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波未平
餘寶不是不耐煩，而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實話，他再怎麽心大，再怎麽因為有係統加持而刻意忽略那些恐怖因素，可這一切都發生在一之中，他實在沒有辦法做到在一之內接受這麽多的事情。
就單單能見鬼這一件事情，就足夠他震撼良久的了。他隻是芸芸眾生中比較慘的那一個人，不會所謂的逆操作，也沒有俠之大者的情懷，更沒有身為主人公的自覺，還沒辦法順利地完成角色轉換，隻想趕緊逃離這一切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到自己那個十平米的窩，窩在床上思考一下人生，放鬆一下身心。
從到大都沒去過遊樂園鬼屋的人已經分別在酒店和醫院見過兩次真鬼了，硬著頭皮不慌是不可能的，一切的鎮定不過是想要努力活下去，現在再不走，很有可能就活不下去。
想法很多的餘寶一手抓著男孩，忍著渾身發涼的感受一頭衝了出去。走到繳費處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朝著那個窗口走了過去。
不管那個護士的態度多不好，畢竟人家是救死扶傷的白衣使，還給車禍的自己提供了緊急救助，坑誰的錢也不敢坑使的錢，這點兒錢他又不是出不起，不至於逃費。
交了錢，摸了摸更癟的口袋，一回頭就看到那個護士有些欣慰的站在不遠處看向他，還對另外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女護士指了指他。
餘寶朝她笑了笑，揮了揮手。
護士臉色一變，反而是那個年紀大些的女護士朝著他走了過來，問道：“夥子，你頭上的傷我看過，沒什麽大事。可能這兩你會有點頭暈犯惡心，不過這都是正常現象。真有什麽不舒服就回來照個片子。”
餘寶點點頭，這位大使的態度就好多了，不愧是溫柔的護士姐姐。
“謝謝，我知道了。”
護士也磨磨蹭蹭的跟了上來，嘟囔道：“你剛才是不是故意嚇唬我呢？是不是你早就醒了，所以才知道那些人的事？”
餘寶也不太想真把人家嚇唬個好歹來，就點點頭：“是啊，我跟你開玩笑呢，你別在意。”眼看著那護士就要翻臉，他連忙：“對了，還有個事兒我想問問，我的那個男孩兒，他父母怎麽樣了你知道麽？”
“不知道，他和你一樣，也是單獨被送來的。”護士並沒有被轉移注意力，搖了搖頭道：“你也太壞了，我剛才差一點兒都被你嚇出心髒病了。你這人怎麽……”
餘寶看著她怒氣衝衝的模樣，一張臉還挺可愛的，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他也不是受虐狂，當然不想刻意當個女性公敵，摸了摸臉：“唉，我這不是跟你開個玩笑麽，嗬嗬。那我給你留個聯係電話，你要是有孩兒父母消息了，能不能也通知我一聲？”
護士挺莫名其妙的，正想拒絕他，那個年紀大一些的女護士卻打斷她：“好的，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對於和你一個病房的其他人，你還有什麽交待麽？你認不認識他們？現在雖然核對出了大部分人的身份，和你一個病房的這幾人卻正巧都沒有任何資料。”
餘寶想了想:“也沒什麽，就是那個大哥可能有白內障，應該是家裏挺窮的吧，年紀輕輕得了這個病，而且發展那麽嚴重了都沒錢治。還有那個奶奶可以查一下牙醫記錄，年紀那麽大了一笑牙那麽整齊，還挺白的，應該在口腔科花了不少錢。你們從這個方向的醫療記錄查查？”
大護士都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半晌女護士：“行，我記住了，有消息會通知你。”
餘寶感覺自己也算是為那幾人做了點兒貢獻了，就笑一笑擺擺手，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護士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了之後，才牙關打顫的：“那幾個人送過去的時候都是昏迷狀態一直沒有醒過，他根本不可能看到牙齒和眼睛啊……我安呼吸機的時候看過，那個老奶奶的牙齒確實是很整齊。還有確定死亡時間的時候看瞳孔時候，也發現另外一個人患白內障了。”
“是麽……這件事你不要亂，就當是……遇到了個高人吧。人家不跟你計較，你就別記仇了。我看，他也不見得是故意嚇唬你。”
護士點了點頭，對帶她的張姐訥訥：“我在護校的時候，可什麽都不信呢，還敢大半夜和同學們留在教室研究屍體。現在看來，是我知道的太少了麽？”
張姐安慰她：“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應該對所有人和物都保持一份敬畏之心。畢竟再冰冷的屍體，曾經也是溫熱的活生生的人，和我們一模一樣，你懂得這份平常心，就能夠更好的對待我們的病人了。”
“張姐，你覺不覺得，那個人剛剛離開的樣子，像是手上牽了什麽人一樣。”
“……”
*
餘寶拉著男孩兒出了門，左手上的手表時間已經是近十一點鍾了，他對這一片的公交線路不熟，地鐵又快要停運了，一想起地鐵和公交車上也發生過不少鬼故事，他就想對這兩個地方敬而遠之。
最後還是忍痛打了車，沒辦法，手機沒電沒辦法查地圖，隻能再次忍痛掏錢。伸手招了許久的手，才有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大部分出租車都直接對他視而不見……這年頭打車軟件普及，出租車幾乎都不路邊看人接人了，直接手機接單。
出租車停了下來，這是一輛紅色的普桑，已經是很舊的車型了，幾乎在隨時淘汰的邊緣。餘寶讓男孩兒先上了車，自己才上車。那出租車司機似乎有些不耐煩，回過身催他：“兄弟你是剛開完刀麽？動作這麽慢。”
餘寶聽他話挺衝，也知道夜班司機不容易，脾氣大。本來想和他計較一句的，但是透明心理發作了……忍氣吞聲：“不好意思啊，我一時走神兒了。”
那司機轉回頭，有些不依不饒：“唉，上車還能走神兒。”
這家醫院地處偏郊區地域，夜晚的路燈昏暗，從車窗外能看到一棟棟樓房從眼前閃過，但照耀進車子的燈光相當有限。餘寶一折騰下來十分勞累了，他在公司裏脾氣拗的時候是真的拗，軟的時候又真是軟，大概情況就是日常透明，逼急了變大炸彈。
現在他癱在出租車後座，旁邊坐著個鬼，和他朝夕相處的一整個公司同事大概已經全部死在車禍裏了，還有他最親愛的爺爺，也在今正式的離開了他。重重打擊之下，他能好好的和人交流就不錯了，壓根沒有和司機師傅吵架的心情，轉過頭將目光放在一閃而逝的燈光上，思想漸漸開始放空。
此時正值深秋，萬物凋零，一如他的世界。
他曾經妄想尋找到另外一個自我，現在機會找上門來，他卻隻覺得心累。一開始觀望者的心態已經漸漸消失，另外一種心思漸漸浮現出來，這個男孩，就像洶湧海潮中的燈塔一樣的在提醒他，他的所有一切都已經改變，若從此向前，就將一往無前，再不能回頭。
“叔叔，我們什麽時候能到家啊？”男孩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幽幽的問道。
前座的司機縮了縮肩膀，嘟囔一聲：“今晚上怎麽這麽冷？是不是降溫了。”
餘寶不大想話，那男孩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句：“叔叔！還有多久！”
從他不依不饒這一點來看，這孩兒平時肯定挺嬌生慣養的，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很快了。”
聲了一句，餘寶主動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男孩兒反手抓住餘寶的手，一臉不樂意的：“前麵那個叔叔旁邊有個姐姐一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