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線 狼煙升（5）
次日，老東都城。
深厚無際的廢墟深處，無聲箭部隊的食堂。
午飯的熱氣在其中升騰。一道道身影腳底下穿著特製的軟底長靴，如同幽靈一般，隻有身影卻沒有腳步的往來。將收集到盤中的食物端到自己的座位。
唯一，與平時不同。
一名年輕人坐在靠著門口的桌子前，不僅沒有遵循著無聲箭部隊沉默無音的訓練。相反，這個年輕人雙手細長的手指互相交纏撇動。關節活動的響聲清脆的展開著，頗為悠閑。
然而，盡管這種在普通餐館之中不算什麽的舉動。在無聲箭部隊已經是頗為囂張。卻過了好久，沒有人指責。似乎其餘的士兵都采取了一種無視的態度。
畢竟，那一身高級武官的火心袍在身，這年輕人是幹什麽的，已經絲毫不需要解釋。
兩個盤子被一對細長的玉手托過來，其中一隻便擺到了木奇淩的麵前。另一隻盤子則降落到麵前佳人自己這一邊。
正午，木奇淩的目光中，秋色在屋外綻放。散落下來的是金黃的落葉。
因為是訓練基地，所以此處很早以前就細細整修，目光所及的周圍。沒有瓦礫殘柱溢於地麵，反而頗為幹淨的有幾棵葉色發黃的樹。
回想昨日。
……
思緒中是白櫻綿軟好聽的聲音，以及那溫柔裏帶著認真與嚴肅凝視而來的水眸：“這一屆世界魔力學院格鬥賽和之前的規則已經不一樣了，參賽人員除了當事人之外。每個人還可以請一名代理，代替出場比鬥。代理的年齡要求是25歲以下，代理隻能出場三次，代理不能換人。這樣的條件，你覺得應該怎麽做？”
“讓蝶葉也參加？”
聞言，白櫻手指纏繞起了發絲，笑容狡詐：“為什麽，不說是我？”
明明隻是白櫻輕易的一問，木奇淩心中早已想好的托詞卻不知為何，仿佛察覺到麵前女子的話語之中的尖銳，不知道如何開口。
“懷疑我是‘戰神’？”
……
那來自於玉手托舉的餐盤，砰的一下到達木奇淩的麵前，將木奇淩的思緒打散。
他這才抬起頭，瞧見的是白櫻那微笑凝視的表情。
似乎是有意玩鬧，白櫻的手指在空氣中做起了一番比劃， 手指過來劃過去，模擬托著盤子刨食。一番不太標準的手語，便頗為活靈活現地做出來。
“學得怎麽樣？”
“不好。”
聽到那絲毫不留情麵的評價，白櫻垂下頭。紅唇撅了一下。接著蔥白的手指別伸起來對準木奇淩，做成了手槍手勢，嘴角是微笑。如同真的在瞄準一樣，閉上了一隻眼。然後嘴發出了砰的一聲，手指上翹。仿佛要一彈穿心。
“你呀。”
似乎是因為白櫻這樣的動作產生而來的某種心理暴擊，木奇淩閉了一下眼。然後才睜開。
此時的白櫻，並沒有急於把視線移向自己的食物，而是溫柔地凝視著木奇淩。
見到白櫻這樣的目光，木奇淩隻好笑笑，然後低頭吃飯掩飾情緒。
相處時間也有幾個月，對白櫻這個女孩。木奇淩也是有過認真的考量，畢竟他也曾懷疑過白櫻昨日點破的那個問題。
盡管木奇淩一直認為“觀察人心是本帥的弱項”，然而他卻也能有所體察。白櫻這個女孩最初見麵時，美貌自然是第一時間吸引人。而此外便是那介於狡詐和野性的眼神，明明如同這個女孩的嗓音一樣綿柔，第一眼看到還讓人誤以為是“漂亮姑娘天生自帶的撒嬌”，卻仿佛棉花之中藏著毒針，而當時白櫻與龍王雕的作戰給他帶來的印象，則大為強化了這種觀念。
之後，木奇淩說出自己的身份後，未知的原因。在那之後，白櫻看他的眼神便似乎多了些溫柔。而又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就在昨天白櫻問：“假如我就是‘戰神’，你會怎麽辦？”他不做聲之後。這種溫柔，便在看著他的眼神裏，徹底的洗去了那潛藏毒針的攻擊性。
本來，他正常情況下應該這樣用輕鬆的語氣回答：“咳咳咳，親愛的白櫻小姐，不要做這種假設。因為你的條件目前非常符合‘戰神’這個人我們已知的情報。你這樣問隻會增加本帥對你的防備，是於你個人不利的。”
但他當時沒有說話……
“淩，你怎麽看？”
沒頭沒尾，白櫻直接晃著勺子說。
木奇淩理解到白櫻說的自然是參加魔力的事，心中回想起白櫻昨天給他看果的那張戰衣圖片，一夜思考自然是已經有了結論：“我看過規則，規則上說過參賽者有權隱瞞代理人的身份。隻要代理人上場的時候被驗證確認為25歲以下就沒有問題。不管是你還是我如果參賽都是不穩定的。你的魔力量太少，比賽規則是不能用魔晶瓶這種回複手段的，如果對手故意拖你的時間你未必不輸，我到現在還談不上。所以，最適合的代理仍舊是蝶葉。我認為，格鬥賽的前期隻能靠斷續殿下一個人努力，直到遇見比較困難的對手我們再臨時決定誰更適合最好，奇瑪王國賽場雖然挺遠的，但如果是用新型的飛艦加上無聲箭部隊的鄭鳴笛來做駕駛師兩日內也可以從東都城趕到。”
“那接下來的日子或許要加大你的訓練量了？”
白櫻的臉上除了狡詐的微笑之外還有著淺淺的紅暈。一個起身，白櫻細長的郊區便擠壓地坐到了木奇淩的半邊椅子，然後玉手捏住了木奇淩的手。魔力的吸扯，來自於白櫻的手掌心，因為這樣的行為已經做了很多遍，木奇淩頓時頗為配合的運轉自身的魔力，供給到了白櫻的這一頭，從木奇淩的身體進入白櫻的魔力核心。一些壓力從木奇淩的體內產生起來。
隻不過，並不像作戰之時那般劇烈，白櫻的吸收頗為有節製。並沒有讓木奇淩因為魔力運轉的壓力而昏倒過去。
因為右手被白櫻捏住，木奇淩感受著體內微微的負荷之餘，隻得左手拿起了餐具，搖搖晃晃的頗為不穩。
然而，似乎是出於溫柔的照顧，接著他的餐具便被白櫻奪去，白櫻的玉手捏著勺子從餐盤裏舀起飯菜，伸向了木奇淩這一邊。然而，與那種頗為明媚的笑容不同。白櫻喂飯的手勢粗糙過甚，一塞過去便讓木奇淩嗆到，一些菜都散落出來。
兩人之間，神似於秀恩愛一樣的行為自然是頗為惹眼。然而如果不考慮周圍的心理想法，僅僅是從外相上看，仍就沒有一個人有意理會他們。
不加掩飾的皮靴腳步聲在此時從食堂之外走進來，接著止步而無聲，可以聽到，在最後的聲響落下之前有一個轉生帶來的摩擦音。
冷凜的視線逼視，似乎因為麵前這種狗男女公開的景象。好像那單獨針對於統帥大人的那股柔媚，也是散去不見了。
“蝶葉？”
木奇淩驚訝地說，接著餘下來的話音便被白櫻似乎有意示威的一勺子飯給填塞進去。
“很抱歉，打擾兩位。”
仿佛，變得陌生了，蝶葉先是一個禮貌的敬禮。然後神色之中很沒表情地用著尖銳卻公事公辦的聲音說出如上一句話。
有些尷尬，木奇淩苦笑一下，不知怎麽回話。白櫻卻瞧著蝶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蝶葉目光之中，傳來的是惱怒，聲音則越發冷淡了：“這次乘坐飛艦前往聖禪城的300名魔力修煉者已經集結到位了，正在等待統帥大人訓示。”
兩女的明爭暗鬥被木奇淩收入眼中，他也不知如何處理，隻得順著蝶葉表麵的話點了點頭：“那我長話短說去吧，回頭再來吃東西……”
然而，木奇淩一起身。如同兩人連體一樣，同樣也是另一道餐具被放下來的聲音，白櫻仍舊沒有將木奇淩的手鬆開。
“怎麽了？”木奇淩看著白櫻，詫異。
“要增加訓練量！”白櫻微笑，狡詐的目光仿佛有意無意的瞟了蝶葉一眼。然後，體內魔力核心的運行更加用力的吸收起了來自木奇淩的魔力。
“別鬧啊……”木奇淩有些頭疼。
蝶葉的眼神越發不善起來，壞心的眼神伴隨起了一絲微笑：“統帥大人，走路小心點兒。”
聽到這樣的話語，木奇淩脊背浮現出森寒。
這女的不會半夜三更突然從夢裏跳出來收拾他吧。
然而，一旁的白櫻仿佛理解到木奇淩的情緒，做出了一臉“本姑娘會保護你的。”表情，笑著拍了拍木奇淩的肩。
看著兩人走出屋外，蝶葉的視線收回。最終停滯在了兩人剛才用過而沒有吃完的那兩盤食物，皺了皺眉。仿佛聯想到了兩人在他沒有來的時候是如何鬧騰到一起的，當下也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遠處，食堂一角，沒有發聲。分明穿著很普通的帝國軍軍裝的女子渾身上下氣質如同明亮而無垢的寶石，卻隻是低調安靜著，華憐。
從剛才開始就坐在這裏觀察這兩人的舉措很久，談不上偷偷摸摸，隻不過似乎是因為她同樣采取了無聲箭部隊聲都不做的行為，產生了類似於隱身一樣的效果。無論是白櫻木奇淩還是後麵來的蝶葉，似乎一時間都沒有發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