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他的無情和慈悲
嘴巴裏香甜的玉米烙似乎變成了微苦的味道,如果我早點死去,也許就不會因為許牧深這句話產生劇烈的心痛。
江辭雲的側臉依舊從容,唇邊的一抹笑也沒有落下。
他彈動煙灰的時候,緩緩說:“陳年百古的事,不提我都忘了。”
許牧深自顧自喝了口茶:“不管和誰結,反正我回來是為了你。苦了那麽久現在你什麽都有了,就差一個知寒知暖的人。恭喜你,找到了。”
江辭雲略帶深濃地笑著。
“你不怕應誓嗎?”我盯著他的眼睛,也問了許牧深問過的話。
他盯過來,輕飄飄地吐出句:“如果真有,我會做最壞的打算。”
我仿佛感覺到他目光背後濃烈至極的溫柔。
會是我的錯覺麽?
多少次心裏的兵荒馬亂,都是因為他。
傳說萬物相生相克,江辭雲或許是我宿命中不可抵擋的克星。他操控我的心,擺布我的生活,偷走我的堅強,卻始終沒承認過愛我。
這是一個難解的死局。
我被困其中,出不來,離不開,也休想走到他心裏的那塊禁地。
或許是我和他對視了太久,許牧深無奈打斷了我們:“我也想戀愛了。”
燈光溫和,每一疊菜都精致高檔,我們三人之後聊的話題輕鬆了很多。
許牧深問我的愛好。
“她的愛好?”江辭雲笑出來說:“她唱起歌來驚天動地。”
許牧深信以為真,讓我現場哼兩句。
我暗自踢了江辭雲一腳,卻沒想正好踢到他被玻璃割傷的地方。
他皺起眉頭說:“踢得真準。”
我這才恍然,出於本心地就不顧形象地鑽到桌子底下掀起他的褲腳。
所幸,沒有流血。
我蹲得像隻小狗,仰起頭時通過一個合適的角度正好看見低頭的江辭雲。
“吃骨頭嗎?”江辭雲抓住了調侃我的機會。
我白他一眼,卻不爭氣地笑起來。關於愛,的確不需要多大的排場。
江辭雲去上洗手間,我和許律師麵麵相覷。
我試圖從他嘴裏探聽江辭雲先前那句過命的兄弟究竟何解。
畢竟在我看來,老一輩的革命家,類似在邊境戰場上出神入死的戰友,翻滾於濃濃烈火裏的消防隊員等等有著危險職業的哥們最喜歡說這一句。
許牧深一個律師,江辭雲一個商人,我實在想不出他們之間過命的交情會是什麽。
隻是當我還在醞釀語言時,許牧深先問了我:“你了解他多少?”
我輕輕搓著手指:“他太難懂了。”
許牧深最後的解釋卻是:“他算不上是個大慈大悲的好人,但他是個好男人,希望你是幸運的。”
“在聊什麽?”江辭雲走過來,拿著桌上的濕紙巾擦著他粗糲卻形態好看的手,燈光從他頭頂傾瀉下來,靜默溫柔。
“沒什麽。時間不早了,散吧。明天我上公司找你。”許牧深說。
江辭雲從煙盒裏抽出一個煙扔給他說:“走。”
這一晚,我住進江辭雲的海景房。
他洗完澡腰上隻裹著條浴巾出來,坐在了沙發上抽煙。
男人精健的腰線條似乎比以前又深刻些,我不知道他裏麵有沒有穿,他明明隻是悠閑地坐著,還是有著致命的性感。
他指了指浴室:“去洗。”
“我沒衣服換。”我坐在床邊,兩隻腳勾在一塊,繃直了腿腳趾互相搓動著。
江辭雲起身打開貼合在牆壁上偌大的衣櫃,丟出了一堆給我:“都是新的。”
我扭頭盯著被丟在絲綢被上的一堆內衣睡衣還有幾套款式大方簡潔的衣服驚了一下,過後心情便複雜至極。
如果江辭雲沒有在醫院時跟我走,是不是這些嶄新好看的衣服就會套在林超身上?
他說的對,初戀的感覺總是別樣的。他還說過曾經他是個沒有良心的人,他鮮活的良心是林超給他的。他更說過,和林超發生過很多事,那些種種不是一兩句話說得清楚。他甚至還在我麵前直白的誇過她曾經擁有的美好和簡單。
當然,心裏隱藏的小心思我並沒有說出來。
所幸也是沒說,等我洗完澡穿上那些衣服的時候發現江辭雲準備的新衣服尺寸出奇的合適,沒有大一分,也沒有小一分。林超比我有肉,個子也比我高很多,她的胸部更是豐滿圓潤。
江辭雲真是極有審美眼光的人,明明是女人的東西,但他買的這些不管是顏色還是款式我著實很滿意。
站在鏡子麵前看著自己,下巴似乎又尖了不少,原本就不到九十斤的我,這會估計連八十五都沒了,誰說隻有胖子不敢過秤,瘦子也一樣,害怕狂掉下來的體重是因為疾病,一旦掉下八十斤,我覺得心境會更加緊張。
出神了太久,江辭雲可能是怕我在浴缸泡昏了,篤篤敲了幾下門。
“還沒好?”門外好聽的一把煙嗓滑出磁性沙啞的男低音。
“馬上好。”我應了聲門,可是一時間卻沒有勇氣走出去。
環境這麽好的海景房,曖昧的光,孤男寡女,一切都剛剛好。
我的腦袋裏切換著一幕幕的江辭雲糾纏過的片段。
他是個精力旺盛技術極佳的男人,我可以說,活了二十好幾年,從這個男人身上才真正嚐試到情事的快樂和刺激。
我又待了五分鍾,浴室的空氣實在是潮濕悶熱,氧氣漸漸稀薄,我打開門,帶著溫度差異的空氣蕩進鼻子裏,頓時覺得通體舒暢。
“搓了多久的泥?”江辭雲已經躺在了床上,被子蓋到他腰上,整個好看的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氣裏。
他手裏握著報紙,但和我說話的時候,報紙離開他的手被放在床頭櫃。
我腳步緩慢地走到他身邊,挨著床的邊緣坐下,他自然地攬住我的腰,順便低咒了句:“我一隻手臂就能折斷你的小腰。”
我的頭發滴滴答答地滴著水,每一滴水跡都在發梢凝結,然後凝聚成小水珠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鬆了手拿來吹風機,我心裏莫名一縮,莫不是他要幫我吹頭發,可很快發現自己想錯了。
他插上插頭,大手瀟灑地掃著自己墨色的短發,然後看我一眼說:“我頭發也沒吹。”
我哭笑不得,剛想說話他快速伸出另一條手臂給我來了個鎖喉殺,我倒在他身上,仰頭看著他反過來的五官。
“你不吹幹,一會老子身上也濕噠噠的。”他笑著罵了句。
強勢而來的溫暖讓我昏了頭。
我忘卻一些尖銳,安然享受著他幫我吹頭發的全過程。
他吹了好久,吹風機聲音消失時,他的手指繞著我的頭發玩弄著打圈圈:“你頭發太粗糙了,是女人嗎?”
手被他抓住,他把我的手往他頭上發,柔滑的感覺就像床上的絲綢被子一樣一順到底,即使我已縮回手,可指尖依舊仿佛殘存著那種柔順感。
“來,上床睡覺。”他說。
身體熱起來,卻說不出任何一句合適的話。和他早已發生過最嚴絲合縫的關係,因為心裏的感覺弄不清楚所以提出睡客房依舊會顯得矯情,可如果就這麽躺在他身邊,我仿佛預判到今晚我們會怎樣。
我猶豫間江辭雲已經掀開了邊上位置的被角:“還不進來?”他剛說完就把我提了過去。
翻滾著被丟進被子裏,他的一條腿很快就駕上來,隻隔著條浴巾,我的腿上如同可以清楚描繪他某處的尺寸和輪廓。
要是再不找點話題,我想很快這個臥室就會發出難耐的聲音。
“江,江辭雲。”我到底還是不爭氣了讓聲音發了抖,心虛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太拙劣。
“說。”他的下巴埋在我肩膀上,嗓音低潤得有些壓抑。
我悻悻地說:“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江辭雲往後退了幾寸:“嗯?”
“我騙他們說手裏有驗毒報告。家裏被翻成那樣,他們應該是想找那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可憐我爸媽的遺照都被毀了。江辭雲你說,我是不是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是真的這麽覺得,仔細想想自己的確沒有做好過一件事,有心卻無力的感覺實在是太遭了。
“傻姑娘,那幾個都是人精。你……”他頓下話,痞子般笑起來:“你還有得學。”
“跟你學嗎?”學他的深不可測和飄忽不定?我想,可能這一生都無法活成江辭雲的樣子,或許每個人生下來時除了長相和性別本性沒有多大的區別,可我終究是個悟性極差的人,可能還得經曆亙長的時間才能把自己打磨得精致圓滑。
“好,我教你。”他輕易抓住了調情的機會,大手一掀,翻起我的上衣。
山丘被溫熱裹住,我驚顫了一瞬,而他的手順勢滑到我腰上將我扯到他身上。
他躺在床上看過來:“我累了。”
再明顯不過的暗示實在是臉紅心跳,我瞪他一眼:“江辭雲,我,我不會。”
我盯著眼前這張臉,心跳得愈發難以抑製。
想翻到邊上去,他扯住我纖細的胳膊:“老子不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