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他的無情和慈悲
聽見是江辭雲的聲音,我緊張的感覺才陡然消失。門剛打開江辭雲就一頭重重倒下來。
他滿身都是酒味,身子熱得像火。
我被死死壓在地上,用盡全力才把他從我身上推下來。
江辭雲像是醉得很深,叫了好幾次他的名字都沒有理我,但他的手極度自然地攬住了我的腰,悶沉得哼了兩聲。
正想把他弄到床上,抬頭一看,房門外竟還站在個女人。
她看上去很成熟,一身長裙大方得體,修長而白皙的手指穿過她自己長長的青絲,酒窩隨著她尷尬的笑容嵌得深,眼角並沒有太多歲月留下的痕跡,整體感覺特別甜美。
“你是?”我的心跳莫名變得很快。
女人笑了笑,很得體地說:“唐小姐你好,我是他朋友,我叫林超。”
林超?一個趨於男性化的名字,和她甜美的外形不是很搭調。
她竟然知道我姓唐,可我沒見過她,那麽我的姓……
我不由看向醉死在地上的江辭雲。
這個女人和他隻是朋友麽?
語言可以是假的,眼神卻很難。林超好幾次眼神都不由自主往江辭雲身上瞥,擔心,心疼,反正感覺什麽情緒都有。
“你是江辭雲以前的老師吧?”我走近了一步,脫口而出。
她先是一愣,隨後溫婉地笑了笑:“看來你們的關係不錯,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我們先把他扶到床上吧,地上太涼了。”
我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自己都感覺唇角抽搐了好幾下,一定難看極了。
“快來幫忙。”林超已經挽住江辭雲的一條胳膊。
“哦。”
我們一塊把江辭雲弄到床上,我要給他脫鞋,林超衝我笑了笑:“我來吧。”
我一下就被擠到後麵,眼睜睜看著林超給江辭雲拖鞋,蓋被子,而我完全像個局外人似的隻能旁觀。
安頓好江辭雲,林超轉過身來對我說:“我們能去外麵聊一聊嗎?”
“好。”
我和她一起出了臥室,客廳裏的桌椅被拎得亂七八糟。
林超抱歉地笑笑:“他醉了,不好意思,把唐小姐的房間弄亂了。”
我暗自打量這個女人,從進門開始她的行為和語言都似乎在對我宣誓主權,還伴著一分試探的意味。
或許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我多少有點身經百戰的感覺,一時沒忍住我也嗆了句:“沒關係。哪有老婆嫌棄老公的。”
林超的臉一僵,從這細微的表情裏不難明白關於已婚這件事她根本不知情。
剛才還溫婉的女人臉色越來越難看:“你們……結婚了?”
“嗯,領證了。剛在哪喝的酒?他怎麽喝那麽多?”
林超不自然地琯了下耳邊的頭發,不答反問:“什麽時候的事?喔,我說的是你們結婚的事。”
“沒多久前。”
林超伸出舌尖微舔了下嘴唇:“對不起。他沒告訴我,我以為你隻是他的……”
我打斷她:“情婦?”
“不不,我沒這個意思。隻是剛剛喝酒的時候他還對我說……”林超略顯自嘲的一笑:“既然唐小姐和辭雲結婚了,那我希望你能幫我勸勸他,以前的事都過去那麽久了,不要再去追究什麽,我不想他活得太陰暗。那時候陸勵還那麽小……”
我肩膀一顫,林超的話裏每一個字都在和我透露江辭雲要找陸勵報複,就是為了她胎死腹中的可憐孩子。
我卻不由有些哀傷,和她同樣有孩子胎死腹中的經曆,可結局完全不同。林超是幸運的,江辭雲心裏應該一直都有她的位置。
恍神間,我的手被林超拉住:“今天很高興認識你。”她遞給我一張名片:“以後有什麽用得上我的可以找我幫忙。”
我低頭看了眼精致高端的黑色名片,鍍金的字上清楚明白得寫著:“金融借貸管理公司,總監林超。”
我的心又是一頓沉:“你也是做金融的?”
“其實當老師的時候我就很羨慕搞金融的,那時候辭雲還和我說以後他要是做生意,一定要涉及這方麵。想想以前的事愈發感覺時間太快了。辭雲那時候才十幾歲,思想行為既衝動又魯莽,可現在他心思變得太深,最真實的情緒都藏在心裏,一般人不容易看到,他也不願意別人看到。其實,他真的是個少有的好男人。”
比起歇斯底裏為愛瘋癲的小黎,林超這樣的女人給我的壓迫感更加強烈。
我送她到了門口,大門關上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貼在了門上,手隱隱得捏成了拳頭。
她喜歡金融業,江辭雲便成了金融大亨。她的孩子沒了,江辭雲接近我膈應陸勵。他甚至對那個女人隱瞞了自己已婚……
傷害一般都因為感情,可人終究有七情六欲,始終做不到完全能無情。那麽,江辭雲的那句唐穎我喜歡你作得了數嗎?可他為什麽要來我這?為什麽來給我自我欺騙的理由?
再次走進臥室的時候,空氣裏的酒味特別明顯,我站在床邊看了他很久,心裏的疼痛越擴越大,可我還是挺沒出息的掀開被子躺在他身邊,緩緩抱住他,越抱越緊。
第二天一早,我感覺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聲音漸漸清晰,熟悉,深沉。
我睜開眼,江辭雲一張英俊的臉直印眼底。
“起床了。昨晚我怎麽來的?”
我怔怔地看著他肆意妄為的語氣,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出口就成了他的語氣:“你外麵的小情人送你來的,腦子呢?”
江辭雲重心不穩,右腿的膝蓋磕在了床上,有些愣住。
“不對,應該說是林老師送你來的?還是跟著你來的?反正我是不清楚。”酸溜溜的語氣連我自己都感覺到了,我明知自己不該這麽沉不住氣,可我忍不住。
“昨晚你見到林超了?”江辭雲保持著極度扭曲的姿勢,嗓音依然可以沉穩無波,隻是那雙眼睛裏閃動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見到了。”我其實還想說更多,一時間卻怎麽也組織不好語言。
他說:“我們是在酒吧遇到的。怎麽,吃醋了?”
我一把推開他坐起來:“屁。”
江辭雲笑得像個痞子,忽然抬手一顆顆解開襯衣的紐扣,性感地附向了我。
我不由往後退:“脫衣服幹嘛?”
江辭雲的嘴唇離我不到一寸,聲音被壓低到了極限:“老婆大人吃醋了,我情債肉償。”
神奇的是,江辭雲穩當的調子依然隱藏不了他心跳的聲音,砰砰的聲響一次次鑽進我耳朵裏,成了最好的調情音樂。
“昨晚沒玩夠?”我真想錘死自己,說出來的話酸得比醋還誇張。
江辭雲思索了片刻,隨即伸手扣住我後腦,額頭抵住了我的:“別想試探我,昨晚老子可沒碰她。倒是你……我有沒有睡你?”
“你昨晚醉的像屍體!哪有碰我!”
氣急敗壞的一句解釋反倒讓他覺得我在抱怨。他很是抱歉地摩挲著我的額頭:“喔,原來你是失望了。沒關係,現在也可以。”
“江辭雲!”我紅著張臉推他,並沒有推動。
他悶哼了兩聲:“我以為你起床的第一件事會關心我該怎麽解決媒體帶給我的壓力。為了你,我股票跌了好幾個點。良心被狗啃了?”他額頭依然抵著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撩撥在我臉上,像是故意在引誘我。
我心口砰砰直跳,頭微微偏向了一側:“要那麽多錢做什麽?就算再跌幾個點你賺的錢也花不完。”我忽然反應過來:“我知道了,你是想保住你金融業大人物的位置,好讓那個林老師膜拜你,同行嘛,你比她站得高,她以後才會有求於你。”
該死!
這是我說的第三次灌滿醋意的話。
他低低笑了兩聲,一把拉過我的手貼到他胸口的皮膚上。
男性的體溫盡在我掌下,胸腔有力的搏動仿佛帶動著我自己的血脈,再順著血脈傳到我的心裏。
“知道是為誰在跳麽?”江辭雲是個高手,難怪當初年少輕狂的時候能成功讓個有思想的女性冒著不倫戀都要和他在一起。
隻是他的話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我真的分不清。
“不早了,我要去上班。”我縮回手從床上下來。
江辭雲在我身後說:“抓好這幾天的機會練練腦子。”
當時,我並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但進公司後我才聽說陸勵臨時要出差去談業務,沒有四五天回不來。我想,這有可能是江辭雲做了手腳。
我管不了那麽多,趁著陸勵把裁員和引進新員工的工作交給我,能留下的員工必須要在關鍵時刻站在我這一邊。於是我找到了沈茵幫忙。
沈茵平時看著既粗糙又大大咧咧,可實際上她心細如發,而且對朋友特別特別好,導致了她在朋友圈子裏人品可圈可點。進入傳媒公司的新人全部都是沈茵拜托朋友安排的,至於裁掉的,全是見風使舵愛嚼舌根的人,等陸勵回來會不會察覺公司已‘改朝換代’?
今天我是全公司最後下班的人。
和以往一樣往公車站走,半路江辭雲的車橫在我麵前。他真是個喜歡自虐的人,放著好車不開又開著便宜的車騙窮。
“上車。”江辭雲的眼神頗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