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篇 線 戰神殞（9）
入夜，燭火通明。
??風斷續在屋裏麵靜立，看著窗外。
??窗外，冬去春來。夜色春雨連綿。
??屋裏麵的花瓶擺上了今天白天出去的時候摘回的野花。花瓣的金黃色在橘黃色的燭火穿透浸染下，顏色微變。就像是蠟燭點起來的火苗被定格，然後經過自然之手一半又一半的拚湊在花心的360度，四方盛放。
??風斷續此時所在，是書房。
??由於王府新修，因此一層層書架裏麵並沒有陳列。僅僅隻是在其中的一處擺上了風斷續手中的彩色近炮的秘籍。
??樓下的臥房裏麵是已經深睡的華憐，王府外，侍衛寢房，空蕩。除了整齊疊好的被褥，裏麵沒有一絲屬於楊古橋的痕跡。
??原因自然是風斷續已經將楊古橋派出。
??而和此時同步的，盈盈也不在。
??晚飯，在風斷續的強勢壓力之下盈盈被迫和風斷續以及華憐同屋進餐，期間華憐內心之中是否有著憤憤不平暫且不表。盈盈卻在晚飯之後立刻被派出去找紅樓了。
??一夜都不能耽擱，就怕事情出在這一夜。
??風斷續的心中並不安寧。
??本來按照他的步調，在這裏休個一兩天準備好合適的禮品就會去向陽帝國代表皇室祝賀魔帖家族新任家主就任。
??然而剛剛到了詔月城就收到了如此古怪的事件。
??白天風斷續表現的頗為輕鬆，出城帶著華憐的時候還不忘和華憐采上幾朵花，回屋了之後還不忘捉弄一下那個小女仆。
??隻是，這也就是臨陣強裝淡定罷了。在晚飯這期間，陸續收到了幾條消息。
??載著自己來的咒力飛艦已經走了，本來今晚飛艦的駕駛師要在詔月城休息，明天再回。但是卻發現詔月城中靠近王府的旅館大多客滿。而第十軍團的人去王府衛隊的寢房休息則不合製度。因此駕駛師便幹脆把飛艦開到了城外的小鎮休息。
??咒力飛艦沒了，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風斷續當然不是驟然聽到有人反叛，就會一臉茫然而又暴躁的大吼一聲“休得胡言”，然後繼續泰然自若。更不至於遇事慌得一筆，批示開溜。那等無能腐朽子弟。
??細細盤算一下，風斷續手裏麵其實使得動的人並不少。
??有紅樓暗衛以及他帶來的侍衛隊的人，有周圍其他城市的地方守備隊和警察，緊急情況下這些地方的人都可以為自己所用。但他無法確認這些地方守備隊哪些可靠哪些不可靠。
??看上去肯定安全的也就隻有王府裏麵的這群侍女，一個個是不久前從宮裏麵搬過來的，其中還有幾個人是熟麵孔，這還是姐姐臨時從宮裏麵搬過來的人。還有就是紅樓暗衛了。
??坦然的說，如今從頭到尾，風斷續對事情的全貌了解非常少。現在他最急切的莫過於立刻和那位從未謀麵的紅樓暗衛見上一麵。
??屋裏麵傳來了響動。
??風斷續轉過頭，木製的書房地板連接著的木樓梯一陣陣腳步踏響著木頭，最後由下而上露出來的便是盈盈的身影。
??“殿下，人來了。”
??燭火之中的盈盈臉色變得非常安靜，說話的聲音也非常小。
??在話說完之後她便讓開了，從盈盈身後的陰影裏麵走上來的是穿著黑袍的人。
??這一身黑袍讓風段是莫名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隨後便淡忘。
??袍子掀開了一道30多歲的俊朗臉。
??“風斷續殿下，我是紅樓。”
??風斷續在紅樓的身上並沒有感覺到魔力，臉色詫異一下，隨後對盈盈擺了擺手：“你先去休息吧。”
??盈盈便默不作聲，手指拈著裙擺輕輕的下樓。
??“簡單的講吧。”
??風斷續詫異的看著眼前說話聲音截然變調的紅樓，不由得咦了一聲。
??紅樓的手則是摸向了自己的臉。輕輕的將臉上易容做出來的麵孔撕破。
??露出來的臉，沒有笑出虎牙。卻有一雙頗為明亮的雙眼。
??“姐？！”
??風斷續驚訝的看著風燕姿的臉，雙眼睜大，神色不平。
??然而和身份不一樣的是，風燕姿走到了書桌前，隨後抽開椅子坐下，臉上沒有太多的笑容。
??“斷斷，你比我預想的來晚了些，我昨天就到了。”
??風斷續點了點頭，哦了一聲，表情仍然維持在驚訝於風燕姿突然冒出來的情景上。
??這一趟從聖禪教領地到詔月城，雖然風斷續用了咒力飛艦，但是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馬不停蹄。所以飛個四五個小時就會停留到沿途城鎮休息，比起之前在聖禪教領地打仗的時候的確閑散了許多。因此稍微慢了些也屬正常。而在這個期間如果風燕姿馬不停蹄地往詔月城趕，能夠稍微快他一步，也實屬正常。
??隻不過，剛剛來詔月城驟然發生事態，他想了很多種情況。眼前的紅樓暗衛竟然是風燕姿易容，這倒是讓他出乎意料。
??風燕姿瞧著神情有些發呆的弟弟，手指貼在紅唇之下，嗯了一聲。接著伸出了第2隻手指到臉上，一左一右的將笑肌推上。
??“是真貨呀。”風斷續再湊上前幾步觀察之後，觀察著風燕姿這樣擺弄出來的笑容，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不過此處能否科普一下嗎，易容能易幾層皮呢？”
??“隻要不嫌臉皮厚就行。”風燕姿白了風斷續一眼，虎牙露了出來。
??“長話短說，接到紅樓的信之後我就人過來了。現在整個詔月城的守備隊和警察都不能相信。我來的時候是秘密前來的，和侍衛隊的人搭上才發現，真正的紅樓已經在我來的前兩天被人毒殺了，而在紅樓被毒殺之後，侍衛隊急遞寄出來的信件全都沒有出去一封，侍衛隊的人就幹脆隱瞞了紅樓的死，一直把紅樓的屍體留在侍衛隊的住處一直等到我來。我就幹脆用易容代替了他的身份。幸好這家夥沒有學過魔力，不然我的麵具屏蔽就不好用了。”
??風燕姿再次收斂了笑容，不笑的時候，風燕姿的臉上看上去倒的確有些特務頭子的味道。而風燕姿突然給的話，便讓風斷續腦袋的思緒就像炸開一樣。
??紅樓被毒殺？
??小憐被下了聽音咒術？
??然而沒有等風斷續理清思路，風燕姿在自己頭上隨意的扯下一根青絲，對著書桌上的燭火輕輕一戳，火焰爆速蔓延。青絲化為塵土。
??“今天我故意讓盈盈在城主的麵前展露了三級咒術之力的水平，如果城主有什麽問題，今晚，我保證就會有所行動。”
??風燕姿話說的很少，風斷續什麽都沒有多問。對於紅樓暗衛故意在城主麵前展露盈盈的能力，風斷續早有所料其中含義。但沒有想到風燕姿已然有這麽大的把握：“為何？”
??“現在整個侍衛隊隻有幾十個人，王府裏麵隻有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應該看上去很好欺負吧。”風燕姿無聊的又扯下一根頭發，又伸進了燭火中。張大的眼睛聚精會神的看著燭火，仿佛像個好奇的小寶寶。隻不過說出來的話，卻頗有些運籌帷幄的意思。
??“那也犯不著……”
??風斷續停止了發言，心中得出明悟。
??假設詔月城城主有問題 ，此時在聽音咒術的施術者看來，那就是紅樓和盈盈已經知道華憐被下了聽音咒術。但風斷續和華憐還不知道。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有必要實施行動的時候，而今晚則是實施行動起來最方便最輕鬆的時機，因為過了今晚風斷續和華憐在知道事情便會有所防備。
??“不對，那還是犯不著……”風斷續又說。
??風燕姿的手沒有再擺弄頭發，而是遙遙伸過桌子，磕了一下風斷續的腦袋：“ 蹦！”
??風燕姿的手停在了風斷續的腦袋上，對於姐姐的這種孩子氣的小動作風斷續早已熟悉，自然也無心抵抗。
??風燕姿接著由手背翻轉為手心，然後輕輕一扯，便從風斷續的腦袋上扯下一根頭發。讓風斷續腦袋微疼，立刻用手擋住了前額。防止風燕姿進一步繼續有所偷襲的舉動。
??風燕姿則是仿佛想實驗不同人的頭發點燃之後的功效一樣，又將風斷續的頭發伸進了燭火裏麵。
??“犯得著，假設城主沒問題，那經過此次試探，他就是可用的人。而反過來，假使城主有問題，一旦今夜王府出事，你就有理由調集詔月省份的武裝力量了，不是嗎。”
??風斷續呼吸驟然散亂，心中便被風燕姿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語打擊的震驚不已。
??姐姐以往的印象都是躲在帝都胡鬧的二貨公主，盡管這段時間因為風燕姿的身份和夜翎同步，改觀已經天翻地覆。但他仍然沒有想到，風燕姿的心思居然埋的這麽重。
??“如果真的有必要調動詔月省份的武裝力量，犯不著這麽危險吧。陛下他也應該會理解的。”
??“陛下理解，誰都理解。但是有人會裝不理解，然後故意拿這個事情來為難陛下，不是嗎？”風燕姿意有所指。
??風斷續的思緒中立刻回想到了一個人，唐米豪。
??聖禪教領地戰事之後，唐米豪奉命回帝都。雖然戰場之上唐米豪衝撞主帥，惡意挑起事端。還在打仗的時候貪慕敵國女特務的美色挨了一刀，這種人在回帝都之後被內閣的一番商議，居然無罪有功，給了一筆賞賜。
??雖然出於低調，隻是小賞，然而唐米豪的情況沒有懲罰也是奇怪。更何況能有賞賜，這就真的讓人有得思量。
??唐米豪未曾受罰的結果屬於內閣議出來的，加上這次疑似包庇詔月城稅務官，帝都的那位宰相大人顯然有所不善。這已經是毋庸置疑。而新登基的風願壽自然也不能在這些事情上和內閣過於糾纏，這樣反而便會被帶著節奏處處被動。
??“還是太危險了吧……”風斷續搖了搖頭：“我們這裏能用的戰力有限，如果詔月城城主真的策反了詔月城的守備隊和警察，按一般情況，詔月城省會城市守備隊的兵力應該有八百人，普通維持治安的警察大概有1200人，對方還有一名三級咒術師可用，加上他們暗中的力量就更難料想了，而我們隻有幾十個侍衛，加上你我華憐盈盈這些能用的戰力。”
??“不危險啊。”風燕姿撲哧撲哧的笑了起來。
??此時夜色之中的燭火之前，風燕姿笑起來的表情雖然依舊可愛。但氛圍異常，卻莫名產生了陰冷狂暴的感覺。
??“說起來小斷斷你現在也隻是知道詔月省份有叛亂勢力的存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底細吧。”
??被風燕姿如此指出，風斷續視線稍微低下，才總算點了點頭。
??姐姐說的沒錯，這一會兒自己其實還是什麽都不清楚，卻在此妄議，實屬輕率了。
??“詔月省份的叛亂勢力，就是三年前老東都城叛亂宗門的一部分人。”
??聽聞風燕姿用話語點破的內容，風斷續驚訝，“這……些人難道一直沒被剿滅幹淨？”
??風燕姿仍然繼續著自己的話。
??“從三年前說起吧，當時老東都城的叛亂早有蓄謀。事情的起點是時任我國駐黑曜帝國大使蘇石門在離職歸國的時候發現了東都城武器庫金湯盾的大型貪案，最後相關人員全都被抓。蘇石門獲得大功進入內閣，相關人員全被斬首處決。然而當時隻是東都城守備隊的參謀的木木越級上書指出這些金湯盾並不是被賣給了外國，仍然留在國內。”
??“按理來說，當時一個年輕小官的話令人無人在意。但是木木有本公主這層關係，而本公主和先皇關係甚好，這似乎讓老東都城叛軍很不淡定，遂搶先發動起事。按照木木的意思，木木早就知道自己這封上書有可能反而激起事變，但早出事比晚出事好。因為這樣可以逼對方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出刀。”
??聽到風燕姿說道此處，風斷續行中也是略微理解。原來此時此刻他麵對的情況和木奇淩三年前倒是頗有些相似。
??“隻不過稍微有點區別的是，當時的東都城城主很不把木木當回事，所以不做準備，守備隊的將軍倒是很看重木木的話，精心訓練了士兵。在木木的信件發出去三天之後，老東都城便驟起叛亂。”
??“通過事後分析，當時老東都城叛軍出自多個普通的魔力門派結盟，按原計劃這些魔力宗門的人士會集結大約上萬人進入沒有軍團駐紮的東都城。有魔力的人有800人以上，其餘9000多人都是經過訓練的普通人。但因為木木的信被東都城主身旁的叛軍臥底得知，叛軍隻能提前行動。當時叛軍已經集結4000多人，和數量不到3000的警察和地方守衛隊開戰。地方守備隊防備部族，加上早有滲透。城主守備隊警備隊的隊長都陣亡。城主府的文官驚慌失措，最後木木帶著女仆姐，也就是蝶葉，那段時間他們剛認識，女仆姐就幹脆被木木抓去當打手了，木木靠著蝶葉的魔力等級的武力值強逼這些人聽自己的安排，最後和人數倍於己方的叛軍打成了平手，叛軍撤出老東都城，木木控製的軍隊則撤到了現在的新東都城的地址。而在那之後，帝國中央在先皇的命令下迅速反應。由於中央庫存財政不穩，叛亂的季節正好是每年的征稅時期，為防叛軍流散影響到其他省份的稅務，帝國中央將周圍能夠調動的兵力全都布置在了東都省和其他省份的邊界，打算先防止叛軍擴張，再實行合圍清剿，當時負責此事的就是唐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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