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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他的無情和慈悲

  “走。”江辭雲深沉地冒出句。


  我的手被他強勢一扯,他匆匆帶我往門外走。


  嚴靳在後麵大著舌頭喊:“我被甩了,你他媽還真走。”


  江辭雲沒有停下腳步,一直把我帶到了停車場。


  車裏,我看他一眼說:“嚴靳會不會想不開?你不該走的。”


  江辭雲沒理我,自顧自點了根煙,快抽到底才說了句:“我要是不走他還會繼續撒酒瘋。”


  或許男人間的相處方式和女人間本身就存在著區別。“哦。”我應了聲,低頭。一看才驚覺江辭雲的腳踝在淌血,半截褲腳都是紅的。


  “你腳!”


  “沒事。”他從容地說了句就繼續專心開車。


  車子路過一家醫院時,江辭雲停車,我準備扶他,他躲了下笑道:“我能走。”


  他大步走進醫院,自己掛號,自己走路,自己進醫生辦公室包紮,仿佛不管什麽事他自己就能全部搞定。


  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靜靜等著,嚴靳說的話一遍遍在腦子裏過,當下的平靜是連我自己都沒料到的。


  有點想上廁所,然後我就去了。


  這層的公共廁所門口放著請勿入內的小黃牌,裏麵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廁所似乎壞了。


  我從安全通道走,到了下一層。


  下一層是產科,我上完廁所出來就看見同事老王。我記得他老婆快生了,這會他在這裏八成也是因為陪老婆坐產檢或者陪她待產。


  “王叔。”


  老王明明看見了我,看他很快就扭頭,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了句:“災星。”


  我愣了一下,隨後掏出皮夾追了上去。


  “王叔。嬸子要生了吧,這錢你拿著,給她買點好吃的。”我皮夾裏多少錢沒數,大概也有兩千。


  王叔看了眼我手裏那疊錢,冷哼了一聲:“唐穎,你以為給點錢這事就過去了?我可是被你害慘了,上頭把我們都開了,多少人因為你丟了飯碗?做事情要考慮後果,別光圖自己爽快。是,你是挺慘的,可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比你慘的人。就拿我來說,年紀一大把要養家養老婆,平日裏受的氣還少嗎?是不是一受氣就要和生活擰巴?很多時候遇見事除了忍還能怎麽地?”


  王叔說完這番話氣呼呼扭頭就走,我拿著人民幣的手僵在空氣裏。


  他的背影深深映進我眼裏,心裏。


  生活的沉重讓多少人在苟延殘踹,不管是忍著,拚著,他們都在堅強地活下去。


  江辭雲處理好傷口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那個樓層,遙遙幾米的距離,我看見他從門裏走出來,他一眼就看見了我。


  下午他臨時有個會議趕去了雲深集團,我坐在家裏的沙發上,仔細反思著最近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林鋒凡打來電話讓我去一趟律所,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小黎。


  我如約到地方,提前準備好了錄音筆悄悄藏在身上。


  推門而入後除了林鋒凡我還看見了小黎和陸勵。


  陸勵出來沒幾天就肆意在我麵前摟著小黎,連表麵功夫都顯然再懶得做。我把包往椅子上一丟,坐在了辦公桌前無視旁邊沙發上那對狗男女。


  “開門見山吧。”我說。


  林鋒凡精瘦的身軀竄起來,他打開身後的窗戶,背對著我沒有說話。反而是陸勵的聲音穿耳而過:“多少錢?買你不告她。”


  我心裏一沉,想來是因為收下了陳萍給了兩百三十萬,現在他們試圖用同樣的辦法再來收買我。


  其實小黎那點事我根本沒證據,中毒之後我也沒驗什麽中毒報告,理論上來說告不倒她。這種時候要是強真的沒好處,可我也不會輕易妥協,至少沒有謀求更多利益前不會。


  “我有中毒檢驗報告。是一個外國醫生做的,他在某醫學院做教授,在醫學界的地位舉足輕重,他親自給我在實驗室做的毒性報告。”我一字一字說得平穩,可事實上卻都是胡謅的。


  今天小黎特別乖巧,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人命關天的大事,她總算也知道怕了。


  陸勵又問了一句:“要多少。”


  “我沒打算撤銷訴訟。”我瞪著他,隨後衝著林鋒凡的背影喊道:“林大律師,顛倒黑白這種事,你經常幹嗎?”


  林鋒凡扭頭看我一眼,沒說話。


  小黎害怕地攥著他的衣袖晃動了幾下:“怎麽辦?”


  陸勵把我拉到一邊:“唐穎,我們出去談談。”


  “好。”


  我和陸勵單獨進了家咖啡廳,他十指交纏,手指不安搓動著。一句‘上次打你的事對不起。’成了他的開場白。


  我瘦骨嶙峋的手握著勺子攪動著咖啡,不搭理他。


  陸勵突然握住了我手腕說:“唐穎,你那真有中毒報告?”


  “信不信由你。”我猛地抽回手來。


  “小黎家庭條件還不錯,你的心裏價位是多少就直接告訴我。剛剛在辦公室裏人太多了,你也許不好意思開口,你和我說,我轉達。”陸勵皺著眉頭說。


  我苦哈哈地笑出來:“陸勵,你知道小黎不能生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如果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現在知道擔心了?”


  陸勵惡狠狠地指著我:“唐穎,別陰陽怪氣的啊。你害我丟盡顏麵的事情還沒找你算賬呢!”


  果然,這會要不是他還有事忌憚著我,別說是請我喝咖啡,就是請我喝農藥都保不定。


  “是嗎?我隻是在陳述事實。難道你婚內出軌,強行讓我引產,縱容小三上醫院氣死我爸等一係列事情都是假的嗎?”我的錄音筆一直沒關,以至於我自己說的每個字都得斟酌再三。


  “那些事我是狠了點,可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你揪著不放做什麽?”陸勵懊惱地砸了下桌子。


  他的罪行哪裏隻有這些,我還沒提他想借我肚子生孩子的惡心事呢。但所幸,別的他親口承認了。


  突然很後悔第一次去律所時沒有想到用錄音筆,要不然可以連那個道德淪喪的律師一起端了。


  “好,收買我也行,一張毒性報告兩百萬。”


  陸勵眯了眯眼睛:“你現在真是越來越獅子大開口了,一張破單子你叫得出兩百萬?”


  “那是破單子嗎?”我淡淡地說。


  “好。”陸勵思索過後答應的爽快。


  他問我什麽時候給那章單子,還要求我寫下保證書。我說明天給他,他也允了。


  可就在我站起來的一瞬間,錄音筆從兜裏掉出來,正好落在桌上。


  我驚覺不好伸手就要去奪,陸勵眼疾手快地一把拽進手裏:“竟然算計我?”


  陸勵的麵目變得異常猙獰,要不是在公共場所,我覺得他真有可能我又要挨他的毒打。


  可我眼下根本管不了那麽多,心疼的要命,心疼我的錄音筆,心疼他親口承認的證據都就這麽落進他手裏!


  “唐穎,看來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可能緩和了。兩百萬我可以給你,但要是你再想算計我,別怪我鋌而走險除掉你。”陸勵甩下這句就大步離開。


  我嘔得要命。


  沒有證據,沒有錄音筆,也沒有所謂的驗毒報告。


  什麽都沒了,都沒了!


  我懊惱地一頭磕在桌上,手緊緊握成拳頭,連指甲都插進了手心裏。


  “為什麽不試圖向別的律師請教?”


  篤篤兩聲,桌上被人用手指敲擊了幾下。


  我慢慢抬起頭來,一張俊朗的麵孔出現在眼裏。


  他笑得溫和:“律師熟悉法律就像男人熟悉女人一樣。”


  我盯著眼前這個從未謀麵的男人。


  他穿著黑色西裝,裏頭是件深藍色的襯衫,領帶係得一絲不苟,高價的領帶夾和鉑金袖口都仿佛在向我說明這個男人身價不菲。


  男人朝我伸出手來:“你好,我叫許牧深。一級律師。”他應該是怕我懷疑,從容地從皮包裏掏出他的律師資格證。


  上麵寫了他的名字,牧羊的牧,深淺的深。


  曾聽說律師分為四五個等級,一級最高。我不知他為什麽要突然來到我的位置上,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麽話來。


  “你……”好半天我才憋出一個字。


  許牧深衝我笑笑:“剛剛坐在你對麵的男人和你的談話我都聽見了。”他指了指我身後的位置,上麵還放著他的筆記本電腦和一部手機,哦,還有一隻咖啡杯。


  他盯著我,眼神噙著溫和的笑意。


  我被他盯得實在有些不知所措,伸手綰了下散落在耳際的頭發。


  “很性感。”許牧深說。


  “什麽?”我有些許茫然。


  他身子探向前:“我是說,你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嬌羞和綰頭發的動作很性感。”


  律師大概都有兩片利索的嘴皮子吧。


  我抿了下唇問:“那個……許律師剛剛說律師熟悉法律就像男人熟悉女人一樣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他是有何等的自信才敢說出這樣的比喻。我不信男人很熟悉女人,畢竟都說女人心很難猜,憑什麽他會是意外呢?

  “前幾天那個直播我偶然間看到了。”他說:“我可以幫你,你願意接受我的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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