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山頂
她仔細觀察樹上的果子,果子僅有指甲蓋大小,甚至還要小,從果子裏,她看到了愛恨情仇,看到了自己的記憶。
這是她的眼淚,果實的樣子像白色水滴,亦像淚珠。
“我是顧顏,這輩子都是。”
她肯定道,像是在確認一般。
她身上沒有半點傷口,站起來的時候也沒有覺得疲憊無力,好像剛才隻是睡了一覺,精神滿滿。
若不是樹葉還閃爍著紅光,她都要以為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了,醒過來的她,覺得睡了很久,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隨著她站起來,葉上的光芒漸漸收斂褪色,恢複之前的醉紅,葉上的符文也逐漸隱去,一切都回到初見時的模樣。
“秦玉,秦玉。”
顧顏想起了一同上山的秦玉,不知她怎麽樣了,並非關心她,而是對於自身安全的警惕,她繞著樹幹往另一側走去。
越往右邊走越察覺到右邊與左邊的不同,首先是樹幹上還纏繞著鏈狀的樹葉,其次是她聽到了微弱的呼吸聲,聽到淺淡的呼吸聲時,她首先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瀕死之人的模樣,再看這邊的樹頂上並無晶瑩的果實,隻有一顆蘋果大小的赤果,孤零零的掛在上麵。
有微風拂過,厚重的樹葉隻有表麵輕輕顫動。
待她完全走到右側時,發現秦玉麵目猙獰的被綁在樹幹上,脖子、手腕、腳腕,甚至腹部都是窄且淺的傷口,但身上不見血跡,秦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原本已經幹涸的眼睛就像是被注入了清泉,頓時煥發生機。
“救……救我……一起……出去。”
從她的喉嚨裏斷斷續續擠出這句話。
秦玉在見到顧顏的那一瞬,腦中有過無數想法,她不明白為什麽顧顏能夠安然無恙,為什麽神樹會放過她,諸多疑惑都化作一句求救的話,但在說完後,她才意識到顧顏不一定會救她,不,是肯定不會。
“救我,我將我有的都給你。”
秦玉承諾著,她說的有點急,語畢,咳嗽不止。
顧顏就站在那兒,不想上前也不敢靠近,她想了一會:“我告訴你方法,但你不能再傷害我。”
“好、好。”秦玉眼睛一亮。
“方法就是……確認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顧顏如實說道。
秦玉聽後,麵露疑惑,她感覺顧顏在騙她,可她沒證據,隻能按照顧顏說的去做,她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身份,得出的唯一的答案就是她是秦玉,在這世上她就是秦玉,可樹葉沒有鬆開她,她甚至感覺血液流失的速度更快了。
她盯著顧顏:“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隻是你在這世上了無牽掛,你的答案你自己都不確定。”顧顏早知道她掙脫不開。
家人朋友仇人一切的一切都是證明你在這世上存在的證據,可秦玉與世隔絕的日子過久了,活得也太久了,記憶已經模糊,隻記得她的名字,隻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讓神樹認為她不是外來者。
因為秦玉的掙紮,神樹加快了吸血速度,過了一會,似乎已經將秦玉身上的血都吸收殆盡,樹葉散發著光芒從她身上撤離飛向樹冠,回到原本的位置。
秦玉還沒有死,但離死已經不遠了,她身體幹枯如柴,靠在樹幹上頭看著那顆朱果,恍惚間,她回到了1973年,那時山河破碎風雨飄搖,村裏的人因饑餓上山找吃的,遇到了長蟲,連他在內的人全都死了。
他秦宇早就死了……
過了一會,顧顏走過去,伸手將她的眼睛合上,“你我本無仇,說來你還算是前輩,奈何你執念太深。”
獻祭結束了,可神樹並沒有出現神奇的力量將她送到山頂,秦玉被執念所困,獻祭可能是這棵神樹弄出來的,但送人上山卻是秦玉臆測出的,就像是青石板上的畫麵,秦玉看時千變萬化,她看時一直不變。
顧顏想到這裏,垂眸看向腳下的石板,這一瞧倒嚇著她了,畫麵變了,不是花鳥魚,而是一隻黑色的鳥兒,她聽到鳥兒在說:“摘下神樹上的赤果吃了,你就能獲得你想要的任何力量,可以無視這世間所有的規則,可以讓你的家人不受傷害。”
顧顏潛意識地聽從它的話抬頭看向樹上的赤果,隨後在舌尖上一咬,看著石板道:“我不需要。”
幽冥鳥還想再說些什麽,顧顏已經轉身離去,那隻鳥兒的聲音有蠱惑人心的力量,也難怪秦玉會這麽相信獻祭能到山頂的說法,換做是她,要是在秘境待久了憋瘋了,要會信的。
沒有神秘的壓力,沒有需要提防的秦玉,顧顏腳步輕快,朝著山頂飛躍而去,她此時的武功已經比吳語的還要強上一籌,不用與吳語交手,就有能戰勝吳語的感覺。
在她朝山頂走去的時候,秦玉的屍首化作淡金色粉末消失不見,而樹上掛著的赤果也跟著消失了,隻有左邊樹冠上還有十多顆晶瑩剔透的水滴狀果實。
顧顏在上山的過程中,腳下的石板時不時地能看到幽冥鳥的影子,有時候還會出現父親他們的身影,第一次出現時,她還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踩下去,到後麵都直接無視,一心朝著山頂而去。
和秦玉所說的不一樣,山頂上有樹,樹木繁多,隻有在山尖尖上那一小塊地方沒有草木,因為那是一塊倒三角的大石頭,尖銳的那一角直插入山體。
她在周圍找了一圈,沒發現出口,也沒看出玄機,隻有那塊石頭沒上去過了,那是最高的地方。
石頭高二十多丈,四麵光滑如刀切出來一樣,換做以前,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上不去,現在她也不一定能上去,但她想試一試,找了個合適角度,腳下蓄力胸中提氣,施展最實際的輕功貼著石麵往上一路踏上去,如登雲梯一樣,繞著石塊一路飛身而上。
她沒想過第一次嚐試就上來了,石頭上平整如鏡,白如紙張,約莫一間臥房寬,在中央處擺著一個白色,不,應該是透明色的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