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

  「沒死!」

  「什麼,還沒死嗎?」

  「難道…」

  底下的藥師們,議論紛紛,目光死死盯著邢架下的阿帕。

  只見,阿帕置身於缸狀瘟液中,沒了一開始的痛苦之色。

  在他的身上,那皮下微小經絡,透發熱光。

  「嚯!」

  一聲輕震,從阿帕體內盪出。

  「嚯…」

  震蕩由小自大,一下下,一回回,盪於四方,令人不適。

  「這是?」

  佝僂者徹底慌亂,無一點主意。

  在阿帕體內爆發的震蕩波下,他只覺筋骨鬆軟,心煩意亂的。

  「噗!」

  半空凝聚的瘟液,在震蕩下散開。

  阿帕解了禁錮,憑藉這一股股波動,懸浮在空中,同王對視。

  「王!」

  阿帕輕喝一聲。

  他的肉體中,澎湃的熱力在涌動。

  這一熱力,不僅僅在增長他的力量,還在滋養他的慾望。

  他凝視剎多主,心中只有一念,「我可取而代之。」

  「罪民!」

  左右兩邊,大隊的廷衛如潮水湧來,持矛而對,口中大呼。

  聽著斥責之聲,令其再生敬畏,一時間,阿帕心中動搖。

  「跪下!」

  「跪下!」

  眾廷衛一聲聲高喊,山呼海嘯一般。

  阿帕的呼吸急促,孔瞳不自覺放大,這是極大刺激下的表現。

  在這一種壓迫下,他反而生出一股膽氣。

  「閉嘴!」

  一聲大喝,其體內的震蕩波,只如颶風一般,橫掃著丘陵園。

  「呔!」

  又一聲大喝,阿怕衝擊了下來,如離弦之矢。

  在他的皮下血管中,熱力竄動,將根根血管點亮,形成皮下光網。

  「王出劍。」

  不知是誰,疾聲道。

  剎多主並不算慌張,一扯大氅,露出腰后的一柄無鞘劍。

  拔劍,刺出,一氣呵成。

  這劍,古拙無華,一經刺出,竟然在空氣中,發出簌簌聲。

  這就像是劍刃,割開了空氣。

  「言縛!」

  忽然,角落中,有一者,豎食指而出聲。

  只見下沖的阿帕,眉心處浮出秘文,封住了一輪狀光物。

  這物,不是其它,正是「單元靈」。

  它是「剎肢」核心,一經受封,阿帕便失去了對肉體的把握。

  「嗯?」

  剎多主一聲輕咦,見阿帕一下子墜於地,及時收住了他的劍。

  「密…主…」

  墜地的阿帕,嘴裡嘟囔著。

  他如活死人般,全身癱軟,無法動彈分毫。

  「剎肢技術!」

  剎多主收起劍,近前幾步,觀看地上的阿帕,如欣賞一件寶物。

  「異端…」

  正當剎多主觀察之際,佝僂者忽然出聲。

  他高聲痛呼,立時引得眾藥師呼應,看來又想以勢壓人。

  可惜,王不懼。

  見王不懼,甚至於反感,佝僂者立時收聲,急步上前,俯身而拜。

  「王,您別忘了「父」的諭令。」

  「哦~」

  剎多主,意味深長的回了一聲。

  「王,永生在望,萬不可因小而失大。」

  「嗯!」

  剎多主點頭,似被說服。

  於是,剎多主起了身,並背過身,自小徑行至門廊之處。

  「呼!」

  佝僂者欣喜,長呼一氣。

  他看向藥師們,正準備點頭,示意一切順利時,忽然腹下一痛。

  低頭一看,滴血的刃尖,出於腹肌之間。

  「噌…」

  連續的拔刃聲響起,隨即又是剁肉割骨之音。

  門廊下,一束陽光斜照下來,透過牆上空窗,投下剪影。

  剎多主,立在斑駁影中。

  他靜立了許久,直至收鞘聲響起,這才好似回了神一般。

  「王,潛藏於園中的密師,忽然暴起反抗,同眾藥師火併。

  兩方具是死傷,無一活者。」

  「知道了。

  就照這個說法,宣於廷中。」

  剎多主擺手道。

  「是!」

  眾廷衛應下,便收拾屍身,清理血跡,打理花草和景觀。

  不一會兒,園中景緻如初。

  待眾廷衛退下,園中只餘三位。

  剎多主,癱倒在地的阿帕,還有一直立於一角的某個廷衛。

  「王!」

  那廷衛打扮的多臂者,呼喚一聲,併除下了鐵質三角盔。

  頭盔下,是一張蒼老面龐。

  「密…」

  癱倒的阿帕,死死盯著這一張面龐,嘴中不住的嘟囔著。

  「恭喜王,「剎肢」已初成。」

  這一位正是密主,他一步步的走近剎多主,如此的說道。

  剎多主手掌中,正握著「萬花筒」。

  此時此刻,他盯著地面上的阿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是你的「忒休斯之船」嗎?」

  「是。」

  「你打算在什麼時候,將自我思想轉移,成為「新船」。」

  剎多主說道。

  在他看來,這一真術,最有價值的,並非「剎肢」技術。

  而是印記,忒休斯之印。

  可惜,這一印記,必須配合所謂的儀式——忒休斯之船。

  一想此處,剎多主眼睛一眯。

  他暗自思量,「如果可單獨施展印記,豈不是可無限侵奪他者軀殼。

  這種方式,也算得上另一種永生了。」

  正在他神遊暢想之際,密主估算了一下,說道:「一周準備,便能施印。」

  「好!」

  剎多主拍手,說道:「我便等你一周。」

  「王,那密師廳…」

  密主連忙出聲,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一段時間,密師廳中傷亡慘重,幾乎被徹底的清除乾淨。

  若非他臨機決斷,密會剎多主,獻上「萬花筒」,並承諾演示「忒休斯之船」,以此贏得歡心,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放心,我會保全你的傳承。

  你的那些弟子,皆在「希歐丹之井」中,看守古老罪徒。

  不過,我不能保證,他們不受邪惡影響,淪為失智的野獸。

  所以,你的時間不多。」

  聽了這話,密主鬆了一口氣。

  身為密師領袖,無論如何,也得確保傳承不在他手中斷絕。

  「請您放心,我已通曉「忒休斯之船」,隨時可施以印記。

  一旦術成,便可知其中情狀。」

  他肅然道。

  「呵!」

  剎多主輕笑一聲,沒多說什麼。

  他拉開「萬花筒」,轉動筒身,仔細覽閱內里的諸般文字。

  不知是否眼花,剎多主總覺視野里,一個模糊鹿影,時隱時現的。

  待他回想,卻再也無法想起。

  就這樣,剎多主一邊看著「萬花筒」,一邊走出這丘陵園。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