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B 線 黑影現（5）
小女孩被那名士兵放下，似乎理解了木奇淩是打算幫她。便趕緊地跑到木奇淩身後。
“這位大爺，我……我們不是時雨部人，可得饒我們性命啊。”兩名士兵有些膽怯。
木奇淩隻是蹲下身子，溫柔地安撫著受驚的小女孩，並沒有理他們。
“好好好，沒事啦……小妹妹。”
待小女孩情緒稍稍緩和，木奇淩才轉過頭，正要開口發問。
“不是時雨部人？”蝶葉細長的嗓音，伴隨著腳步，從樓上嗒嗒的走下來，手裏是已經出鞘的刀。
“統帥大人，不管你多好的脾氣，這兩個人我覺得不能留命。”
“蝶葉……”木奇淩有些驚訝。
“他們這種普通兵應該有自己的隊伍，要是放了他們，他們立刻就會帶人追捕，到時候要是驚擾了其他六個精銳掃蕩小隊，我們便很難逃離了。”
木奇淩聞言，略作思考，走到教堂門前，把門上用來牽著針筒機關的繩子拆下來。
“誒！……”
當木奇淩提起兩個人的衣領，兩人明顯驚恐了一下。
然而木奇淩隻是把它們扔到教堂的石柱下，然後在蝶葉的目光裏，一層又一層，將兩個人捆到了一起。
“兩位不妨先在這裏待上一會兒吧，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們的隊伍就會發現你們。”木奇淩將手擦拭幾下。
轉過頭時，木奇淩發現蝶葉的眼睛裏已經是一些無奈之色。
蝶葉有些沒好氣的瞪了木奇淩，便轉過頭，細聲細氣的問小女孩：“小妹妹，你的名字叫什麽？幾歲了？爸爸媽媽去哪兒了。”
然而，小女孩不知為什麽，有些畏怯地後退了幾步，然後搖搖晃晃地跑到了木奇淩身後，小手抱住木奇淩的腿，躲在腿後麵小心翼翼的瞧著蝶葉。
“額……我有那麽可怕麽？”蝶葉有些尷尬。
木奇淩低頭看著小女孩的小動作，心中頗有些覺得好笑。
“大概是看穿蝶葉的壞脾氣，有點怕吧。 ”木奇淩笑道。
“哈？”蝶葉不解。
“既非賢妻良母，也不算冰山美人，嗯，如果非要說，冰刀美人吧，會用冰刀下廚切菜的那種。”木奇淩瞧著蝶葉手裏的刀，一臉認真地下結論，然後低頭安撫小女孩。
這個時候，木奇淩注道意，小女孩梳著兩隻小辮兒，臉頰肌膚頗有些粉雕玉琢，雙眸水嫩澄澈，如瑤台仰見月，倘給這個小女孩生長個十年的機會，傾國傾城自不必提，頗令人期待。的確是個美人胚子。
然而，木奇淩看著小女孩，腦海中那來自10年之前的另一個身影，幾乎有著同樣的矮小。與小女孩的身體在視線中重疊了一刹那。
當下木奇淩心中溫暖和酸澀交融，撫摸小女孩腦袋的手更溫柔了：“小妹妹，告訴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啊？”
“橙子。”女孩睜大明亮的誰某，很小聲的說出自己的名字。
“小、橙、子。”
木奇淩笑眯眯地伸出兩隻手，兩邊的手指彈起了橙子的小辮子。將小女孩兒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了一遍。小女孩臉色終於從緊繃鬆弛下來，有了一點笑容。
身後，蝶葉聽了木奇淩的話，又見木奇淩和小女孩如此逗弄，俏臉微微鼓起來，“嘁，就知道瞎扯。”
木奇淩卻不知為何，隻是笑笑。將小橙子用雙手抱起，就像抱著一隻寵物似的，把小橙子抱到蝶葉的臉前。
“來，小橙子，給姐姐打個招呼。”
“姐姐好……”橙子小心翼翼地說。
“額……橙子真乖。”見到木奇淩將小孩抱到麵前，蝶葉也不好繼續鼓著氣，有些不知所措地笑著。
“好了，小橙子，能告訴哥哥，發生了什麽事情嗎。你的爸媽在哪裏？”
情緒得到舒緩的小女孩橙子被木奇淩放到地上，木奇淩試圖再問。
“前幾天，壞人來的時候……”
女孩開始講起經曆。
半個小時後，木奇淩和蝶葉在斷斷續續的和橙子交流的過程後，已經明白事情。
這個小女孩是太照城的居民家的孩子，在極峰雪山軍入侵的那一天和父母走散了。之後被殘留在城市裏麵隱匿的風唐百姓和部分士兵收留在城市東南的地下室裏。
這幾天因為藏身地點缺乏食物，橙子想起家中還有一些存糧。便和一個風唐士兵一起出去拿糧食。路上，遭遇極峰雪山軍。那名風唐士兵身亡，橙子被抓住。之後就遇到了木奇淩等人。
“小橙子，你們那個地下室大概有多少人，有多少是居民，有多少是當兵的？”木奇淩問。
“兵有二十幾個，其餘三百多個都是普通人。”
木奇淩低頭沉思片刻。
“人數還真不少，這麽多人的嘴，隻拿到一個三口之家的存糧。按一個月來估計，對幾百人來說恐怕連一頓都滿足不了……”木奇淩低聲說。
統帥大人……
蝶葉扯著木奇淩的袖子，用眼神喚著木奇淩。將他拉至一旁：“陳扉的情況我們已經調查了，此行目的已經達到，太照城的事情也不是我們的職責範圍。統帥大人把這丫頭送回就已經仁至義盡了，沒必要再多管閑事了。”
木奇淩微微摸了摸額頭，然後兩手一攤：“蝶葉，抱歉，這不行。”
“統帥大人！”
“難道你能接受橙子這樣一個孩子，年紀這麽小就喪命嗎？”木奇淩語氣平靜地說。
蝶葉被問住了。
“如果我們隻是將她帶回地下室那邊，她要麽會被極峰雪山軍發現屠殺。要麽就在缺糧的情況下被饑民拿去當口糧，橫豎，她都活不了幾天。由此推及，這三百人，三百人裏麵，有多少是和橙子一樣的小孩子，又有多少人是這些孩子的父母。”
“您都不是早想不當兵了嗎！”蝶葉顰眉。
“如果你能說出反駁我的理由來！”
蝶葉咬緊銀牙，頭撇開。但卻沒能做出反駁。
她知道，木奇淩說得不錯。
木奇淩語氣和緩了點：“蝶葉，要是你覺得危險……你可以先撤。我……多費些心思吧……”
蝶葉聞言，色變。
之前，蝶葉的臉色即使不好，也多是那種冷凜堅冰之意，就如木奇淩所言，冰刀美人，刺的是別人。然而，蝶葉此時的臉，卻是煞白了一般，有著清冷的恨怨，刺的是自身。
“統帥大人，你以為，我是顧惜自己的命麽？”蝶葉，低下頭，聲音死氣沉沉，如同枯葉。
“蝶葉！”木奇淩驚慌，不知所措。
蝶葉不會哭，但會消沉。
兩人一時無言，蝶葉不願說話，木奇淩不知所措。
木奇淩並不理蝶葉是怎麽了，對蝶葉的話，他產生了意外的某些遲鈍。
“姐姐，不哭。”
橙子走上來，搖晃著蝶葉的腿。
見這丫頭湊過來，蝶葉擠起笑肌，彎身對橙子說：“沒事，姐姐沒哭。小橙子你看，一滴眼淚都沒有。”
“沒有流眼淚，但就是哭了。”橙子有些犯倔地說。
蝶葉身體僵硬一下，接著便緊緊地使勁抱住了橙子，使勁用臉蛋蹭著小女孩的臉。蝶葉臉上的僵硬，隨之緩去。
“姐姐……疼”
蝶葉抱的太緊，讓橙子有些不舒服。一聲不適的叫聲，這才讓蝶葉笑著鬆了手。
蝶葉抬頭瞟了仍然不知道如何應對的木奇淩一眼，然後對橙子說道：“小橙子，跟姐姐學，哥哥是壞蛋。”
橙子茫然。
額……
木奇淩腦袋旁邊出現問號，不懂她到底是咋的了。
如此片刻後，蝶葉拍了拍橙子的腦袋，起身對木奇淩說： “你想去救這裏的人，我和你一起……但是，不要再說什麽讓我撤的話了。”
“額……好的……”木奇淩有些結結巴巴。
“哼！”蝶葉卻是猛然蹬了木奇淩一眼。
這一個行為，讓木奇淩再懵……
蝶葉鄙視似的瞧了木奇淩一眼，將地圖取出來，放到地板上展開，然後走去將教堂門碰的一下合攏。
“好吧，淩，你打算怎麽做，說吧。”走到地圖旁，蝶葉問木奇淩。
木奇淩看蝶葉驟然又變成女副官狀態，苦笑，然後咳了一聲：“等一下。”
木奇淩轉過頭，將自己臉上的肌肉用手指調節成合適的表情，然後轉身：“可以了。”
接著，木奇淩開始在教堂裏麵踱步。先是瞧了一眼那綁在石柱之上的兩個士兵，找出一點棉花，把兩個士兵的耳朵塞住。然後才開始繼續講。
“思路我剛才已經有了，據軍情小組的探查結果，哦，這還是太照城屠城前陳扉傳的一點情報，太照城城主生前是個巨貪，他的城主府除了有不少貴重物，還秘密囤積了很多糧食，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武器什麽的，如果有的話那他可就不隻是貪汙這麽簡單了。在去居民藏身的地下室之前，我們不妨先去城主府，如果能夠找到那部分存糧，幾百人的吃飯問題可以一時無憂。”
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懂，小橙子咚咚似點點頭。
蝶葉點頭，“立刻動身吧。”
蝶葉便要將小橙子抱起來，小橙子卻仍然有些膽怯的溜到了木奇淩身旁。
“死丫頭……”
看著和木奇淩幾乎是很快就變得親密，卻對自己仍有防備的橙子。蝶葉在心中嘟囔了一聲。
按理來說，姐姐的親和力不應該是更大的麽？
隻不過，蝶葉到底在妒著誰，以及到底是討論誰對誰的親和力。好像不止一種答案……
收起地圖，三人，兩道腳步。木奇淩將小橙子頂在肩上。走出教堂。
留在教堂裏麵的是兩個頗為苦逼的士兵，渾身被困，耳朵被堵了棉花，嘴上……還有不知道是不是臭襪子的布團。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