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我終將站上巔峰
“她?”許牧深的聲音從耳畔滑過。
我偏頭看去,他皺著眉頭,很深。
“那個外國人是……”許牧深欲言又止。
的確,他們舉止親密,林超挽著他的胳膊,儼然像是墜入愛河裏的小女人。
上回就錯過了,這次再遇見,也許是天意。
我雙腳不由自主地上前,越來越快。
“林超。”我叫住她。
她回頭,外國男人也回了頭。他們看著我,有那麽兩三秒的時間空氣如同靜止了。
我腦中突然牽住了身側那隻手,十指交纏的觸覺其實很陌生,許牧深的手要比江辭雲平滑很多,掌心似乎沒有江辭雲的厚實,很柔軟。
我看了眼茫然的許牧深,隨即對林超說:“我想和你聊聊。”
林超的目光停留在我和許牧深指尖纏繞的地方,她的視線緩慢地移向我,許是出於好奇,她竟然答應了。
她和外國男人說讓他先回酒店,許牧深結完賬在茶館外麵等我。隔著敞亮的玻璃窗一眼就能看見坐在車裏抽煙的許牧深。
林超眯了眯眼:“你和辭雲分開了?”
“外國男人是誰?什麽時候結婚的?”我問。
我們一開始都不想回答對方的問題,都更想知道對方的秘密。
就這麽僵持了好久,林超喝了口茶,無力地說:“四年前。”
她低垂著眼睛,睫毛很長,接連不斷輕輕地歎氣。
“四年前你就結婚了?那你之前肚子裏的孩子!”隔著桌子,我整個身子差點都傾到她的位置上去。
江辭雲說搞大她肚子的是個混蛋,犯了事跑路所以才拋下了林超,可當外國男人出現,在電梯裏溫文爾雅地對我稱呼她為太太時,仿佛一下子就剝開了林超的謊言。
林超的手不停地摩挲著茶杯,像在醞釀語言,又或者是醞釀謊言,我不知道。
“四年前我就結婚了,Leo是個生意人,他很少來中國。這次過來最多半個月就走。”林超說得很輕。
“所以你纏著江辭雲,是一腳踏兩船。”我被不知名的亢奮牽引著,聲音陡然提高了許多。
林超突然崩潰地滾出眼淚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說:“我真的愛辭雲。”
我恍惚地看著她,挺平靜地問:“愛他,所以欺騙他,然後和你丈夫開著房間,逛超市?”
愛這個字似乎隨著時代的節奏變得越來越快,懷念我爸媽那一輩,很多夫妻或許一輩子都不曾聽過對方說愛。在他們的觀念裏,愛是相伴,是保護,是柴米油鹽裏的平平淡淡。那時候的愛情那麽簡單和質樸,現在呢,它成了生活的調味劑和附屬品。
林超張了張嘴,頭微微一仰,好似在克製自己的眼淚。
她說:“我不知道辭雲有沒有把我們以前的事情告訴你。我和Leo結婚是我最無助的時候,我回不了家,生活都成了問題。在那個時候我才選擇了婚姻。可是我重新見到辭雲,那種就像小女生一樣湧動的感情全都回來了。真挺神奇的,明明我都這麽大年紀了,可那種感覺還是特別強烈。”
我知道林超的坦白不是為了妥協,而是她已經無法不坦白。又或者她想用這番話求我閉嘴。
“可你還是騙了他。”我說。
林超笑了笑,偏頭,看了眼玻璃窗外的那個方向:“想想辭雲還真是可憐,聽說他出差了,這才幾天你就……我們彼此彼此。不過必須得承認許律師也是個不錯的對象。”
我沒有說話,始終盯著林超,從她眼睛裏看見那種無能為力。
她又說:“Leo對我還不錯,他給了我很多東西,但他太忙了,我們一年見麵的次數十根手指加在一起都能數得過來。寂寞是感情裏的大忌,有些人結婚了卻感覺自己還是單身,還會懷疑自己的身邊到底有沒有男人。唐穎,既然你有了別的男人,我求求你別把這些事告訴辭雲。不是為了我,就當為了他。好嗎?”
林超難得那麽誠懇的對我低聲下氣。
“和你的外國老公繼續過日子,還是重新糾纏江辭雲?”我問她。
林超一愣,我好似從一些細節中得到了答案。她不會放棄的,就如什麽資金運作有問題現在想來全都是借口,還有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如果林超真的有和江辭雲舊情複燃的念頭,那麽,不管她有沒有流產,這個孩子可能都不會出世,孩子的存在以及她編織的謊言無非是讓江辭雲心軟,同情,產生照顧和憐憫的心。
想想還真是可怕。
林超太擅長抓住男人的弱點。
“你會離婚?還是……”我握著微微涼的茶水,小小的抿了一口。
“如果辭雲願意和我在一塊,我一定會和Leo離婚。”林超激動地說。
我點點頭,聽懂了:“也就是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那個外國佬是備胎,江辭雲也是備胎。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超猶如戰敗者似的咽了口唾沫。
“那是什麽意思?林超,我和江辭雲登記了。你現在在我麵前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很無恥嗎?你的事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江辭雲,一個字都不會篡改。他會相信我的,你有沒有結過婚,一查就清楚。”
“不要說。唐穎,你要是說了辭雲會瘋的。”林超急了,一把拽住我的瘦骨嶙峋地胳膊,力道很重,我都被捏疼了。
我一根根剝開她的手指:“你是哪來的自信?江辭雲還會理你隻是他覺得以前讓你吃了那麽多苦,覺得對不起你。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應該從來沒對你說過他愛你對不對?但他對我說過,他這個字隻會說一次。”
我撒謊了,一個瞞天大謊。
林超竄起來,指著我又囂張起來:“不可能。唐穎,你敢告訴他試試,你的事我就不會說了嗎?”
我緩緩地笑了笑:“林超,辭雲出差了,讓他朋友來照顧我。剛剛在超市我是故意牽住他的手。看來你是真的著急了,正常的思考能力都沒了。”
我從皮夾裏抽出兩張一百塊放在桌上:“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這頓茶,我請。”
我站起來,轉身一步步走出茶館。
愛情這條路上的人,傷的傷敗的敗,有人轟轟烈烈,有人遍體鱗傷。有人幸福美滿,也有人為它終將嘶聲力竭。
愛情和生活,其實誰都不容易。
有三四個煙頭掉落在車窗外,我靠近的時候許牧深正在閉目養神,我越過車頭鑽進副駕駛位裏。
駕車的男人猛地驚醒,看我時好似還沒從短暫的小憩中緩過神來。
“結束了?”他揉了揉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嗯,回去吧。買了那麽海鮮和肉類,還有一些蔬菜悶太久也會壞掉。”我說。
許牧深沒問我任何事情,一腳油門踩下,車子絕塵而去。
之後那三天,我的生活變得很有節奏。
七點起床,晚上十點睡覺。許牧深每天都帶著我跑步,一日三餐飲食規律。除了這些時間,我要麽窩在家裏看書,要麽陪許牧深一起去律所督促裝修,和他慢慢熟悉起來,於是就問他:“你這麽好,應該找個女朋友。”
許牧深輕輕聳肩:“要給我介紹嗎?”
“我沒什麽合適的可以介紹給你。要是有我一定介紹。”除了沈茵,我身邊沒什麽真正要好的女性朋友。
許牧深笑了笑:“律師這一行精神總是高度緊張,這段時間我推掉了很多案子,放鬆下來之後整個人都鬆散了一大圈。談女朋友這樣的事情不是我想談就能找到合適的。世界上的女人那麽多,真想找個人結婚其實不難,但我想對自己和對方的婚姻負責,還是建立在熟悉,了解,相愛的基礎上最好。都說愛情和婚姻是兩回事,但是又有必然的關聯。”
“你是個帶有夢幻色彩的愛情主義者。”我輕聲說了句。
“夢幻?不是,唐穎,這才是現實。我比很多人更現實。”他說。
我轉過頭,莫名地一愣。
他的手輕輕彈了我的腦門:“下次要是碰上和你這樣的,我也許很快就會選擇做個已婚男士。”
我一聽,緩慢地轉開頭,權當沒有聽見這句話。
晚上,許牧深買了很多酒回來,他說今晚有足球賽,是他喜歡的球隊。我理解一個足球迷對球賽的癡迷。許牧深說他以前還曾經為了球賽丟下工作跑到國外去看現場。
這些活動都是男人很正常的休閑,比起玩車,玩股票,玩女人的那一類人好太多了。
“那你別看太晚,我去睡了。”我說。
我轉身的時候,許牧深突然抓緊我的手腕:“陪我一起看會行嗎?”
他幫了我很多,這麽小小的要求講真我不好意思拒絕,但礙於他對我的好讓我覺得有點負擔,於是我說:“牧深,我真的有點困了。”
他鬆開我的手腕,有些勉強地說:“好。上樓吧。”
我一如往常和江辭雲打電話,他說他明天就會回來,這通電話打到我手機隻剩下一格電量鍵的時候我才讓他早點休息。
晚上十一點多,我耐不住困意沉沉閉上了眼睛。
被子被掀開的時候,我如做夢般看見了江辭雲英俊逼人的臉,可他的臉色一點也不好看。
我身側的被子動了動,我一下轉頭看去,裸露著上半身的熱乎乎軀體揉著腦袋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