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鱗走到窗邊,向外看去,他順著花影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個坐在陰影裏擺攤的人形生靈。
“鬼族不會出現在朝市,那家夥是魔族的。”黑鱗平靜地道。
“他在賣什麽?”花影問道,她看見陰影中的攤位上,放了幾個像陶人一樣的物件,數量不多,隻有零落三五件而已。
“那是陶偶,魔族賣的陶偶和鬼族賣的鬼娃或者布偶差不多。”黑鱗答道。
“用來吸人族的魂魄?”花影眨眨眼睛,感到不可思議,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準備要刨根問底了。
“不!不吸食人族的魂魄,這種陶偶是用來迷人心智的,有貪婪偶,嫉妒偶,仇恨偶,悲傷偶,痛苦偶,絕望偶,消極偶等等,可以令人心底深處的負麵情緒爆發失控,最終釀成大禍。”黑鱗見她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便耐心解釋道。
“可是誰會買呢?買來帶在身上,豈不是太危險了?”花影納悶起來。
“並非所有的修者都會被這種陶偶迷惑,淬魂境以下的法修或武者不能觸碰此物,因為神魂不夠強大,但達到淬魂境以後,這玩意兒就沒什麽用了。”黑鱗道。
“咿呀,也就是,影影隻有馭氣境後期的修為,所以絕對不可以碰這種東西!”花影認真地想了一番後,很慎重地道。
“當然不能碰!夜市裏不太平,你可要當心!”黑鱗皺起眉頭來,猶豫著是否真的要帶她走一遭夜市,若是讓烏淵大人知道,肯定不同意她去做這樣冒險的事情。
七曜城的夜市,絕對沒有龍神帝國的龍城首府:龍城那般安全,花影在花澗中更是盡享清淨太平,龍城作為龍神帝國的首府,在它的管轄範圍內,一切皆有強大的法術結界保護,還有數不清的龍族守衛,甚至戰龍軍團,帝國的大人物們也都在居住在龍城。
譬如那隻領主級的魔火地蛛,也隻能在采石場燒一陣子火,卻做不出什麽驚動地的事情來,而那可是不折不扣領主級的魔王。
但現在卻不同,七曜城是整個東辰大陸上最不能保證安全的府城。
“何來此言呀?黑鱗姆姆,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麽也不怕,我知道你會保護我!”花影信心滿滿地著,笑容堆在稚嫩的臉上,真無邪。
“也對!有我在,怕什麽!”黑鱗自言自語道。
“黑鱗姆姆,你是在擔心夜裏會出意外嗎?”花影看出了黑龍的心思,道:“那影影便不去了!乖乖睡一覺,等待明日上船去北荒大陸!”
黑鱗考慮一番之後,道:“也罷,這一路本就危險重重,帶你去走一遭夜市,提前感受感受危機四伏是什麽感覺,未必是壞事。”
花影不解地看著黑龍所變的老嫗,不確定地問道:“看您這樣子,夜市裏好像真的很危險呀!那麽影影真的可以去嗎?”
“真的可以,人總是要長大的,要長大,就要經曆成長中必須經曆的一切。”黑龍的眼中透出慈愛的目光。
“嗯!明白了!”花影細細品味著黑龍的這句話,意味深長,她覺得黑鱗得很有道理。
……
將近正午的時候,福來客棧跑堂的堂倌兒在樓下吆喝飯菜可以點了,廚房已經準備好,入住的客官們要吃飯的可以下樓來吃了等等,堂倌兒的聲音又脆又亮,一直傳遍整個福來客棧。
在堂倌兒的吆喝聲消失在後堂的廚房間以後,花影聽到門外樓梯和木廊上突然不斷響起開門的吱呀聲、鞋底碰在木質走廊樓板上的各種聲音,或輕或重,或快或慢,或穩重或淩亂……
隨後,她又聽見許多嘈雜的話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忽高忽低各種聲音都有。
花影對吃客棧午食這事毫無興致,因為她從來不吃世俗中的食物,而黑龍也並不吃那些東西,所以這一人一龍在客房內沒打算出去。
黑龍從打補丁的包袱中取出兩件靈器來,一件叫做乾坤缽,一件叫做地壺,乾坤缽中裝著吃不盡的新鮮靈花,地壺裏則是喝不完的靈花花露。
他將乾坤缽交到花影手中,道:“吃罷!”
出發前的半個月,花影日日看著黑龍用乾坤缽收集每日清晨陽氣最重之處剛開放的靈花,又見黑龍日日夜間用那地壺收集夜晚的花露,所以自然是知道這兩件靈器的。
花影接過乾坤缽,美滋滋地吃起來,她不停地吃,也不見那乾坤缽裏的靈花減少,吃罷,她又拿起地壺咕咚咕咚地喝,喝到很飽很飽之後,同樣也不見那壺中的花露減少。
“黑鱗姆姆給我做的遠行準備真是太充裕了!”她將兩件靈器原交給黑龍。
“嘿嘿嘿,我的影影,你也知道那靈器是分品階的,我這可是上品靈器,乃是在虛空戰場上獲勝之後的戰利品!”黑龍頗為自豪地道。
“如此神妙的戰利品,影影好羨慕黑鱗姆姆!”花影是真的很羨慕,因為這兩件靈器,不但有很大的用處,還能隨意變大變,外觀也極為精致耐看。
黑鱗將兩件靈器收起,正打算讓花影閉目吐納,休身養息,卻聽見樓下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伴隨桌椅被推動的響動,便起身打開房門,走到木廊上向下看去。
隻見樓下已然滿座,福來客棧的堂倌兒不停地忙著上菜、打酒,不亦樂乎,全然不將東南角那兩桌憤然而起,怒目相視的客人放在眼裏,他隻顧著自己忙活,順便吆喝道:“一隻碗十枚坎星幣,盤子碎了留下五枚霜星幣,桌子椅子咱家按照月星幣算,客人們鬧心了走了不吃了,各位兜兒裏的陽星幣就準備著些哎呦喂,可悠著點!”
聽到堂倌兒的吆喝,那兩桌人卻是真不敢動了,各自狠狠地怒視著對方,極不情願地坐了下來,但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即便在福來客棧裏不敢造次,卻也要打打嘴仗,不然憋屈得慌。
“李朱貴,你子別想活過今夜!”偏南一桌人裏,有個滿臉胡子的漢子惡狠狠的放話道。
“笑話!就憑你們這群裂石門的蠢貨?也想要我的命?”那個叫李朱貴的年輕人很是輕蔑地眯起眼來諷刺道。
“你……,你子等著吧!你們陵水宗用下作手段殺了我門中弟子,這筆賬必須要算!”那滿臉胡子的漢子咬牙切齒地道。
“算就算!怕你們不成?正好一道送你們去和他們幾個幽冥相見!”李朱貴囂張地叫囂著。
……
正當他們吵得不休之時,樓上,字號上房門外的木廊欄杆旁,黑衣老嫗旁邊站著一個兩歲多的穿粉紅皮甲女孩,正一臉認真地望著那兩桌人。
而此時,黑衣老嫗的目光卻不在那兩桌人身上,卻是瞟著正在慢慢靠近花影的一個身穿綠色蘿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