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風出刀（2）

  在文件整理完畢之後，華憐跟著餘篝火一路走出了城堡。


  此時清晨，空氣中的熱量並不是很濃烈。反而有著雨前的霧靄。


  而餘篝火帶著華憐走去的位置，則是東都城郊外的深處，深厚的荒野裏。


  大約走了一兩個小時，殘破的城牆，以及屋瓦。仿佛洪水一般在四麵的視野中拓展，一眼望不到頭。


  細嫩的幼苗從瓦礫之中抬起一束束，偶有幾隻野生的鳥獸悄悄的往來。


  “現在的東都城，是80多年前新建的。80多年前這裏才是原本的老東都城，這個地方現在有著很多舊城牆，一些還能房用的屋也都還有一點，不過現在沒有居民留在這裏。因為前幾年國內叛軍和帝國軍在這裏剛打了一場大仗，讓此處徹底變成廢墟了，百姓都搬到新城那邊去了。統帥大人覺得這個地方可以用，便把這裏變成了他們的訓練基地……”餘篝火一邊介紹一邊往前走。


  還沒等到華憐說話，一道鋒銳，嗖的一聲釘在了兩人的腳下。


  那是一隻飛鏢。


  而華憐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飛標沒有擊中而鬆懈，而是猛然開啟了咒術之力。


  嗖嗖嗖嗖！


  與華憐的預判一致，一道道飛鏢從地麵的瓦礫堆裏躍起，然後旋轉襲擊而來。


  卻一個個都鑲嵌在了華憐體外十幾米的空氣中懸停，隨著華憐手臂下揮，那數量龐大的飛鏢就像傾覆在地麵的圍棋子一樣啪啦啦落到地麵。


  “誰？”


  華憐的聲音在她的一道增音咒術加持中放大了好幾倍。


  “明笛，不要鬧了。明知是我，還在嚇唬人。折騰我不要緊，可別惹華憐小姐生氣，她可是有二級咒術之力的。”餘篝朝前方喊道。


  原本已經做好反擊準備的華憐聞言，驟然散去了本來即將打出去的石礫方錐。


  “餘篝火總監，我是今天的看守者，鄭鳴笛。”


  一名披著迷彩色袍子的士兵從大樹之後走出，行的卻是一個不屬於軍隊的鞠躬禮。


  咒術師？

  華憐看到這個人，心裏卻陡然驚訝幾分。


  “是自己人，訓練基地的看守人之一。”餘篝火向華憐解釋。


  華憐卻沒有說話，走到一口氣走到這名士兵的身前，眼神有些認真：“你還沒有到咒術之力二級嗎？”


  “沒有啊。”


  那名士兵兩手一攤，看上去就像是個路人甲一般，渾身上下仿佛沒有一點軍人的樣子。


  “我知道華憐小姐想問什麽，他是頂峰者，沒錯。普通的一級咒力擁有者，負重50公斤算不錯了。這家夥可是真的到了100公斤的人。”餘篝火在身後走過來。


  華憐回頭看著餘篝火，對華憐這種較為安靜的脾氣，她這種動作已經算是震驚。


  咒術之力比起魔力的體係要模糊太多了，魔力是吸收自然力量凝聚成自身的魔力核心，而咒術之力則是直接對自然的操縱。


  魔力有那麽多叫得出名字的級別，而咒術之力沒有。僅僅是跟著魔力的劃分方法，稱為一級二級三級四級……。


  直觀的辨別咒術之力高低的方法，就是在一定距離內能擔負起多少斤的重物。


  而每一級的咒術之力所能擔負物體的重量都是有著不固定的上下限，按照三米的距離來說，一級是5公斤到100公斤，二級是10公斤到500公斤，三級是50公斤到一噸。


  這就像人的肌肉一樣，長期鍛煉則強，長期過逸則弱。


  頂峰者，則是將自己身處的級別所能鍛煉到了最高的上限。


  從剛才如此龐大的飛鏢數量來看，此人僅僅一個一級的咒術師，所能負擔的差不多也有上百公斤。


  咒術之力的學習和修煉是非常玄學的，沒有任何門檻但又不可捉摸，每一級的提升都看機緣。在咒力修煉比較沒落的年代和國家，甚至有不少年輕人和學者根本不相信咒力的存在。


  自古以來，絕大部分的咒術之力修煉都停留在了一級，一級之上再有提升都是萬幸。


  而鍛煉則是另一種除了境界提升的強化方法，通過反複使用和鍛煉，提升自己的負重能力。這則是一條極其艱苦的道路，鍛煉到頂峰者的難度和把人體肌肉鍛煉到極致沒什麽兩樣。


  作戰意識好的一級咒術師頂峰者除了能用的咒術少一些，作用便未必就比不過那些二級三級的人。可以說是非常寶貴的人才。


  “餘篝火總監，你能說實話嗎，第十軍團到底有多少咒力修煉者？”華憐沉默了有一會兒。


  餘篝火笑笑，然後走向了那堆瓦礫堆，腳底下劈裏啪啦的踏過破碎的石塊，卻沒有正麵回答華憐的話。


  而看守人再次行了一禮，便隱匿而去。


  “華憐小姐，這麽多天了，你對我們第十軍團的軍情小組應該熟悉不少了吧？”餘篝火看著那荒蕪的瓦礫堆，輕聲說。


  華憐想了想：“大致來說已經了解很多了，第一小組是暗殺隊，組長由統帥副官蝶葉兼任，第2小組負責偵查，組長我還沒有見過，名字叫陳扉。第三小組負責軍情傳遞，由您，軍情總監餘篝火兼任組長，第4小組負責調查軍團內部，組長的名字我不清楚。”


  霧海之中，餘篝火的視線從瓦礫堆的方向側回：“第4小組的組長名叫夜翎。每一個軍情小組各有各的工作，這在國內不是秘密，隻是比較低調就是了，但4個軍情小組合而為一之時……”


  餘篝火朝著前方的空氣做出了一個特別的敬禮姿勢，先是在身體的正前方劃了一個v字，而後才將手掌置於額頭旁，最後收手，再次看向遠處：“……便是無聲箭部隊！而夜翎便是他們的教官！”


  “無聲箭？”


  吼！

  濃霧之中野獸的呼喊震天動地，其中還帶著淒厲。立刻便將華憐他們的視線引向了呼喊的方向。


  餘篝火笑道：“看來是無聲箭的人和野獸遭遇上了，華憐小姐，我們不妨去瞧瞧。”


  說著，餘篝火打開護體魔力外衣，朝呼嘯的方向高速奔過去

  華憐則打開開啟了咒力低空滑翔，跟著餘篝火上去。


  濃霧之中藍色的電流在閃耀，尖牙利爪分明。雪白的肢體在濃霧之中時隱時現。


  從體重上看足足有600公斤的巨大虎形怪獸在掙紮著、哀嚎著。


  四周的土粒沙塵還有被刨碎的樹木四散，顯然剛才的狀況是何等慘烈。


  十幾道迷彩色的身影從白虎的4周穿梭，每人執起一條粗長的石鎖鏈糾纏在老虎的周圍，順著樹幹和較大的石柱石碑纏繞上一圈又一圈，仿佛編織起了一座巨大的牢籠！


  而被困的白虎則竭力的嘶吼，釋放雷魔力，力圖突破囚籠。


  “他們在獵捕雷紋劍齒虎！”華憐的臉色有些變化。


  而那些迷彩色的身影稍微緩慢之時，便已經大致顯現出他們的身份。


  每一個人迷彩色的披風之下，都是黑色的帝國軍軍服。


  而他們在略微瞟了一眼餘篝火和華憐之後，便繼續著他們自己的行為。


  “華憐小姐，你不是想問我們軍團到底有多少咒術師嗎？告訴你吧，總共有53個，你麵前的這些人，全都是！”餘篝火說。


  轟隆隆！

  巨響來自於被白虎打塌的一塊石柱。


  “53個人？這麽多？”華憐驚訝。


  咒術師和普通人類的比例是1/10000，按理來說這個軍團有駕駛咒力飛艇的那十幾個駕駛師就算不少了，麵前這位軍情總監說出來的數字已經是5倍不止。


  “我們統帥大人這幾年間招攬來的人不少，你之所以平時看不到，是因為統帥大人的作風和普通部隊不一樣，普通部隊是把咒力修煉者分散到普通士兵中，而統帥大人則是單獨將50多名咒術之力擁有者集中編到一起作戰。而在平時，他們跟著全體無聲箭部隊一起訓練，訓練的內容嘛……”


  餘篝火神秘一笑，伸出了手指：“捉迷藏，或者說，隱匿訓練！”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華憐看著白虎的位置，有些不解。


  隱匿？這不是在捕獵嗎？

  難道說除了捕獵這一隻凶悍的怪物之外，還有什麽除此之外別的訓練？

  “馬上就有結果了，華憐小姐盡管瞧著。”餘篝火說。


  而就在他如此言語之時，那十幾名士兵的十所練纏繞也是差不多完畢。


  而後采取每一麵並排4人的方式站在4個方向，完全統一的伸出手，咒術之力聚起大片石礫。


  砰！

  砰！

  第1波石礫下去，白虎哀嚎一聲。


  第2波石礫，白虎的身上出現了一些血。


  第3波……


  這景象有些殘暴，讓華憐有些不太想看。


  幾十分鍾之後，一道刺破的聲音從白虎的方向傳出。


  “別打了，我在這裏，算你們贏了！”


  令人瞠目結舌的狀況出現了。


  白虎的肚子上憑空從裏插出一道尖銳的金屬，而後下滑撕裂，哀嚎中的白虎看上去淒厲的慘不忍睹。


  竟是有一個人從裏麵切開了白虎的肚皮跑了出來。身上還帶著白虎的血漬。


  而那隻白虎在這一刀下去，便徹底殞命。


  竟然是有人藏在了那隻雷紋劍齒虎的肚子裏！

  華憐有些不可置信，一個沒有魔力的咒術師身體薄弱並不勝過常人，卻膽敢如此鋌而走險。簡直就是玩兒命。


  “這就是所謂的隱匿訓練，在這個地方，咒力修煉者主要是抓人的一方，其他人則是隱藏行蹤不被人發現的一方，為了以後實戰做到這一點，無聲箭部隊的所有人，全都是無魔力者，這是為了讓他們不可能被探測到。你現在看到的一幕應該是這小子的一點新花樣，他躲進了雷紋劍齒虎的肚子裏在躲避搜捕。”餘篝火在旁邊說

  在白虎徹底殞命之後，那些圍攻的士兵以及從白虎的肚子裏出來的士兵都聚到了餘篝火麵前，用了和餘剛才火一模一樣的姿勢，先是在正前方用手劃了一個v字而後將手至於額頭旁邊。


  這是無聲箭部隊特有的敬禮手勢。


  “總監大人，我們是無聲箭的獵人。”那些參與圍攻的咒力擁有者說。


  餘篝火衝他們點了點頭：“剛才這小子玩的不錯，估計弄得你們還沒吃早飯吧，我今天來這裏沒什麽事，就是按照統帥大人的意思帶這位小姐來參觀一下無聲箭的訓練，你們快些點用早飯去，不用管我。”


  “是！”


  華憐發現這些人轉身之時腳步所踏於地麵，竟然沒有絲毫的聲響。就像是幽靈在散步一樣。


  餘篝火抬了一下手，示意華憐也跟上去。


  “軍情小組總共有4000人以上，平時有任務時外派，無任務時回到訓練基地練習，當需要無聲箭部隊出馬之時，他們便是軍隊。無聲箭部隊平時的練習分為兩組，一組是獵人，一組是隱匿者。他們在體能和戰術頭腦方麵都非常精湛，而他們唯一訓練的內容，說白了就是捉迷藏。獵人追蹤隱匿者，訓練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們變成一隻完全沒有聲音的部隊。即使千裏奔襲也能讓敵方看不到任何軌跡。”餘篝火說。


  一路，華憐和餘篝火跟著那些士兵到達了用餐的地方。


  比起到處的瓦礫堆，這裏倒是有一座合理的建築，其中的地板和餐桌都還是幹淨的，和外麵那全是廢墟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剛到門口，顯眼的兩名士兵站在一堆掉在地板的食物兩側，用手比著手勢。


  如果有熱衷於動畫的地球人站在旁邊看，恐怕第一時間便會想到某部動漫之中結印進行忍術對拚的劇情。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華憐說。


  “大概是弄掉了吃的，雙方在用手語對罵吧。”餘篝火說。


  華憐並沒有笑，而是沉思。


  盡管那兩名吵架的士兵動作頗有些誇張，卻愣是沒有露出任何聲音，果然是沒有聲音的部隊，連說話平時都是被禁止的……


  而剛才，那為了隱匿而藏進那麽大一隻雷紋劍齒虎肚子裏的行為。也頗讓她印象深刻。


  “華憐小姐，這幾天你就暫時住在訓練基地吧，住處都已經安排好了。統帥大人說，她很期待你給的想法。過幾天還有另一件東西會讓你看到，或許那將是我們對付極峰雪山軍新式要塞的一張王牌。”


  “好吧，我也很期待。”華憐點了點頭。


  “對了，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訴你，華憐小姐，隻不過在下有些擔心，如果華憐小姐知道後，會不會腦袋不太冷靜……”餘篝火想起一件事

  “盡管說吧，沒什麽的。”華憐平靜地笑笑。


  “風斷續殿下回來了！”


  仿佛是那原本靜置在寶盒裏麵的寶石突然被碰了一下，摔落在地麵拚拚碰碰，華憐那始終溫柔寧靜的表情產生了擾動，出現了蕩漾的漣漪。


  濃霧深處，瓦礫的深處。


  無聲箭部隊的訓練基地。


  “我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