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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勝(三)

  他的眼角沁出一滴淚,隨之而來便看到了一珍真實的臉。


  “若怡呢?”


  一珍愣住,她沒想到邢風剛一醒來,叫出的是這個名字,她眼裏的焦急慢慢淡去,取之而來的是一種冷漠。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在關雎宮,沒有聖上的意思,臣妾不敢把她怎麽樣。”


  邢風歎了一聲,感覺到一珍語氣中的冷淡,說道:“朕,剛才在想,其實……若怡她,除了血統裏的身不由己,她並沒有錯呀……”


  一珍沉吟道:“是麽,可惜,朝臣們不會這麽想,他們……怎麽容得下一個時刻準備複國的敵國餘孽呢?”


  邢風緊抓住她的手,連連搖頭,說道:“不會的,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咳咳……”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支撐著坐起身子,彎下腰去咳嗽,他感到喉頭一絲血腥味,吐出一看,果然見裏麵夾雜著血絲。


  一珍似乎見怪不怪的說道:“陛下還是保住身子要緊,這些事,還是交給宰相他們去管吧!”說完就要走。


  邢風抓住她的手不肯放,說道:“珍兒別走,朕不是有心袒護她……其實,在朕心裏,沒有人能比上珍兒,隻不過……不過朕畢竟和若怡從小一起長大,有些情分,不是這麽容易,就能割舍的。”


  一珍輕輕歎了一口氣,複又坐下,扶著邢風,拍著他的背,緩緩說道:“珍兒並沒有別的意思,您是皇帝,萬事都要以國家為重,倘若朝臣們被激怒,恐怕你我都收拾不了殘局呀!”


  邢風點頭說道:“還是珍兒你想的周到,可是如今……如今又該怎麽辦才好呢?”


  一珍微微一笑,道:“若是夫君信得過我,就按我說的去做,如何?”


  邢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要如何?”


  一珍說道:“先將若怡幽居在關雎宮,讓其思過,這期間,不允許任何人去探視,夫君,為避免嫌疑,你最好也不要去才是。”


  邢風道:“朕知道,朕不會去的,之後呢?”


  一珍繼續說道:“知道若怡是赤焰國公主的人不多,隻要他們三緘其口……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那些侍衛都逐出宮去!至於庾相和懷蘇,我想他們沒有陛下的命令,是不會亂說的。”


  邢風邊聽邊點頭,道:“珍兒想的果然周到,隻要能保住若怡的性命,讓她幽居在關雎宮就罷了,希望她能明白你我的一片苦心。”


  一珍點頭,心中冷笑,苦心?的確是我的一片苦心,隻希望到時候,她不要後悔當日的所作所為!

  安撫好邢風,天已大亮,皇帝如今的身體,是沒法子上朝的,於是,當朝臣們在三跪九叩起身之後,沒有看到龍椅上的皇帝,而看到了簾子後麵模糊的華裳夫人,和站在龍椅兩旁的帶刀侍衛庾懷蘇和文淵。


  眾臣錯愣,李德全又像往常一樣,卯足了勁兒的喊道:“有本速奏,無本退朝!”


  群臣不出聲,忽然的,朝臣裏站出來一個人,用很不滿的聲音說道:“皇上不在,我們奏什麽本?”


  李德全尖聲道:“皇上因病不朝,大人若有本奏,隻管奏,華裳夫人在此便是!”


  那老臣捶胸頓足的急道:“華裳夫人?曆來隻有帝後同朝,她如今可不是皇後了,怎能在此垂簾?”


  李德全傻眼了,此時,一珍掀開簾子,挺著個大肚子緩緩走了出來,淩厲的目光射在那大臣麵上,朗聲道:“不錯,本宮現在不是皇後,在此垂簾,的確不合祖製,要不這樣吧?把這簾子撤了,本宮就不算是垂簾了,這簾子的確礙眼,本宮看不行眾位大臣的表情,怎麽知道眾位的心思呢?”


  兩名小太監真的上來把簾子給撤了,一珍照例坐回去,見那名大臣錯愣的站著,微笑道:“這位大人還有什麽事兒嗎?”


  那大臣氣的不輕,指著一珍便罵道:“你,你,你……紅顏禍水,禍國殃民!乘著皇上龍體不適,就在此……在此……”


  一珍拿出一樣東西,交給李德全,道:“念!”


  李德全打開念道:“聖上有旨,朕躬違和,著華裳夫人同朝理政,百官應盡心效命,不得違抗,欽——此——”


  最後兩個字,拖得長長的音,把眾位大臣的心也吊了起來,像庾相譚相那些曾經的後黨,自然是無所謂的,隻要他們能得到重用,隻要他們能為百姓謀福利,誰當政,根本沒有區別。


  而像那些世家們,崇尚男尊女卑,自以為是的官僚,自然不會服氣由女人來當朝。


  於是,左邊那一排大臣們紛紛跪下擁戴,而右邊那一排大臣們便開始號啕大哭,甚至有人說國將不國了……


  一珍懶得和他們計較,指著那個罵她的大臣說道:“你剛剛說什麽來著?好像很不滿意聖上的旨意?”


  那大臣當然不滿意,還在罵道:“你這個妖婦!你要擾亂朝綱!我要見皇上!我們要見皇上!”


  世家們在他的呼籲下,紛紛喊著要見皇上。


  一珍懶得理他們,隻對旁邊的文淵說道:“把這為首的,拉下去!”


  文淵授命,走下玉階,揪著那大臣就要拖下去。


  那大臣嚷道:“你不能拿我!你有什麽資格……我要見皇上!”


  一珍這時候怒了,道:“你不遵從聖旨,就是對皇上不敬!本宮就用大不敬之罪拿你,有什麽不對?拉下去!”


  那人懵了,邊走邊哭嚷著,說什麽忠心耿耿之類,最後,他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朝臣們大眼瞪小眼的站立著。


  “你們,還有誰要像他一樣的?”一珍冷冷的問道。


  眾臣相互看了看,由庾相帶頭,紛紛下跪,呼道:“微臣不敢——”


  一珍微微一笑,仰起頭眺望宮門之外的大好河山,雖然,她隻能看到一片紅牆金瓦,但是,她的心卻無比滿足。


  如果,邢風對安若怡不是那麽眷顧的話,也許她不會這麽快就插手政事。


  要徹底讓安若怡翻不了身,後宮,朝廷甚至是民間,她要讓她身敗名裂!

  下朝之後,一珍去看邢風,見他正在喝藥,便對侍女說道:“我來吧!”接過藥碗,用湯匙舀了,試了試溫度,才放心給邢風喝下去。


  “今天朝堂上,沒什麽人反對吧?”


  “沒有,聖上的旨意,誰敢違抗呢?”一珍微笑著說。


  “那就好,我還擔心呢,這下就放心了,”邢風歎道。


  一珍衝他笑了笑,道:“皇上隻管養好身子,萬事有我呢!”


  邢風感激的握住她的手,寬宏的一笑。


  看著邢風服下藥,安撫他睡著了,一珍這才離開。


  初春的陽光很是暖和,她褪下冬裝,換上明快的春衫,在眾人簇擁下,來到了關雎宮。


  關雎宮裏,除了墨紋,所有的下人都被調離了,裏麵的所有家具也都被搬空了,窗戶也被釘死,隻留下一個大門可供出入。


  這裏,已經和冷宮沒有區別。


  守門的侍衛見到華裳夫人來此,跪拜行禮。


  一珍問道:“可有人來過?”


  侍衛答道:“馮昭儀曾來探望,被小的攔住了。”


  馮昭儀,就是遇之的妹妹,沁之。她和她的姐姐一樣的美,卻比她姐姐要堅強的多。她之所以進宮,就是為了要查明她姐姐當初的死因,可是,她卻受了安若怡的蠱惑,一度以為害死她姐姐的人是華裳夫人。


  一珍點了點頭,並不理會,帶著文淵和懷蘇進去了。


  由於沒有陽光的普照,關雎宮顯得晦暗冷清,當一珍踏足這裏的時候,仿佛又回到了當時的冷宮。


  安若怡呆坐著,抱著皇長子,墨紋不知哪裏去了。


  “姐姐,”一珍笑著喚道。


  安若怡抬起頭,空洞的眼睛望著得意的一珍,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妹妹來啦?”


  一珍微笑道:“是啊,姐姐,妹妹來看你呢!你在這兒,過的好不好呀?”


  安若怡指著四周,說道:“你瞧,我過的很不好呢,好妹妹,你去和皇上說說,讓我搬走吧!我……我不想呆在冷宮裏麵……”


  一珍笑道:“恐怕不行啊!皇上為了姐姐的事,可生氣了!要讓姐姐在這裏思過,不過嘛……”她看著皇長子,笑了笑,道:“不過,孩子總是無辜的,我來,就是把孩子帶走,免得和你在這兒過這苦日子。”


  安若怡的臉色立刻變了,緊緊抱住亦儒,吼道:“滾……你給我滾!我不會讓你把亦儒帶走的,亦儒不會跟著你走的!”


  一珍嗬嗬笑了起來,說道:“到底是沉不住氣呀!怎麽不繼續裝瘋賣傻呢?哦,對了,你的兒子還在,所以用不著那樣做。不過,你離那日子,也不遠了。”她衝文淵使了個眼色,文淵立刻上前拉著皇長子要走。


  亦儒立刻發出嚎叫聲,死命抱住安若怡不肯放手:“我不走,我不要離開母妃……我不要……”


  懷蘇上前一指點住,他立刻癱軟下來,昏昏欲睡。


  若怡驚叫道:“庾懷蘇!你對他做了什麽!”


  懷蘇淡淡說道:“點了他的昏睡穴,免得亂動。”


  文淵很快將亦儒帶走了,安若怡癱在地上,想阻止也阻止不了,隻能大哭起來。


  一珍走到她麵前,揪住她亂蓬蓬的頭發,笑道:“怎麽樣?母子分離的痛苦,你也嚐到了吧?感覺如何呀?如今隻是生離,真到了死別的那一刻,又不知是什麽樣子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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