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你不去接近怎麽知道無法融入?
夜晚籠罩著整個院子,隻有一小片月光跑了進來,紅柳抱著腿屈著身子坐在長廊的矮欄杆上,望著地上的一小片月光,眼角不自覺落下淚水,屈辱,不甘,一如當年她初來這裏時的心情一樣糟糕。
這麽久了,還沒習慣嗎?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是紅柳,是青樓娼妓,是勾欄妓女,不再是當初那個躲在父母身後的小丫頭了,本以為再也不會傷心,再也不會流淚,為什麽心就這麽疼呢?
因為看到了像曾經的自己一樣那麽幹淨的人,不由得不願意他看到這裏最汙穢最肮髒的一幕,可偏偏事不隨人願,相比之下,靠著皮肉苟活至今自己,真是肮髒。
“哭什麽?”一道聲音悠然響起。
紅柳轉頭看向那人,灰衫隨風揚起,眼中清明有神,不由得越發惡心自己,低著頭,“你不覺得我髒嗎?”
蘇清是微微搖了兩下頭,走到離紅柳幾步遠的地方,站穩然後伸出手:
“我們一樣是人,何來如此之話?況且都是按照各自的生活方式小心翼翼的活在這世上,有什麽錯?就像院子中的月光一樣,你不去接近它怎麽就知道,自己無法融入它,跟它一樣幹淨?”
一顆淚流過眼角,紅柳慢慢抬頭,望向那隻伸過來的手,好像抓住那隻手,就能和他們一樣,一樣幹淨……
伸出的手驀然伸到半空之中停了下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一樣幹淨?自己終究是一灘爛泥,怎麽還能去汙了別人的手。
蘇清是向前一步直接一把抓住紅柳伸出停在半空的那隻手,既然她無法繼續向前,那就由自己縮短這段距離。
紅柳一愣,蘇清是直接拉過她的手,就往院子裏走,等到月光緩緩渡在自己身上時,紅柳才反應過來,伸出手呆呆的看著手上的一片銀輝。
“你看這樣多好,一直待在暗處,摸得到才怪。”
眼角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經停下,抬頭看著那張因為月光而更加出塵的側臉,楞楞看了許久,才呢喃道:
“是啊,待在暗處又怎見得到光……”
不是願意一直待在暗處,而是沒有一個能帶她衝出黑暗見到光的人。
正在看月亮的蘇清是忽想起一件事,……碧荷呢?!!
“欸欸欸,怎麽把她給忘那兒了!”
懊惱的一拍腦袋,衝著紅柳愧疚一笑,急匆匆的往回走。
看著那背影,忽然露出了笑容,一切煩惱都不見了的樣子,輕聲道,“再見,……蘇二。”
一上二樓就看見碧荷一臉哀怨的目光望過來,蘇清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做安慰。
“怎麽?我還以為你會被直接嚇得逃走。”
一道討厭的聲音適時響起,要不是老子的人還在這,你喊我爸爸老子都不回來,臭流氓,蘇清是轉頭換上一副笑顏:“蘇二自知比不上王爺絕色。”
一聽這話瞬間沒了興趣,怎麽感覺這小子笑的這麽不懷好意,慢悠悠倒了杯酒放到桌子前。
“可惜本王生的威猛高大,不似你惹人憐愛,隻可惜本王對男人沒興趣。”
這是不喝就不讓走的意思?他不是斷袖,自己也有危險好不好。
看了眼碧荷,歎了口氣,上天保佑我,咬了咬牙,飲下了那杯酒,略微有些辣,轉身拉著碧荷就往樓下走。
“不怕本王下藥嗎?”夜渡羨悠悠道。
無恥,碧荷擔心的看著蘇清是,那隻手不由得握著更緊了些。
蘇清是回頭一笑,那笑又很快消失,冷聲道:“那你可真是閑。”
夜風微涼,吹散了些酒氣,除了剛剛有點頭暈以外,倒是沒什麽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碧荷一臉緊張的看著蘇清是的背影,生怕她被下了什麽藥,想起那紅衣男人,不由得眼神一暗,以後莫不能讓小姐去這不三不四的地方。
覺察到碧荷的沉默,蘇清是回頭衝著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讓她安心。
二人順著街道,一前一後的朝著南郊北苑的方向走去,到了城門的方向就看到一輛馬車靜立在一旁,看樣子恭候多時,而後一道身影從馬車上下來直直朝著二人跑來。
“傷還未好,怎的就跑了出來?也不怕裂開。”
還好,還好找到她了,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或者被人抓走了,夜明嵐鬆了口氣。
左肩上落下的手讓蘇清是微微皺眉,隻是一瞬,覺察到夜明嵐沒有惡意後,笑著用手裏的折扇敲了敲藍明的放在蘇清是肩膀上的胳膊。
“怕什麽?不是有藍兄你嗎?我沒事的。”
夜明嵐卻搖了搖頭,不滿她這種敷衍的態度:
“傷口要是再次裂開的話,會很疼的,而且大夫說感染了還會引起發熱,風寒……”
看著藍明一板一眼的說的有憑有據,不由得噗嗤一笑,用折扇輕掩著嘴。
“你笑什麽?”
見藍明一臉不知的模樣,不由得覺得更加好笑。
“噗……哈哈,我忽然想起了小時候教我的那個特別古板的夫子,每次總是有一大堆理由教訓我,但是每回都是用如果不老實聽講就去給我父親告狀的名義讓我妥協,你剛剛說話的樣子,真的跟他超像的誒!”
這是什麽鬼思路?夜明嵐看著眼前捂嘴輕笑的女子,不由得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終於知道為何傾玄會下如此重手了,太過於失禮,對於她剛剛的這些失禮夜明嵐隻當是幼時無人教導的錯,倒也不怎麽生氣。
“你以後若是一直這般心直口快,恐怕還有的罪受。”
蘇清是用折扇微微推開了藍明放在肩膀上的手,改用自己的手攬著他的肩膀:
“哎,我說真的,有沒有考慮去辦學堂啊?我到時候一定送你個超大的牌匾。”
說到最後一句,還用手比劃了下,夜明嵐覺得現在不是和蘇清是交流的好時機。
蘇清是依舊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能自拔:
“上麵寫妙手回春怎麽樣?誒,不對,這個好像不是形容夫子的,剛正不阿怎樣?”
碧荷實在聽不下去了,掃了藍明一眼,不由得心中嘀咕道,夫子都是年過半百的學者,你讓個小白臉去教也不怕教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