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對立
直山山頂上，光禿禿的一片，半點綠色都沒有，陽光直射下來，曬人得很。
曬人，不等同於曬妖怪，仍舊有兩隻地位非同一般的上妖，正在這山頂上，彼此沉默以對。
“老師啊老師，你這是赤果果地背叛啊！”應澤歎息，又咳嗽了兩聲，跟前一段時間的精神颯爽相比，顯得頹廢了許多。
師信然注目著應澤的模樣，目光中毫無感情的變化，隻是沉聲說道：“我隻是在想，究竟值不值。”
“有什麽值不值的，青雲先生是為了我們妖怪，又不是為了一己私利！我說了幾遍了，你還是不明白嗎？”應澤再次重重咳嗽了兩聲，強調道。
“直山妖盟和曲山妖盟交戰，林二中逃遁，熊大背叛；東江市張家李家之行，折損新晉上妖大半，隻留下了狼狽猴鹿等妖……南山門還沒做到什麽呢，先失去了這麽多上妖，再接下來呢？是不是要把我們倆也賠進去才算結束？”
師信然雖是質問的語氣，但是神色依舊淡淡，說的事情好像跟自己毫無關係。
“既然加入南山門前做好了心理準備，那麽事後就沒必要抱怨，就算妖怪不死於此，他們多半也會死在人類手下。”應澤彎下了腰，撐住了自己的膝蓋。
師信然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微微皺起了眉，注視著應澤的動作。
應澤像是要咳嗽，但是喘息了半天，還是沒咳出來，他晃晃腦袋說道：“死亡，對於我們來說，是那麽難以接受的事情嗎？究竟是什麽，讓你害怕了老師？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性格啊！”
“害怕？我會害怕什麽？”師信然冷笑，像是對著應澤，又像是對著自己。
“咳咳……”
應澤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嗽得彎腰駝背，臉上更是憋得異常通紅。
師信然情不自禁向前走了兩步，隨即又按捺住了自己。
應澤並沒有注意這點，在好不容易結束了咳嗽之後，喘息著說道：“老師你是不怕死，但是你怕死得不明不白，怕死得捉摸不透，怕死得虛無縹緲，跟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雲先生，還有南山門相比，你甚至覺得那隻黃鼠狼駕馭下的丘湖妖盟，或者是委員會主宰下的東南妖大，更加容易理解，更加現實一些，對不對？”
麵對著老友的指責，師信然沉默了半晌，吐出了一句反問：“不是嗎？”
這三個字隨風吹過了直山山頂，仿佛讓這離太陽最近的所在都寂靜了起來，唯獨山下的蟲鳴鳥叫，清晰而又渺遠。
一般來說，妖怪是很不喜歡正午太陽的，然而應澤卻是頂著火熱的陽光，瞪著眼睛：“你是頭腦糊塗了嗎？究竟出了什麽事情，將你變成了這副模樣？”
師信然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和應澤對峙著，就好像兩尊陽光下的石雕，沉默而又堅硬，連光線都沒法發生折射。。
這樣的狀態仿佛延續了很久，直到山腰傳來了喧鬧聲。
應澤和師信然同時扭過了頭。
從山徑走上來了兩名上妖，一隻狐妖，一隻兔妖。
“師老大！”
“應老大！”
胡穗和月清寒同時叫道。
應澤勉強露出了笑容，而師信然隻是輕輕哼了一聲：“什麽事情？”
月清寒看了一眼胡穗，隻是讓出了一個身位，露出了身後的虎徹、侯長臂、郎丹貝丹、朱二……幾乎南山上所有的上妖都來了。
“你們過來做什麽？”師信然沉聲問道，有些不滿。
眾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一個都不敢在曾經的曲山妖盟之主麵前開口，過了半晌，虎徹率先站了出來。
“師老大，我們逮住了丘湖妖盟的使者，他要逃跑，我們該如何處置？”
“放了他。”
“呃，什，什麽？”
師信然皺眉，看向了虎徹，沒有說話。
虎徹猶疑，欲言又止。
應澤歎了口氣，伸手拉住了師信然臂膀：“師副門主……”
啪！
霍然，師信然打開了他的手，冷著臉說道：“別叫我副門主！”
應澤愕然，看著自己被打開的手，愣住了。
“我退出南山門。”師信然垂下了眼眸，看向了地麵，像是怕所有上妖聽不清楚似的，重複了一遍，“從今天開始，我退出南山門，你們……和我再沒有瓜葛。”
他很平靜地敘說著這樣子的內容，就如同說是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
直山山頂上的上妖全部驚呆了。
他們的師副門主，他們的師老大……要退出南山門了？
即便是反應最快的侯長臂虎徹等妖，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月清寒捂住了通紅的雙眼，像是不願意繼續看下去，而郎丹貝丹朱二的等妖，更是隻能張著嘴巴，無話可說。
能夠站在這裏的上妖，無一不是信仰於青雲先生對未來藍圖的描述，經過師信然和應澤的雙重選拔，被傳授南山經，自願加入南山門的。
在這種背景的激勵下，沒有修出人身的中妖奮力突破，修出人身的上妖則是努力向金丹期邁進。
在綜合了直山和曲山的資源之後，這原本是一幅欣欣向榮的畫麵。
青雲先生是畫麵的背景板，而師信然和應澤是畫麵重要的點睛之手，上妖則是畫筆下的圖形文字，中下妖則是尚未塗抹的顏料。
然而，南山門剛剛成立不到一個月，就遭遇了這種事情？
站在最前麵的虎徹道：“師老大，這樣子的抉擇不應該和青雲先生商量一下嗎？我們好歹也算是站在統一戰線……”
“什麽統一戰線？”師信然徑直打斷了他，“青雲……他是人類！”
“是人類又有什麽打緊的？”虎徹不解。
朱二芝芝郎丹貝丹跟著點頭，對啊，是人類又有什麽打緊的？
一本南山經，這麽多妖怪修煉出了成果，已經是證明青雲先生的誠意了，是人類提供的，又有什麽打緊？
師信然忽然煩躁了起來：“我沒有必要跟你們解釋，熊大何在？”
最後一聲質問，響徹雲霄，所有上妖情不自禁，渾身一震。
這便是唯一踏入金丹期的上妖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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