自然也是極大了,大半夜被叫過來折騰到現在,天色已經大白,累的一身腰骨都快散架。可對麵的人是東皇鈺,他丁點兒不敢抱怨,恭恭敬敬道,“回王爺,這毒本是不致命的,隻是顧小姐之前被穿了琵琶骨,身子已經虛弱至極,受不住那毒的烈性,這才嚴重了些。”
東皇鈺垂在身側的手無聲捏緊,泛起了青白色。
身子虛弱至極?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
如果他沒有把她送進刑部大牢,她也不會被穿琵琶骨,受盡折磨,更不會隻剩下一年多的時日。
閉上眼睛,無聲一歎,再睜開眼睛時,已是一派冷漠,“可有解毒之法?”
“這……”禦醫有些遲疑,若他記得沒錯,裏頭那位,可是害死王爺心愛女子的,如今隻不過是王府一個卑賤的婢女。可話說回來,這王爺的性情不愧是出了名的奇怪,以前把人家折磨的半死不活,現在卻又把人家捧在手心裏。
貴人們的事,果然不是他該想的。
一歎,禦醫道,“顧小姐身上的毒被臣施以銀針,已經祛除一部分,剩餘的毒素佐以臣之後開的方子,連續煎服七日,毒素自會清除幹淨。”
“隻不過顧小姐現在身子弱,臣開的方子藥性過猛,以顧小姐目前的身體狀況恐怕受不了。”禦醫摸了摸胡須繼續說道,“須先用老參熬成湯滋補三天後,再服用臣開的方子。”
東皇鈺卻連遲疑都沒遲疑一下,吩咐一句,“去將皇上賜給本王的那株千年人參取來,隨禦醫下去開方子。”
“是。”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頓時都變了,那顆參可是此次羅湟國伽雅公主帶來獻給皇上的,而皇上直接將它賜給了鈺王!
據說那人參已有千年之久,價值連城,危機時刻能生死人肉白骨。
可現在僅僅是拿來給顧卿顏補身子!
薛梓希臉色難看的有些發白,塗著鳳仙花汁的指甲不知不覺中已陷進了肉裏,她笑的勉強,道:“王爺,那是禦賜之物,如此大材小用,讓皇上知道了不好吧?況且顏兒妹妹身子還未大好,那參過於珍貴,虛不受補反而不美,妾身那裏倒有一株是娘家拿來的,效果亦是非凡。”
東皇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隻問禦醫,“你以為如何?”
禦醫撚著胡須點了點頭,“千年老參自是最好,老臣為之調節,不須擔憂虛不受補的問題。”
薛梓希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屋中傳來輕響,東皇鈺心頓時繃了一下,知是顧卿顏醒了,冷眼掃向眾人,“全都下去吧,下毒之事,本王會親自撤查,誰再節外生枝,嚴懲不貸。”
一眾侍妾們雖嫉妒的快要發了狂,卻都是無可奈何,憤憤的瞪著那扇門,仿佛這樣就能在顧卿顏身上燒出個洞來似得,最終都隻得百般不情願的走了。
東皇鈺莫名的有些害怕進去見她。他沒有護好她,一次次的讓她被傷害。
輕歎一聲,終究還是進了屋子。
顧卿顏躺在床上,目光空洞沒有焦距的盯著前方,聽到聲音才略略偏了偏頭,看到是他,表情也沒有什麽變化。
東皇鈺心一緊,喚了聲“顏兒”。他本想再說些什麽,可一接觸到她冷漠的眼神,手垂在身側良久,最終頓住了。
他虧欠她,最起碼此時此刻,在這件事上,沒有立場去做這些假惺惺的事。
顧卿顏終於開口說話了,粗噶的嗓音有些刺耳,單刀直入的問他,“找到下毒的人了麽?”
東皇鈺驀地一頓,沉吟良久,斷然道,“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