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歪理大師與杠精
女生一時竟有些無語。
沉默片刻，她瞥了悶頭嗦麵的青年一眼，站在護欄上，做出準備跳樓的架勢。
不過姿勢擺了好一會兒，對方都沒有抬頭看她。
“我都要死在你麵前了，你還有心情吃麵？”她終於忍不住了。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沐知行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女生翻了個白眼:“你就不打算勸我兩句？”
“跳樓的大概有兩種人。”沐知行拿出紙巾擦了擦嘴角，“一種是‘生而為人、我很抱歉’類型的。”
“這種人多半隻是想通過自殺來博取別人的關注與同情。”
“還有一種是心如死灰，活不下去了的。”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不會勸。”
“為什麽？”女生下意識問道。
“前者的話，單純是矯情癌入骨，沒膽量真自殺。”沐知行不急不緩的收拾著，“後者的話，勸也沒用。”
他扭頭看了女生一眼，一臉無奈，“畢竟我又不是電視劇主角，怎麽可能三言兩語打消別人求死的念頭。”
“你這態度也太消極了。”女生仿佛忘記自己是來自殺的，爭辯道，“也許別人缺的就是這一點來自陌生人的溫暖呢？”
“所以你需要我這個陌生人給你帶來一點溫暖？”沐知行笑著反問道。
女生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知道我看電視，最怕聽到的一句台詞是什麽嗎？”沐知行雙手搭在護欄上，平視前方。
沒等對方開口詢問，他便主動說了出來，“你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活著嗎？”
“嗬嗬……”
“我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想過，那些會選擇自殺的人，往往是因為活著比死亡更痛苦！”
“哪怕生活還能看到一線曙光，誰又會選擇去死呢？”
他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麽，聲音中帶著些許的傷感，女生一時間愣住了。
“這也正是我不想勸你的原因……”沐知行輕和道，“我不知道你的經曆、不了解你的痛楚，就算我知道了一切也無法感同身受……”
他頓了頓，“所以，我不想站在陽光下正氣凜然的告訴你這個世界很美好，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惡心。”
女生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青年，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你說的這些，都是歪理吧？”她眼神有些複雜，“不管怎麽說，給求死之人帶去一點溫暖，肯定沒有錯。”
沐知行順勢嘴巴一歪，笑道:“歪嘴說歪理，不是挺好的嗎？”
女生被逗笑了。
“我叫楊希，你呢？”她沒有從護欄上下來，居高臨下，微微俯身，伸出右手。
“沐知行。”沐知行同樣伸出右手。
不過，當他握向對方右手時，卻握了個空。
他的手從對方手上穿過去了……
“不好意思，我剛剛騙了你。”楊希背著手，臉上露出俏皮的笑，“其實我是鬼！”
沐知行臉上沒有半點驚訝，笑道:“其實……我知道。”
“嗯？”楊希臉上露出幾分疑惑。
“正常人要自殺，哪裏會來這裏？”
“這裏是遠近聞名的鬼樓，總共也沒幾個住戶，恰好我都見過，你根本不住這。”
“更何況，這棟樓隻有8層，高度十分微妙。”
“人的生命雖然脆弱，但也出人預料的堅強，從這裏跳下去還真不一定死。”
“一個要自殺的人，萬一跳樓沒死成，那絕對是生不如死。”
“相信我，沒有一個腦子正常的人會選擇從這裏跳樓。”
沐知行邏輯清晰，娓娓道來。
“萬一我腦子不正常呢？”楊希下意識的抬杠。
沐知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確實有這個可能。”
“我……”楊希啞口無言。
“僅憑這些你就斷定我是鬼？”她想了想，轉移話題，繼續抬杠，“我不信。”
“當然不止。”沐知行笑道，“事實上，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是人。”
楊希雖然感覺這話怪怪的，但也沒辦法反駁，隻能追問道:“為什麽？”
“因為天台有風。”沐知行撥了撥被風吹散的頭發，瞥了對方一眼，“而你的裙子一動不動，傻子都能發現不對勁。”
“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這麽仔細的觀察我的裙子？”楊希關注點有些跑偏。
“人之常情。”沐知行理直氣壯。
一時間，楊希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那你不怕嗎？我可是鬼唉。”她一臉好奇。
“你長得也不可怕啊？”沐知行盯著對方的漂亮臉蛋。
“那你……那你……”自認為伶牙俐齒的楊希被說的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她總感覺這家夥每一句話都是歪理。
乍一看沒什麽問題，仔細一想就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那你為什麽不拆穿我，反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陪我聊這麽多？”她像個好奇寶寶，無論什麽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當然，“好奇寶寶”是高情商的說法，低情商一點可以直接的稱之為“杠精”。
“我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天，一般隻有吃晚餐時才會來這個天台。”
“也就是說，就算真有人蠢到來這裏跳樓，我也不一定能遇上。”
“巧的是，我剛上天台，就遇到了你。”
“在發現你不是人之後，我有理由懷疑，你是衝著我來的。”
說了這麽多，沐知行似乎感覺有些口幹，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在女生急躁的眼神中，繼續說著。
“不過嘛，女生一般都很感性，想來女鬼也不例外。”
“就算你真的是來找我的，讓你突然跑半路攔住我也不現實，太沒有儀式感了，很掉價。”
“在天台來一次命運的邂逅，才更像是電影情節。”
“假裝自己是個要自殺的活人，來試探一下我的反應，更添幾分情趣。”
“那我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當麵拆穿你，萬一惹得你惱羞成怒就不好了。”
“順從著你，演完整場戲。”
“就像現在這樣，自然而然的認識、自然而然的成為朋友，不是挺好的嗎？”沐知行看向女生，攤開雙手。
“你是偵探？”楊希有些聽呆了。
“我可不是什麽偵探，也不會什麽推理。”沐知行笑著搖了搖頭，“這些隻是最基礎的東西，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能想到。”
他側頭看向對方，“我啊……頂多會講講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