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父輩的榮耀
黃昏時分，比爾和艾爾莎回到領地。
前者直奔村莊北麵的農田而去，後者回到莊園，讓兩名女仆到星河橋邊等候接取任務的職業者，自己則是留在莊園內安排晚餐事宜。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路易莎今晚多半不會返回莊園，艾爾莎等會兒要將晚餐送到田邊，最好還要給村民們準備些食物來安撫他們的情緒。
但這都是次要的。
艾爾莎心中有些擔心，鼠患的形勢突然加劇，以至於周邊各騎士領地對能夠清剿鼠患的職業者的需求集中在這一爆發！
雖然路易莎不惜掏空家產，讓此次的賞金超過了一般水平，但短時間內是否會有職業者接取任務還很難。
但願不會出現意外。
事到如今，艾爾莎也隻能向已故的諸神祈禱，希望路易莎能夠度過這次難關。
村莊北麵。
隨著色逐漸昏黑，加上路易莎主動放棄的緣故，灌渠北岸的農田中，灰鼠的活動變得極其猖獗，不時有灰鼠鑽出地麵，看了看路易莎所在的位置，然後抱著爪中剛剛發育的大瓜一陣狂啃。
站在南岸的路易莎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緊握著長劍的右手隱隱有些發白。
雖然農田裏的作物終將被徹底破壞，但就這麽看著糧食被灰鼠肆意糟蹋，路易莎的心中還有有些難以接受。
“騎士大人！”
比爾氣喘籲籲地跑到路易莎麵前。
僅他一人。
路易莎柳眉微蹙。
“沒有職業者接受任務麽？”
“暫時還沒有。”
比爾的麵色也有些難看，他接著道：“聽職業大廳的工作人員，星閃鎮裏學會了水澤術的職業者並不多，他們今一共發布了八個清剿鼠患的任務，包括我們在內，還有三個任務沒人接取！”
看來今夜多半不會有職業者來了。
路易莎歎了口氣。
她已經讓村民準備好了火把等物，就等職業者前來連夜清剿灰鼠，可惜，不隨人願。
眼下，路易莎思考的應是如何保護村民的安全了。
至於南岸的莊稼？
多半是保不住的。
在灰鼠不斷增多的情況下，一夜的時間，不知會有多少灰鼠從灌渠北岸竄到南岸！
而到那時，為了完全掃除這次的鼠患，村莊以北，甚至領地內所有的農田都必須徹底地清理一遍！
“返回村莊吧。”
路易莎下達了命令。
村民們有些騷動，但卻沒有離開。
一名年輕的村民點燃手中的火把。
“我要守在這裏。”
火光的照耀下，村民的臉頰顯得格外堅毅。
在他之後，其餘村民也紛紛點燃了火把。
“不過我這關，灰鼠休想溜進我的田裏！”
“我決不允許灰鼠繼續糟蹋更多的糧食！”
群情激憤。
這些人全是村莊的青壯，或許是身上的皮甲與手中的刀劍給了他們勇氣，亦或者是農田被灰鼠糟蹋激起了他們的血性，他們拒絕繼續向鼠患讓步！
或許，這也是因為我的弱和失職。
看著麵前激憤的村民，路易莎強裝的平靜麵龐下，自責與愧疚之色幾乎無法再掩藏。
幸好，昏暗的色下，沒人看見其臉頰上的軟弱。
除了萊昂。
他上前一步，吸引了所有的村民的目光。
“你們想清楚了麽？你們將要麵對的是魔獸，是將你們的親友咬死咬傷的凶物！一隻成年的灰鼠，其力量不會遜於你們之中任何一人！”
“你們，真的想清楚的麽？”
目光從村民的一雙雙眼睛掃過，萊昂的心髒撲通撲通地快速跳動著。
他有些緊張。
上次站在眾人麵前大聲表現自己，印象中還是三年級的時候被老師點起來朗讀課文。
當時的朗讀效果，萊昂已經記不大清了，但從現在村民的表現來看，應該也不會太差。
村民們有一些不知所措，不僅是因為萊昂的質問，還因為萊昂的身份。
在此之前，萊昂在村莊中並沒有什麽存在感。
幸虧他這兩日參與了清剿鼠患的工作，否則村民中恐怕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他的姓名。
可即便是這兩日給村民中留下了些印象，此時由他來出這番話，雖讓村民受到了些震懾，但村民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無法適應。
他們將目光投向了騎士大人。
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路易莎深吸一口氣，掃除心中的負麵情緒，直視著村民的目光。
“你們，真的想清楚了麽？”
同樣的問題，從路易莎口中出，無形中多了幾分威嚴！
事實上，萊昂這句話時更加鏗鏘有力，但路易莎長期作為騎士形成了威嚴，這是萊昂不具備的。
這一次，村民們不得不做出思考了。
那最先點燃火把的村民似乎心意已決，再次道：“我想清楚了！這幾日看下來，灰鼠中雖有一些大個頭，但大多數卻與我等的力量相差不多！縱然我無法力敵，但我卻並非一人！”
此言一出，村民中頓時沸騰起來！
“沒錯！此地二百餘人，皆是能戰之人！”
“我就不信那灰鼠能一次衝出兩百多隻與我等死戰！”
眼見村民的情緒愈發激烈，已經恢複平常心的路易莎壓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
“就算舍棄農田，我也不會讓你們當中出現餓死者，但如果守在此地，你們當中，或許有人會受傷，甚至死亡。”
“為守護自己的家園而死，我死得其所！”
依舊是那名帶頭的青年村民率先表明態度。
蘇，這是他的名字。
路易莎認得他，也記得他已故的父親。
深深地看了蘇一眼，路易莎環視一圈，兩百餘村民都是一臉激昂之色。
路易莎目光平靜，凝視著蘇的眼鏡。
“你的勇氣值得稱讚，但你想要守衛的，真的是家園嗎？”
人群頓時一靜。
萊昂看向路易莎，眼中帶著驚異之色。
蘇則是睜大了雙眼，被自己尊敬的騎士大人所懷疑，這讓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悲傷神色。
“我想要守衛的當然是家園！”
蘇用十分肯定與憤怒的語氣反駁路易莎。
在蘇近乎呆滯的目光中，路易莎搖了搖頭。
“你要守衛的，隻是這幾塊田地與你父親的榮耀。”
“家園因家人的存在而存在，若是失去了作為主體的人，‘家園’二字就毫無意義！”
“在那一場獸潮中，你的父親路德，他為了守護星閃鎮，守護躲在星閃鎮中的你、你的母親以及無數的平民，犧牲了自己，這才是守護家園！”
“但現在，守著這幾片田地隻會讓你們當中多出幾名甚至十幾名死傷者！死者的家庭將因此而殘缺！”
“現在，你還覺得你在守護家園？”
路易莎凝視著蘇的雙眼，等待他的回答。
“可是田裏的糧食全部被毀——”
“我過，”
路易莎直接打斷了蘇的話語。
“就算這一季糧食絕收，我也絕不會讓領地內出現任何一名餓死者！甚至，你們不一定會挨餓。”
“這一點，我無法相信。”
蘇依舊執拗。
此次鼠患之後，星閃鎮的糧價必然暴漲，甚至周邊地區的糧價都會有所增長！
那些奸商，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剝削平民的機會！
而科林莊園沒錢已是眾所周知之事，村民們也不會為難路易莎，讓她來疇糧。
無法相信，這是情理之中，但路易莎卻怒了。
“你在質疑一名騎士的承諾？”
蘇聞言頓時一顫，不再話。
路易莎直言這是“騎士的承諾”，這就完全排除了她在撒謊的可能。。
如果是其他人，蘇的心底或許還會留有一點點懷疑，但對方是路易莎，她拿自身騎士身份擔保，那她就一定會完成自己的承諾。
這一點，領地內所有的村民都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